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陈默的酒量一般,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水焉择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叫人担心。

不过他也不应该有这种顾虑,毕竟这可是水焉择。陈默没说拒绝的话,只是看起来不太高兴,在水焉择的眼里他一直都是挂着脸的,与之前相比现在的陈默也没什么差异之处。

按理说他们现在不属于一个阵营,但那些人却好像很放心他们相处,让陈默多少有些疑惑。

自打水焉择截胡陈默后,他就专门找了一个远离皇宫的酒家,好像太子会派人监视他们一样。陈默不清楚水焉择的意图,按照他的路线走到酒家,意识到这里已经有点偏近郊外后,看了水焉择一眼。

水焉择只是笑,进门叫店家先上点下酒菜,才招呼陈默坐下。“你有什么不能吃的,都与我说说,我好商量着办。”

陈默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清淡些就好。”

陈默不是不想吃荤腥,主要是因为他本身是乌鸦。朱黎觉得乌鸦杂食,按它们本来的习性来培养陈默估计只会养出一个废物来。

他小时候饿得不行,光吃浆果填不饱肚子,还没辟谷的那段时间里每时每刻都想着吃吃吃。朱黎为了给他找吃的,挖遍了周边无数山所有能吃的东西,结下了一帮仇家。

现在回想起来,陈默辟谷的时间应该挺早的。

水焉择思索了片刻,点了一些清炒花生外带其他小菜。小酒一壶,用炉子温了温,没那么重的味道。

陈默不怎么会用筷子夹花生,看了水焉择一眼,后者手把手的教,指示他怎么做,陈默颤颤巍巍的夹起来,好不容易才放到嘴里去,叫一边观瞻的水焉择有点憋不住笑。

他一捂住嘴,陈默就想起之前他突然看到自己憋不住笑的模样,放下了筷子。

陈默觉得自己应该计较一下水焉择将自己当乐子的事,但他还在考虑应该怎么表现出来才不会让水焉择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又是一个乐子。

而且,除了取笑自己以外,他也没做错什么。“水……”他才喊出一个字,就突然闭上嘴,懊恼的扶额。

水焉择好歹比他大几千岁,直呼其名是不是不太好?陈默再想到自己之前一直都是以前辈相称,显得比较客套和乖巧,但现在陈默却不想这么喊。

思来想去,陈默还在纠结称呼,而水焉择已经喝上了。“这酒不错,比之前的好,你尝尝吗?”

他小酌几口,却没有给陈默斟酒的意思,只是自己把着壶,品着酒液。

陈默随口回:“算了哥。”

此时的水焉择没有咽酒,但因为他的回话还是顿了一下。

之后水焉择又道:“那好,不喝就不喝。”他放下杯,“你哥不跟你联系么?”

“还没有,他乐意联系就联系,不乐意联系我也不勉强。”陈默抬头看他,放下扶额的左手,另一只手抬起来去夹菜,夹起到半路后,给水焉择看看。“这回怎么样?”

“不错。”

一小壶酒很快就喝完了,水焉择把着壶,细细的端详着桌面。陈默看他,不清楚他是不是醉了,放下筷子。

“你……你那天在笑什么?”陈默说的是他后背剧痛的那天水焉择的忍俊不禁,他看起来目光璀璨,叫人忍不住的将自己比做凡泥。

水焉择短时间内没有答话,他一晃有点醉态,叫陈默惊了一下,伸手过去扶他。

人还没挨到,他就抬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盯着对面人。陈默的手半缩回去,躲避他的视线,见他不说话,又望过去。

但水焉择没再直视他,只低下头道:“没什么。”

“是吗?”

只是一些荒诞古怪的梦而已,要是说给陈默听的话他肯定会以为自己在发神经。

谁会因为梦到了陈默跳肚皮舞而发笑呢,大概只有自己吧。

不过也因为这个梦,让现在的水焉择非常想揉揉陈默的肚皮。

陈默觉得他肯定隐瞒了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水焉择摇头,“只是对你来说不太好笑。”

“……”陈默觉得他大概猜到了水焉择说的是什么,指定又是捉弄他的笑话。反正在某些时刻,他总能带给这个人特别的笑点。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无足轻重,哪怕是被鬼王当做债主也不觉得自己与那些埋没入尘烟的普通人有什么不同。而水焉择他不一样,他有着光芒万丈的外在条件和足以引起所有人怜悯的悲惨过去,哪怕身处困境也能笑着面对,是很强大的人。

“我是不是”一直在被你当成一个笑话?

因为年轻,因为孱弱,因为卑微,他注定是一个弱者。他不能像欣霜一样找个后天受伤的理由安心度日,因为是先天不足造成的修行之路提前到达瓶颈,他也必须承受无休无止的嘲弄与讥讽,哪怕是飞升之后,那些蔑视他的人也不会原地消失。

要是能现在就死最好,不光是鬼王所要的代价,还是飞升之后可以预见的苦难,都可以一并化为乌有。

但话说出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陈默觉得如果告诉别人自己有这种轻视生命的想法的话肯定会引起他人的鄙视和不解,他不太去想解释自己这种逃避一样的想法是来源于何处,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开始担忧起未来一切即将发生的不幸,并且准备在这些不幸降临之前就将它们杜绝。

“啊?”水焉择走神了,“你说什么?”

