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钏在原地观察了她很久,见女妖一直没动,有点小心翼翼的。“那个,你好?”
女妖道:“能不能找个没风的地方说话,我好冷。”
“啊?哦哦。”江玉钏反应过来后,赶紧过去拉着女妖去屋里坐下。女妖正在冬眠的时候被人叫起来,心情其实不是很好,她低头看江玉钏的手,这小姑娘的手热的好像太阳一样。
到了附近的客栈后,江玉钏先找人烧水热了汤婆子,这个女妖的手就像一块寒冰铁,光是这么牵着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极速流失。女妖不见发抖,但周身因温暖而呼出的热气却是丝毫没有。
江玉钏想了想,给了她两件披风让她裹着。顺带着准备了暖炉和汤婆子。大概过了几个时辰后,女妖就从冷酷美女变成了呆萌小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女妖叫依依,大概在半年前被水焉择打败,甘心做了他的手下。水焉择从承池一路上揍遍了所有有能力的大妖,却还是没能料到陈默的诡异行踪,叫韩业钻了空子。
依依从被揍服到现在还没能派上用场,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却是老大拱手相让,其实依依是十分伤心的。
她对水焉择很有好感,在被打败的当天就用心准备了一束鲜花,并送给了他。可惜水焉择不解风情,转手送给了其他人。
一颗真心付诸东流,依依发誓以后不再相信所谓的以武服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水焉择再次召唤,却是将她拱手相让。作为他的手下,依依有种主人不要自己了的委屈。
她观察江玉钏,这小姑娘就像其他见过的凡人女子一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妖族以武力值论资排辈,要是依依也用拳头和江玉钏较量,她估计会被打的哇哇哭。作为一个没有学习过怜香惜玉的普通女妖,依依很为难应该怎么处理自己和江玉钏之间的关系才能让彼此双方都不被揍,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个,人类女……”依依犹犹豫豫的开口表示,“我不会打你。”
嗯,江玉钏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但是看依依的样子,她好像有点后悔自己说出了这句话,挠了挠头。
“就算是打,我也打不过你,只能先投降了。”
依依急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赶紧抖掉披风,试图现在就给她一拳。
江玉钏要吓死了,起身试图躲避,但依依的出手很快,让江玉钏的侍女只来得及挡在她的前面。
下一秒,依依的拳头就落在了江玉钏侍女的头上,把她的脑袋砸出一个坑。
侍女挨了一下后,重重的摔在江玉钏的面前,她的手脚发着抖,没过多久就倒在江玉钏的脚边,而江玉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见那侍女好像没气了,依依呀了一声,过去把侍女扶起来。
与此同时,几个围着江玉钏的人火速避开,他们望着依依,露出惊恐畏惧的神色。依依十分不解,“不就是死了一个人而已吗?……难道你们是怕血?我这就给你收走。”
依依说着,提着新鲜无灵魂的身体出门,没过多久,她就不知道把尸体扔哪儿去了,两手空空如也的跑回来。“好冷,快让我进屋暖和暖和!”
江玉钏不敢拦她,只是神色尽量如常的给依依添衣加柴,看她露出幸福的笑容后,才犹豫着开了口:“那个,你把尸体扔哪里了?”
“外面!我知道你们大小姐足不出户,外面你绝对看不见,放心,我没那么笨!”
“……”她不会是把人扔到大街上去了吧?江玉钏赶紧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
不久后,侍卫面如菜色的回来,在依依看不见的地方朝着江玉钏沉重的点了点头。
依依还缩在那里感受着难得的温暖,但是江玉钏却实在是有点笑不出来。她确实是一个笨蛋美人没错,但一拳头打死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叫人太过胆寒,要是一个不注意惹了她不高兴,没准江玉钏也会和那个侍女一样被扔到大街上。
不知道水焉择直接给她一个女妖是什么意思?
……
水焉择甩开江玉钏不久后,就被皇帝派人逮到了宫里。
皇帝看起来比水焉择年长不了多少,薄须深目,虽然不足四十,但神态已经比老头还像老头了。
水焉择想起天宸那个十岁的太子娃娃,再看这个未老先衰的皇帝,只觉得人与人真是大不一样。
皇帝发了话:“爱卿,爱卿,有爱才有卿。”他在客栈的包厢里走来走去,嘀嘀咕咕的,写写画画的,看起来有点犯神经。“水焉择,你说……这爱字怎么写的?”
