第56章 第 56 章

水行屿凭肉眼分辨出水焉择的战力同样在自己之上,他与朱黎不同,根本没办法冒犯。

若想短时间内快速成为霸凌天下的强者,水行屿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自己能打得过的灵力深厚的妖怪。不过如今他被人盯得紧,没办法做这个打算。

放下朱黎之后,水行屿就在那边看着水焉择给他输送灵力。他想起自己为了家族荣誉抛弃自己的爹娘,再看眼前这全心全意为他人的一幕,只觉得讽刺。

大概是因为长辈们都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所以宁愿对他的错误视而不见也不愿意带他走向正途。数千年的时光,让水行屿深刻认识到任何从娘胎里带来的关系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关系。

陌生人会有诸多考虑,不会太过顾及自己,这样的话他利用起来就不会太心虚。

他试图想一个比较好的称呼用来称呼水焉择,但他之前就对自己表现出了对亲密称呼的介意,水行屿想,大概是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被重视的孩子,所以才会对亲密称呼那么的敏感。“师傅,我想拜你为师。”

“啊?”水行屿比陈默年长一些,但却幼稚,不遮掩自己的目的。水焉择明明很清楚他有求于自己只是为了自己不能公之于众的小心思,但他却没办法即刻就嘲讽回去。

依照朱黎的能力,就算他的灵力不是巅峰时期那样,至少对付一个和普通凡人差不多的妖怪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朱黎却特地将水行屿留到了现在。

水焉择害怕朱黎的目的是为了向陈默证明他不是一个好的盟友,没有陈默的陪伴,朱黎会过的比现在好百倍,但他并没有想过,在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中,陈默起到的并不是一个战友型的角色,而是一个打扫战场的兵卒。

他太弱了,有朱黎参与的战斗往往不会以陈默的最后一击作为结束。他明明也很想潇洒的和朱黎一样成为他人眼中的焦点,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做起后勤。

是他不想做领军人物吗?是他不能。

水行屿有天赋,但他不是一个好好教育就有正向回报的存在。“你的眼神,让我很难相信你想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报复别人。”

“为什么想要变强就不能报复别人?”水行屿道,“如果不想报复别人,为什么要变强,别太本末倒置了。而且,师傅你觉得我一个生下来不久就在坐牢的人,会有什么对世间的善意?”

啊,果然。光是看水行屿的眼神就能感觉到他对世间的态度不会好。孤独伴随了他的年少时光,与之相伴的只有时晴时雨的天气,连越冬的鸟儿也不愿意靠近埋在永久冻土之上的他。

虽然神仙确实有将这种类型的妖扶正的职责,但水焉择觉得这声师傅应该朱黎来担才行。“不是要你去理解世间的善意,世间对我也不太好。”

水焉择没忘记自己前世是个大魔头,以他那走歪的前世来看,教导水行屿有点像带领他往更漆黑的深渊堕落的感觉。

虽然水行屿之前一直没有接触过人,但他却很迷惑,水焉择怎么会觉得外界对自己不好,他从一个妖族一路修仙到上界,比起水行屿这种一开始就没什么机会接触修仙的人来说,简直是人生赢家。

他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帮助弱小的修仙者,接受别人崇拜的目光感觉真的很帅。但熊妖说修仙者并不是大陆中普遍的存在,大多数时候只能做默默无闻的事,缺少一直坚持这件事的动力,很难让他不去怀疑那些修仙者是不是在行侠仗义的过程中找到了别的乐趣。

“不过,你确定要选我?”

听到水焉择的话,水行屿才回过神来。他道:“虽然你说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血缘关系,但我还是还想和你一起。就当是我的小小任性,不可以吗?”

额,怎么感觉他好像弱了?水焉择没有明确回复他,只专心在朱黎的身上。

水行屿待在一边,因为才出狱无所事事,明明心里有讨厌的人,但那些人很可能不会在意自己的怨恨,到头来停在原地的只有自己。

唉,坐牢前这里最多的还是各种原始动物,出来之后就成了遍地都是凡人的场面。他本来还想以初始龙型出狱的,结果还没出来的时候就被天道下了禁制,需要和普通凡人同化,避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真是的,四个眼睛多帅啊,凡人一点审美都没有!