“……”陈默再次抿唇,低头将乱七八糟的心情随便收拾起来。“没什么。”

他起身准备走,站起来后看水焉择还把着酒壶。“你把酒都喝了我喝什么?”

“我没注意。”水焉择缩手去,像是要把酒壶揣兜里带走。

陈默一看他动作,就知道他是绝对不肯把酒壶给自己了,转头叫了小二过来再上一壶酒。

他没坐下,水焉择就在位置上看他,他把着酒壶不肯交出,感觉像掌着自己私人的宝贝。“你还喝啊?”

“不是你请客?”陈默俯视他,“我得让你出出血。”

水焉择把壶带出怀,放在桌子中间。陈默坐了,取杯。新酒壶还没来水焉择就不高兴了,问他:“你真要喝?”

莫名其妙的。

陈默不想回话,反正想了那么多,正好借着酒来浇浇愁,缓解一下压力。店小二吆喝着来,才放了壶,水焉择在一边突然一动,叫陈默以为他又要把着新壶,赶紧抢了过来。

水焉择的手搁在桌上,摸了摸旧壶后收回了手。“你住哪儿?”

“我不会醉!”陈默觉得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右手也学着他把壶牢牢攥在手里,不让他抢。

酒液是冷的,闻起来味道也不太好。陈默刚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就后悔了,他端着杯久久不入口,想看旁边人在做什么,一瞄却正好对了眼。

一鼓作气,干了!虽然心里埋怨着店小二没眼力见,但陈默有点骑虎难下,不喝实在是不行。

等他喝的差不多了,水焉择又问:“你住哪儿?”

陈默有点飘,但意识还能控制,他知道自己不能喝了,将酒杯倒扣,站起来。“你付钱……”

水焉择也起来,“好。”

他从怀里取了一点金币,放在桌上。一抬头,陈默已经朝着门外走了几步。水焉择转身去追,却看他靠着门框,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似醉非醉。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酒桌没几步,周围都是来客。本以为陈默会出门朝暂住地走,没想到他居然就地坐下,正好堵在门口。

水焉择过去把人提起来,陈默的力道卸了,搬他跟搬石头一样。好不容易把人挪开些让其他酒客可以顺利进出,陈默又站起来,他看了水焉择一眼,像看陌生人。

唉,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水焉择跟着他往不知名的地方走,进宫的时候还是朝阳初升,现在就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明明在酒家感觉只过了一会儿而已。

陈默走路不晃,没过多久就停在了自己暂住地。他侧头看,水焉择靠在石狮子上,不知道想做什么。

他扯起一个笑,然后伸手把水焉择按在门上,盯着看了半晌后,甩开他进屋。

水焉择觉得自己也得进去,后脚跟着陈默。他半条腿才跨进去,就被陈默踹了出来。“喂!”

眼看门要关,水焉择赶紧用手按住门,被陈默的关门动作挤了手。他痛的一缩,但另一只手却不放,从微小的缝隙伸进去,把还没走远的陈默逮了,强行进去。

陈默突然恼了他,发出一声滚。他抬手就准备给他一巴掌,气势已经准备足了,却被后面突然的一声是谁给吓住了。

水焉择也没想到屋里有人,赶紧松开把着陈默身体的手。他从陈默的背后往里看,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那里。

他看了陈默一眼,后者露出心虚的侧脸。那女子看完左边看右边,可能是见水焉择是客老站在那里不好,侧身示意水焉择进屋。

好一个女主人的架势。水焉择看她没戴面纱,摇了头。他从后面拿出酒壶,表示自己喝了点,然后与并不和自己搭话的陈默晃了晃酒壶,转身走了。

陈默看门关了,才回头看那女子。“夫人……”

关贵禾说:“那位大人说韩业已经去了,他的资产就交给公子代管。”

陈默惊了一下,难道韩业就没培养个继承人来,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产业交给自己,会不会有点太放心他了?“我……?不能吧……”

关贵禾垂下眼眸,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对陈默道:“这是韩业的遗志,身为韩业的朋友,我很清楚的知道他绝对不会在那种时候这么告诉我,所以也请你不要放弃得来不易的产业,那是无数人用血汗换来的成果。”

“……”如果陈默不说,谁又会知道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吹箜篌的乐师?

他试图拒绝,但用脚想也知道没有韩业在他的产业也绝不可能被瓜分,只有陈默能作为他唯一信任的人让那些产业继续运行。

陈默还在想着怎么样在拿到镇魂玉镇纸后全身而退,他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关贵禾,只默默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他又想起太子的嘱咐,问关贵禾知不知道韩业的产业具体有哪些。关贵禾表示不知。

没办法,陈默只能再去查。查了半个多月,查到赌马场是韩业赠予出去的产业,而被赠予人正是陈默。

事情大条了。

太子还等着在里面薅一些钱来,结果背后主人是陈默自己。这让他想到了之前玄辰决也是薅了他的钱去赌,结果输了个精光。

陈默倒是知道自己攒不下钱来,但这次明知钱不是自己的却要拱手让出,让他更加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就他什么也得不到?金钱与力量虽然不能让他感到快乐,但至少能让他有可以喘息的余地,能让其他没钱没有力量的人依附自己。

可他注定会成为一个需要接济的弱者,永远活在别人的伞下,这就应该是他的命么?