水焉择垂目,“应该,有心。”
“你还知道有心!”皇帝气哼哼的说,他看水焉择伏在地上,心底的火消了一点。
可以,什么都可以。水焉择想,只要是为了达成目的,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尊严是最后的底线,但在水焉择眼里,尊严可抛。
人才讲面子,妖族人之间实力差距悬殊,有的时候必然要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去低头。面子什么的,也只有凡人才需要。
皇帝把他扶了起来,“我不是责难你,主要是……你为何要将女人卷入这驭兽师的风波?”
水焉择没有顺从的照旧跪地,而是顺着皇帝扶起的动作站了起来,他与皇帝对视,叫人心里生出几分不乐意。但水焉择好像不知道,直言不讳道:“臣这一路见识了太多的悲剧,这悲剧的发生大多是因为女人与男妖之间相恋所诞生出的畸形儿,这畸形儿被各方所不容,丑陋不堪、病痛缠身、体弱多病。臣想,为何没有所谓的女妖与男人相恋,于是,便有了臣这一路想着肃清乱世,消灭异端的初衷。”
皇帝歪了歪头:“你觉得,是我们的男儿品行不端,才会造成驭兽师无法传承?”
水焉择没说话,或者是他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了。
皇帝又道:“我承池男儿,骁勇善战保家卫国,在外能护国在内能护家,你却说男儿担不得驭兽师,真是笑话。普天之下人尽皆知男儿热情忠诚,有勇有谋能文能武,那女子长居深闺,见识胆魄都不如男儿!让她们做驭兽师,既不能安宅,也不能定疆,要她们何用?”
水焉择什么也没说,只等皇帝下最后通牒。
最后,皇帝还是想让彩月离开楚王府。水焉择颔首,在他的吩咐下退出去。
已经三月了,天气渐渐回暖,大街上走动的契约兽也多了起来。人群中畏惧和憎恶契约兽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还记得那些怪物踏平土地践踏先辈的种种恶行,要让他们放下芥蒂,光是依靠这么点时间,实在是不够。
他去楚王府的时候,皇帝的人已经备好了马车。彩月很高兴他来,没等水焉择主动过去拜访,她就先一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你好久不来,我还挺想你的,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我们一起住?”
水焉择看了她一眼,道:“还是你一个人。”
彩月原本还高兴,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拉下脸。“啊?那阿臻也不和我一起了吗?”
皇帝不想让田保臻做驭兽师,就算彩月再怎么收敛脾气,也终究是拧不过大腿。“人家才是一家人,你随随便便插入其中已经惹人不快了,还想怎样?”
“我也没有拆散他们呀!”彩月认真的反驳,“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阿臻,当然了,还有你。”
水焉择扭头就走。
彩月不明白为什么世道变成了这个样子,只能跟着他离开。她看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原地,而前后左右都跟着陌生的人,不由得撅嘴。“为什么要走路呀,择哥哥你明明可以坐马车陪我一起去新家的。”
水焉择脚步不停,“你一个人可以,但是两个人一起不合礼数。”
“什么叫不合礼数?”彩月三步并作两步,“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水焉择扭头看她,“你们女妖从来都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了群居却改口独居,把我踢出去!既然你们只要孩子当初就别在那里甜言蜜语,说什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到头来我付出了所有却什么都得不到,我算什么?”
彩月抿嘴:“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大明王。”
水焉择不想理她,但彩月舍不得放开,又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不远处,有人拽着一个蓝挑染紫眼睛的男妖离开,水焉择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扒开彩月往那边走。
那个人确实很高,但不知是换了衣服还是背对着他,乍一看不像陈默。水焉择上次见陈默还是一个月前,当时匆匆一面根本没时间叙旧,如今当街撞见已经是万幸,偏偏他又转身走得匆忙,叫水焉择百思不得其解。
他追着那人往巷子深处走,后面彩月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就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的说道:“你看见什么了?”
水焉择没空理她,眼看那个人已经走到一个门边,彩月不高兴了,拽了他一下。水焉择回头看,没听彩月开口说话又张望回去,这下那个人是彻底的跟丢了。
彩月咄咄逼人,质问水焉择:“你在找谁?”