在水焉择的照顾下,朱黎有了些许好转,但不知为何,灵力流失的依旧十分惊人。水焉择担心他实际上遭遇了什么让心灵遭受到重大打击的事,在朱黎醒来之后,就问起他来:“发生什么事了?灵力好像有点被影响了。”

朱黎别过脸,他不想告诉水焉择他觉得自己因为失去了作为强者的自信才会导致灵力再一次暴走,不但丢失了自己本身的力量,很可能还危害到了其他人。

一直以来,朱黎的强大都不是大家所期望的。魔王的实力大部分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单凭朱黎一个很难与他并肩对战,但朱黎又无法与其他人一起作战,长时间下去,他肯定会越走越孤单。

强大,不是被人所需要的,就连自己,也越来越多余。虽然一直承受着他们崇拜的目光,但那充其量只是崇拜而已,朱黎一直觉得自己应该保持着与崇拜者之间的距离,才能免于自己受到所谓爱恨纠葛的困扰,但走到现在他却发现,有时候那崇拜不是一直存在的,他们会随着崇拜者的热情而减退。

但是朱黎已经被捧上了高台,他连递出来的台阶都不敢下,害怕自己身陷囹圄,害怕自己成为需要别人依靠的弱者,害怕太多事了。

“稍微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朱黎说。

没法下来了,朱黎想着,或许他应该对什么人道歉,说自己说话经常不过大脑太过狂妄,但他已经没法说出来了。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陈默吧?”

但这个时候水焉择却拒绝了朱黎的想法:“你还伤着,他看到了会担心的。”

水行屿在一旁听着,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内容。他试图插话,但仔细一回想,又好像没什么值得他去知道的内容。

朱黎再次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不过如今要是再做一次飞升的准备的话,肯定会引来一些不妙的人,他看了一眼水行屿,对方没有关注自己,而是盯着水焉择身上的花纹出神。

龙向来以地脉孕育而来,初始之龙诞生于盘古开天,是盘古体内支撑起江河湖海的经络。后世的龙随着自然法则生儿育女,少了几分江山之本的风貌。就像水焉择说的,不同生物群系的龙更像是这个地方的山神,一处群系很少有两条龙,也是为了天地间的平衡。

大概是因为某种平衡,才导致水焉择与他妹妹不合。虽然亲如一家,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地区承受不住拥有强大灵力磁场的龙,在某一段时间为了获得力量不择手段的食人妖激增。

两位龙族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不会轻易向对方动手,而外面受磁场影响已经开始对这个地方采取蚕食吞并的行动。魔族人数激增,没有修仙的妖族越来越凶狠,时间久了,威胁日益增加。

直到那一天,水焉择在经历失去师傅的痛后,目睹事不关己的妹妹将一个新朋友带回家,他根本没空去关注那个陌生人是不是魔族人穆源,他只想把那个让自己前半生没得到一丝安生的可恶的龙女赶走。

而结局,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一方永远的陨落了,葬在白日的余晖里,葬在旧人的回忆里,只有无尽的思念才能让他相信,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世界终究还是按照既定的轨道发展了,没有一丝偏移。

水行屿问水焉择:“两个龙在一个地方,会不会带来天灾?”

“那只是传说而已。”

水焉择却想到了那灰飞烟灭的妹妹和妹夫,突然表现出悲伤来。“那个传说不一定是假的。”

朱黎看了他一眼,猜到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别多想了,那只是意外。”

“只是意外吗?”可为什么所有不期待的事都发生了,还是说,就算莫名其妙的重来一次,也只会看到结局如命运一般的到来,没有一点点希望?

“……”朱黎沉默了片刻,他当然也希望水焉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意外,但那场景他是见过的。穆源身为魔族确实有过有人性的一面,那为妻子而绝望到通红的眼睛,以及面对他们这些只知道和魔族作对的神仙的恨意是真真切切的,清楚的印在朱黎的脑子里。“我带他躲远些。”

蜀山是人修唯一的希望,这点朱黎是知道的。

清凉寺培养捉妖师的行为固然值得表扬,可凡人的求知心不该被抹杀,他们总得知道为什么人修的结局不如妖修,他们总得在没什么好处的世道,在这个绝望的时代寻求一个答案。

“嗯。”水焉择露出了一个微笑。

之后水焉择回了蜀山,在蜀山的藏书阁里,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陈默。他还在江欢的帮助下翻阅各式各样的书籍,寻找着自己身体的答案。

江欢累了四五天,仰面躺在椅子上张着嘴睡觉。手里的书差一点就要脱手般的落下,但却奇迹的保持了平衡。

陈默披着一件黑衣,内里的白通过袖口露出来。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那边一眼,见是水焉择,没什么表情。

水焉择过去,“在找什么?”

“应该是灵力反转了,”陈默低下头去,他的面前摆着的不是百科大全,而是一本兵家十六器。“我在找一把适合我的兵器。”

“……刀召唤不出来了?”

陈默点了点头。

他练了那么久,说没了就没了,真不给人留活路。现在好了,他彻底变成了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乖宝宝。“其实……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还需要修行。”

和虞青有交集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失去了飞升资格不是吗?水焉择有魔族妹夫,可他飞升前没有和魔族有过交流,这点朱黎是可以作证的。

水焉择觉得他得让陈默打消这个念头,他心里紧了紧,虽然碍于江欢在他不能说太多,但出于本能的自私,水焉择还是和朱黎一样希望他能飞升上去。

毕竟如果陈默不飞升的话,那两个人的相爱,就只是水焉择一个人的独角戏。

尽管前世多多少少带了一点强硬,但水焉择从一开始就并没有觉得陈默是一个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存在,他用了心,从一开始。

但陈默大概是不会明白自己的想法,在风雨飘摇之际,他只是脆弱的无力的表现出一副不堪折辱的狼狈,无论是哪一时刻,都感觉不到一丝幸福。

太苦了吗,还是说水焉择知道的远远没有他看到的多,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再去做什么,只能提早一点,再提早一点达成自己不太能见光的目的。

陈默看到水焉择打算安慰自己,又按住他抢先回答起来:“我会努力的,所以你先……别要求我。”

他应该更希望自己过上欣霜那样的隐居生活,无人打扰,也不再会有人去要求他做什么。只是为了他,为了他们在不适合自己的路上前行。

陈默说:“我以后可能会被更多的人说菜,所以还得锻炼一下心理,免得玻璃心碎了。”

水焉择知道他一直介意自己的天赋问题,忙说:“有朱黎在呢,他很护短的。”

是吗?

可以前说过最多的,就是他那个伟大的师兄啊。

陈默不是红,没办法与众不同,他泯然众人,他性格懦弱,无论是身为妖,还是身为仙,都只能被人牵着走。

还有,陆淼……

室友死后,陆淼就离了蜀山。王小晴曾试图找她,但凌雁北说过她的考核三次都没有通过,按照蜀山的规矩也应该把她送下山去。

陈默能感应到陆淼的存在,自然也能知道,在他还在蜀山忙碌的寻求新的武器傍身时,陆淼已经和朱黎再次相遇。

晚上的陈默会因为那团黑气变得十分疲惫,他躺下去,一闭眼就能接受到陆淼那边的部分记忆。

就这样过了几天后,蜀山的新掌门继位,江欢在一众长老们的目光下走向高台。

不久后,陆淼被水行屿杀害。陈默惊坐起,回忆起记忆里的那一幕依然有些困惑。

水行屿看中了陆淼的灵力,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他早就盼望着有人能当自己送上门的羔羊。身为弱质的凡人女子,水行屿一只手就能捏断陆淼的胳膊,在朱黎不在的时候,水行屿趁人之危,将陆淼体内的灵气全部抽走了。

与此同时,陆淼失去了灵力的躯壳也不再维持鲜活的原貌,而是迅速变成了一副白骨。

水行屿看着那白骨,笑了一下:“骨兽吗?真奇特。”他摸了摸心脏,感觉到了里面似乎藏着多余的东西。

奇怪,他怎么感觉这里有点疼疼的?

朱黎才一转身的功夫,水行屿就已经将陆淼的尸体塞到了他看不见的位置。朱黎不会相信陆淼会弃自己而去,沿路往回找去,水行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嘲讽起来:“你找到她有什么用,她又不喜欢你!”