水焉择不回答,失望的原路返回。而彩月也发起脾气来,拽着他站在原地。
彩月不高,和陆淼相比差距不大,要是和田保臻一比,简直像田保臻的亲闺女。
水焉择靠着墙,任由她什么也不说话的生闷气,过了许久之后,双方都没有给对方台阶下的打算。
两人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但对于刚刚化形不久的彩月来说还是足够难受了。
她忍不住看水焉择的脸色,反复吐槽几遍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后,才小小声的说:“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了嘛,但你喜欢谁又不关我事,我觉得你好看我就追着你跑,这有什么问题?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女孩,只要你说一声,别说你娶两个,娶三个我都行的。”
“你算盘打的真精,我找两三个女妖,最后便宜的还不是你?”水焉择不在原地待了,“你们姐妹成群,闭门组成一个团体,然后我就成了其中的局外人,时间久了,不正好可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我踢出去?呵,休想。”
见他走了,彩月一瘸一拐的跟上,“那好,那我不让其他的女妖接近你了,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你滚远些。”
彩月生气了,一拳打在水焉择的背上,水焉择不反抗,只加快了脚步。夕阳的余晖下,一男一女走着,如同在热恋的情侣,一起奔向热烈的明天。
到了晚上,陈默才敢从别人家的后院出来。星移看到陈默的表情有点不对,疑惑道:“既然他是你的师兄的话,那为什么你不过去和他打招呼呢?”
陈默没能回答。
世间的法则,大抵是围绕着社会而规律运行的产物。与之相对的生产模式也适宜的环绕着生活,使妖族社会孕育出了与凡人完全不同的家庭生产模式。
妖族弃子留女的习惯保留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女妖从一出生就可以围绕家庭和族群,从小接受爱护和关照,不必操心食物链与各种各样的潜在威胁,被保护的很好。
而男妖被社会所摒弃,大多数活不到成年,只要生出畸形男妖,必被绞杀。
凡人女子尚且能用子女栓住丈夫,但男妖无生育条件,从出生被遗弃,到成婚后见不到妻子,临死前见不到孩子,一辈子孤独到老,永远都要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归属而奔波,永远的孑然一身。
思来想去,陈默还是对星移道:“他对食人妖十分痛恨,你千万不要在他的面前乱晃。”
星移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你带我来是为了寻求他的庇护,结果……”
“本意是想隐瞒你的存在,”陈默有点歉疚,“毕竟我也需要灵石,如果能够顺利见面的话,应该可以用这种借口让他给我灵石,然后你就可以直接使用不必承担什么负罪感。”
星移叹气,“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拿人手短,我向来清楚明白。”
他见陈默好像有点难过了,道。“快回去吧,别让韩业等太久,你我都不好受。”
“嗯。”
……没能见到陈默,水焉择郁闷的到乐坊去打扰乐师。那乐师看到他就来气,偏偏又打不过,只能无力的卡水焉择的脖子。“水焉择,你把我三十二把琴的命还来……”
彩月还跟着他,见势不妙,赶紧过去给他一拳。乐师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石头砸中了,通的一声跌倒地上,哎哟哎哟的喊着,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水焉择……你……你……”
“干嘛呢拉拉扯扯的?”彩月闷闷不乐,尤其是见到水焉择还去扶他的时候,更不高兴了。“他又是谁?”
水焉择不去管她,但她偏要赖上水焉择,一来二去,水焉择就有点受不了了,指着那乐师道:“席林,席林!我的老师,你别在那里挡着了,让我把我老师先扶起来。”
彩月倒是让开了些,不过她依然不高兴。“你有什么不会的你问我啊,我可是大明王我有什么不会的?”
“你会弹琴?别逗我了。”水焉择扶着席林,席林被他气的够呛,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坐在再埋怨的瞪他一眼。
彩月一听,顿时气焰嚣张起来:“我可不是逗你,等着!”她左看右看,选了一把中意的琴。
席林看着彩月毫无爱惜之意的抓着琴弦把琴提起来,心也像是被吊起来一样控制不住的大喊:“放下!你给我放下!”
彩月一点都不听,双手使劲。
只听崩的一声,琴弦与琴身分离,厚重的琴板落在地上,像拍在席林的脸上。
席林大哭:“我的琴,我的琴啊!”他扑过去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名家作品,一边摩挲一边以泪洗面。“我的琴,你死的好惨啊……”
他哭的撕心裂肺,闻者伤心见着落泪。彩月实在是不懂他,不就是一个死物而已么,有必要这么伤心?
不过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这不是肉眼可见的事吗,有什么问的必要?