陈默抿嘴,他能感应到水行屿的所做所为了,这种话感觉可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朱黎不想承认自己有太多的心思,看水行屿那十分奇怪的谈话,也只是说:“你多心了。”

“我多心?你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去了。”水行屿大步过去,一把抓住朱黎的手腕。“你不如多关心关心我怎么样?给我一点灵力。”

“痴心妄想!”朱黎推开他。

那一下,朱黎觉得并不重,只是因为水行屿没有反应过来才被推倒了。他低头看着水行屿,后者在一愣神后露出失败者的苦笑,低下头去的苍白目光让他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

“你……”

他才发出一个音,就被水行屿拽了回去,动作太快了朱黎没办法考虑自己是否应该以一个安全的姿势落在他的怀里,只能听见水行屿被压的哼了一声。

四目相接,后平静的相互隔开,默契的没有将之后的话宣之于口。在短促的惊慌后,朱黎只能被动的仰着头去承受,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反抗。

衣服里,有东西在动……朱黎忍不住羞怯的想,他抓着水行屿的肩膀,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反抗,但是……他好像又在期待着什么,那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不行!不行!水行屿感觉自己的脑袋有强烈的凶狠的排斥感,但这排斥感却好像不是因为怀里的人。

他觉得自己有些尽兴了,恋恋不舍的吻了吻怀里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透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柔软。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默难得的发了脾气。他将东西砸烂,在夜晚发出声音。

无法控制自己,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但这么做,明显是没有意义的。陈默低头看着双手,浑浑噩噩又迷茫无措,他不想这样的!

在意识到什么之后,水行屿推开朱黎,跑到最近的水源处洗了脸漱了口。朱黎不知道他之前是在干什么,现在又在干什么,只盯着他的动作,知道水行屿完成一切整理工作后,神色平静的看了朱黎一眼,眼神带着十足的距离感。

他没解释什么,但行为举止已经表明了自己对刚才那个动作的嫌弃。朱黎本应该觉得自己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就算他稍微表示一点让自己不太舒服的喜欢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水行屿刻意划清了界限,就像是明摆着嫌弃自己一样,让朱黎暴躁得不行。

什么意思!难道他好说话一点还不能让人满意吗!朱黎的脑中不断回忆着刚才的种种。水行屿对他的态度向来没什么所谓的温存可言,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努力,至于朱黎的回应朱黎的反抗,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是这样吗?还是说他一直以来的所谓高傲,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自墩墩死去后,朱黎就一直在回忆自己与其他后辈相处的种种。

小黑并不喜欢和他亲近,如果不是因为朱黎打人比较疼他估计都会经常和他顶嘴。阿奔性格不张扬,总是唯唯诺诺的,就算挨了几下被牵连的打,也很少反抗。

再想起自己对墩墩的态度遭到了凡人的纠正,再想起自己听到凡人婴童吵闹时脑中一闪而过的暴躁念头。

他以为自己是个成功的家长,但仔细回想起来,能忍受自己那么久且依旧热情一如往常的,只有陈默。

说到底,他也不是自己亲生的。红色生不出黑色来,而且就算是自己亲生的,以朱黎本体那娇小的姿态,就算再怎么精心喂养,也不可能生的很高大。

朱黎努力不想去承认自己在陈默的成长轨迹上没帮上什么忙,但随着他开始反省,越来越多的回忆清楚的表明,只是陈默恰好比较聪明,在朱黎的引导与现实面前选择比较正确的路。

陈默一开始学的是弓,后来才改的刀。朱黎会说他没有主见选了这个又选那个,但陈默其实清楚两个弓兵在一起的时候漏洞其实很大,对于一些善于遁地的妖怪来说,他们的组合就像是自助餐一样量大管饱。

而且,他们的师傅岩畅是陈默的生父。没有朱黎,陈默一样能拜亲爹为师。但是没有陈默,朱黎就没有遇到岩畅的可能。

虽然岩畅做的不多,但身为过来人且能力强大的妖族,他只需要时不时的在周围巡逻一下防止有不轨之徒打两个小家伙的主意,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朱黎也是飞升后才知道,妖族间的师徒关系也并不都像凡人家庭父子般的和睦。没有血缘关系傍身,多的是师傅杀徒弟的常规操作。

就连他们的大哥虎行渊,为了防止因大妖的好斗属性而导致徒弟惨死,也是早早的就让徒弟出师自求出路,可那孩子不是虎族人,离开虎行渊的庇护后很快就与虎行渊划清了界限,到最后二者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下场也没有很好。

水行屿看朱黎的灵力又有了波动,忍不住的凑过去偷灵力。朱黎此时还沉浸在回忆里,神智还没有回笼。水行屿吸着吸着,觉得这充沛的灵力温暖又美好,他的手放在朱黎的背上,忍不住的就摩挲了一下。

咦,怎么这次没什么反应?