这悲痛的场面没持续太久,大概是因为水焉择给了他不少钱,席林哭了一会儿声音就逐渐变成抽泣。
他慢慢拔下头上的木簪子,捏在手心里。本来打算转身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捅向彩月,但因为现在两人都在注意他,让席林的偷袭看上去就像是投入了他人的怀抱。
水焉择捧着席林的身子,努力让他远离彩月。席林又瘦又弱,但这个时候却很勇猛,一边挥手扎彩月,一边吼叫:“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彩月被惊的退后了几步,看到席林在水焉择的阻拦下依然坚持不懈的往自己这边过来,吓得有点往后退了几步。“对,对不起!”
“没用!”席林高喊,“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把琴是我求了大师好久才得到的宝贝,花了足足十年的时间才制成,你说毁就毁了,这其中浪费的时间耗费的心血是能用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吗?做梦,你做梦!!”
彩月已经退到了席林平时放三流琴的地方,但因为现在席林的大脑被怒火充斥,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见这个凡人男子依旧不消气,彩月想了想,道:“那我给你弹一首?”
“什么……”席林的怒火像是挨着了冰,暴躁短暂的被遏制住,他看到那漂亮的小女孩随手拿了一把琴放在面前,才反应过来,气势虚弱的说:“别”
彩月没有任何弹琴前的准备工作,就只是平放着,伸手拨了几下弦。
声音不难听,像某首名曲中间的一小段,席林一听就知道这姑娘很有天赋,虽然她是妖族,但席林是个惜才的,顿时喜上眉梢。“早说你会弹啊,我就不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他过去坐在彩月面前,低头看着自己平时基本上不会多看一眼的琴,上手弹了起来,“接下来是这么弹的。”
彩月听了一半,觉得这木板发出来的声音还算不错。对席林说:“行啊,你还有点本事。”
“是吗?”被人夸奖了的席林露出舒心愉悦的表情,他坐在地上看彩月听的认真,又鼓起干劲。“那我再给你弹一首?”
彩月想,反正自己也没有事干,听一听也不会损失什么,就答应了。
至于水焉择什么时候走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
离开乐坊后,水焉择冲着高士成的住宅奔去。
高府低调,门牌破旧也不去修理。水焉择本想一脚踹门进去,又怕踹坏了门被人讹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头,水焉择看他盯着自己看了好几眼后,才问:“你找谁?”
“高士成。”
这世上敢直呼高大人名讳的还不多,老头直觉水焉择是来找茬的,缩了缩身子道:“那个,我家老爷不在家。”
“我蹲了他半个月了,他除了出门逛花街以外就没有别的爱好,这会儿他指定在家!让我进去!”
“你你你”气的满脸通红的老头推搡不过他,只能缩着脑袋被水焉择挤进屋里。水焉择好像连高家的布局都摸清楚了,轻车熟路的推开门与满头花白的老人打了个照面。
高士成的屋里到没有那么多的小妾,反而有很多的茶叶。他坐在屋里兴许听到了水焉择的大嗓门,但这个时候只能装傻,见到高大威猛的水焉择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管家互相推搡,高士成起先沉了脸色,随后才讶异的站起来,过去迎他。“这不是……皇上最近捧的红人么?焉择小友,怎么想着过来拜访老夫了?”
水焉择看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高家简谱到过分了,不知道是被皇帝针对久了还是害怕树大招风,高士成对家人没有很优待,他的妻子还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头上的金簪大概是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他说:“我听说高大人很有人脉,所以才想着拜访一下,不过高大人这府内的布置可真刻意,就连夫人的这金簪,也是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高士成道:“刻意吗?老夫到不觉得。有的时候人就是喜欢多想,看到了,便心直口快的说出来,当心惹祸上身。”他低头在地上找起来,“我的茶饼呢?”
老头也跟着找起来,“主人家,你的茶饼掉地上了,就不要了吧?这地上都是灰。”
高士成絮絮叨叨的:“茶饼捡起来吹吹还能用,不能不要。”他捡到了,捧在手心里吹吹,“还在,还在,真好。”
水焉择看着那老人慢慢的将桌上散落的茶饼连同刚刚被掉在地上的茶饼一起装好,放在桌上。见水焉择还站在原地,笑嘻嘻的说:“老夫寒酸,家里没什么东西好招待的,这点别人给的碎茶就不拿出来丢人了……老吴,老吴啊!你去,去把我学生孝敬给我的茶叶拿过去煮一些,我要和小友喝一杯茶。”
管家老头心情不好的退出门去。
高士成不是早年丧子,他根本就生不出来。如今他早就看开了,像个快乐的小老头一样被妻子带着出屋,蹒跚的小碎步不紧不慢的往前,悠然又安定。“年纪大了,就爱看一些小孙孙在屋里嬉戏捉弄的景致,可惜老天爷不开眼,让老夫都已经年过八旬却依旧不能如愿,真是可叹可叹!”