之前还一副牛的不行的样子,现在就开始垂头丧气了。水行屿想,这对于他来说貌似也不是坏事,能短时间内快速获取灵力,除了从手下败将的身体里榨取,就只剩下修炼聚灵的法子了。

现在朱黎还活着,意味着水行屿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灵力,尽管比起理想的灵力榨取方式多了几分凶险,但水行屿本身就没什么需要顾及别人的担忧,倒也没什么所谓。

只需要让朱黎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就行。“想起伤心事了?”

朱黎活着,意味着水行屿使用偷来的灵力时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朱黎是正统教育出身,不会纵容水行屿去害普通人。那么,就只有坏人符合这个标准。

水行屿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善意,对于他来说死了谁,死于谁手都不是很要紧的事。变强是本能,欺凌弱小是自我防御,作恶是人生意义,他的世界里不需要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朱黎不太想要水行屿的关心,但他在意识到自己没有成为别人眼中特别的存在后,他就对关注自己的人格外关心起来了。

莫名的,带着一点故意的依赖。“也没有……”他感觉到水行屿的手很自然的帮自己理了一下衣领,比起被捧着身体或者贴肤挠痒来说,这个动作显得十分的克制。

他在想什么?朱黎及时的反应过来,只是简单的整理衣服,怎么会想到克制?水行屿又没有与旁人相处过,怎么会知道现在自己的行为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微微尴尬,伸手想推。

但这个动作对于水行屿来说是抗拒,他应该很介意与并不同道的人一起交流,抵触与水行屿的交谈与触摸,仿佛那样会弄脏他的灵魂。

他们一向清高。水行屿放下手。

他才收回去,朱黎却反而主动的过去抓他。水行屿觉得很有趣,在朱黎慌乱不清的时候反握住他的手,嘴角笑着,藏着轻蔑的眼睛低头审视着朱黎,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如果他是女人的话,应该也挺好看的。

水行屿道:“不舒服吗?”

“不是!”朱黎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被人牵着手,想要挣脱却显得那么故意。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或许需要在水行屿的面前表现得再强硬一些,告诉他自己的高高在上不容冒犯,但是,但是……

他想念自己小的时候,还带领着半大的陈默在漫山遍野的追逐着野猪。陈默跑不快,喊着叫着期待着朱黎的回头,而那短暂的让朱黎觉得高兴的回忆,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居然是仅有的快乐。

他没有办法再去向陈默伸出手,因为他的自尊已经筑起高墙,把知道自己所有缺点和狼狈的陈默阻隔在外面,无法进入。

在水行屿面前,他莫名的觉得安心,因为他是全新的,不会听到对方歇斯底里的时候翻起旧账,逐字逐句的判定他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的不堪。

他想要以全新的姿态认识全新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我……我不想变强。”

朱黎想家,他想回到与父母兄弟其乐融融的地方,他想在自己悠哉悠哉的招惹了什么大麻烦后,能跑到父亲的身后看那些小怪物捂着头狼狈逃跑,他想笑着看到母亲温和慈爱的目光,或是因为犯了什么小错误而轻声批评自己。

但现实是,朱黎没有那么标准如书面的父母,过去没有了快乐,孤独与脆弱让他支撑着走到越来越远离陈默的位置。他回头望着陈默,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将真心剖开,陈默需要的是一个支柱,不是一只没有力量的小红鸟。

不匹配的人生,不匹配的性格,不匹配的人格。

朱黎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那就稍微歇一歇吧,”水行屿道,“有时候,稍微被动的接受别人的好意,也很不错。”

或许是吧。

朱黎垂目,感觉到水行屿微微回抱了一下自己。

依靠在他人怀里的感觉其实让朱黎没觉得有什么安心感,他只是单纯的想把害死了墩墩的自己藏起来。

而且,那个脆弱的自己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朱黎抓着水行屿的袖子,眼神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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