高士成到了另一个屋,先坐下歇几口,再叫妻子去给水焉择搬把椅子过来。两个人是斜对面坐着,水焉择坐直了,避开高士成那仿佛笑里藏刀的面孔。
高士成想了想,才说:“老夫记得,小友今年是三十多岁了吧?可有妻室?”
“并无。”水焉择沉声,“家中无人,在下希望能先找到父母的下落后再谈生儿育女之事。”
他努力了两辈子没有一丁点消息,就算是有焉字做引,但凤凰的族群不说一千,至少也有八百,丢的孩子能堆成一座山,但是没有听说过有那个凤子和凤女曾与龙有过交集。
他想,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蹦出来承认他是他们的儿子了。
高士成一提到这个,便想起了自己的养子。“和陈拾一样啊……”
陈拾是高士成年轻的时候被人硬塞到手里的娃,名字是高士成自己取的。这么多年陈拾一直没什么功绩,去哪儿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高士成有点不太想见他。
大概是因为很早就察觉到了自己被义父讨厌了,陈拾近几年都很聪明的没有往高士成眼前凑。水焉择听着高士成讲他和陈拾一些过去的小事,顿时就想起了朱黎和陈默。
陈拾的事业始终平平,他虽然没有成婚,但已经有了想娶妻的念头。对于高士成来说,如果陈拾结婚那这笔钱就必须他来出,作为一个已经颐养天年只想安度余生的人来说,如果陈拾主动过来讨要,无疑是在两人的关系上割上一刀。
无论是一个贪得无厌手里巨富的高士成,还是一个一贫如洗清廉正直的高士成,他都没有办法给陈拾提供任何资金上的帮助,只要陈拾开口,两人必然会决裂。
朱黎希望陈默就像高士成希望陈拾,虽然两人的本质不同,但大抵上是殊途同归的。他想让陈默飞升的心异常迫切,迫切到已经不容许陈默做出别的选择。
但陈默,似乎没那么乐意。也许是因为天赋太差上去了会被嘲笑,也许是因为朱黎虽然强,但上去之后大家实力差不多,作为师兄无法一辈子保护陈默,而他也正需要在这种环境下不断自立,进而走得更远。
水焉择想不到陈默必须要飞升上界的初衷,朱黎从没说过陈默飞升是为了陪他还是另有他用,总之他不介意送陈默飞升,也不在乎陈默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飞升。
高士成与韩业无交集,他们之间的弟子和同窗或许认识,但这两个人应该还没见过面。水焉择不认识承池官场上的任何一人,没办法通过其他人的接引见到韩业。
难道他真的只能半夜跑到韩府去踹门吗?这么做的话水焉择肯定会被关起来。
唯一有可能的只有隆翠阁,但韩业不可能会次次都带陈默,而且水焉择的能力确实没那么超强,他不能次次都知道韩业坐在哪里。
倒霉!
与高士成交流一番后的水焉择礼貌的退出了高府。
过了几天后,彩月已经和席林成了很好的朋友。她兴冲冲的跑到水焉择的房间去弹琴给他听,但水焉择一点兴趣也没有,充耳不闻。
“喂!你看看我呀!”彩月跺脚,看水焉择百无聊赖的听着小妖的汇报,手紧紧的捏成拳头。
水焉择刚听到一个韩字,彩月就一拳头砸了过来。那小妖命丧当场,死不瞑目的样子叫人胆寒,但水焉择却全无惧怕之意,抓着小妖问:“韩什么?”
“韩……韩……”
“你能理一下我吗?”彩月不乐意的说道。
水焉择眼睁睁的看小妖韩了半天什么也韩不出来,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看彩月的时候眼里也没了精神,懒洋洋的说:“你继续吧,我听着。”
彩月一听,高兴的低头弹琴,而水焉择早已魂飞天外,想着是不是韩业挂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水焉择手底下又一个化成人形的男妖前来汇报:“韩吉死了。”
“韩吉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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