不行,他必须要找到镇魂玉,那东西四五斤重,不好带的同时也不方便藏,韩业肯定把它放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陈默去了韩业的宅邸,此时楚王已经在查抄韩业的私宅。进进出出的人中有不少人衣服上都有一个强字。

说起来,承池和猫真的很有缘,字体看起来就滑溜溜的,像鱼一样。

楚王出来,与其他人耳语一番后,看到陈默,愣了很久。陈默和水焉择都不是朝臣,但都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他有点分不清他们谁是谁,问旁边人:“逗田智斌玩的是胖子还是瘦子?”

随从低声道:“王爷,您又记错了。太子陪玩是水焉择,比较结实;太子宠臣是陈默,比较高瘦。”

楚王点头,转身看陈默,片刻后得出结论。“什么宠臣,不都是陪那小子玩的吗?”

陈默过来,将两人的话无视。他低头去,给楚王行了礼。

楚王是在外打仗的,看不惯这帮耍嘴皮子勾心斗角的。面对陈默的礼貌与客气,楚王只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受了,他顿片刻后,道:“你来干什么?太子让你来的?”

陈默道:“之前韩业有恩于我,如今他倒下了,我也不能在家里干坐着,自然是过来看看的。”

“看什么?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楚王还在生闷气,“本王上次吃了败仗还没找他算账他居然敢先死,哼,这比账别想赖掉,要是你过来是在里面找宝贝的,我劝你别想了。”

陈默抿嘴,立在一边。他心里着急,看韩业的东西一件一件被抬出来,生怕其中有镇魂玉。

随着东西一件一件的被清点出,楚王渐渐发现韩业私藏的宝贝已经远远超过了韩家其他人的所有钱财。真是难怪只有韩业长得彪悍结实,敢情这些年他一点多余的宝贝都没往家里送过,全卡自己手里了。

韩家老夫妻现在还在狱里喊自己无罪呢!明明死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但却感觉是死了一个陌生人般,没有半点伤心。

韩宅清点不是一两天的事,陈默进不去,站在这边太久又被楚王嫌弃,他看着那些东西随意的搁在地上,心如油煎。

如果韩业确保自己能出来,他就不会把镇魂玉转交给陈默,那么镇魂玉必然在楚王搜刮的韩家产业中。该怎么把它弄来?

晚上陈默辗转反侧,趁着其他人都睡了,翻身着夜行衣出门。好在眼睛已经治好了,晚上看东西无大碍,虽然身上还伤着,但陈默着急镇魂玉的下落已经顾不得许多,子时一到就直奔韩宅。

不过上次那女妖依旧守在京城,她一听到风声就出发,等到陈默还没摸到韩府的门,就被一条胳膊压在土墙上,陈默差点亲了一嘴土,偏头就着光线看后面人,看到那女妖有着与之前月光下差不多的脸。

“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女妖声音温柔,手上的动作却卑鄙,直接按在之前的刀口上。

陈默勉强不哼出声,但女妖才不会忽视掉他身体因为疼痛而隐约的发抖,嗤笑道:“这不还没好吗,怎么又想着找死?”

“是你在找死。”陈默试图挣脱她。他左手没被制住,五爪成勾召出刀对着后面刺去。

女妖不会左手刀,翻起来把陈默从墙边摔到地上。陈默就地一滚左手刀换右手,与女妖来个碰撞。女妖力气和气势都很足,压了一阵后就顺着刀尖往陈默握刀的手去,陈默赶紧拍开她试图再攻,就被女妖转身一记擒拿手卡住陈默挥过来的手,轻轻一转卸了陈默手里的刀。

陈默把刀踢出去,右手反手把女妖的左手带着,试图把她摔在地上,但女妖借着墙使劲,同时出手。陈默手上没刀,看到寒光直逼面门,伸手去挡。

哧!刀穿过掌心。女妖再一踢腿,正中陈默肚子,后者哼了一声后把她的刀拐住让她握刀困难,但女妖的腿陈默控制不住。

眼看他就要和韩业一样被废,有人从后面抬腿把女妖的扫堂腿卡住,陈默被两边夹着感觉有点不太舒服,那女妖从陈默的身体边缘看到人,愣了一愣。

“风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妖收手,见是水焉择后,道:“我原以为这是一个没人庇护的小妖,便想着为民除害了。”

陈默又受了伤,他不想与水焉择说话,转头试图走。水焉择看他这么冷淡,反而非要拦他,把他流血的手抓着,不让他低头去捡地上的刀。

水焉择说:“如果我不出来,你是不是要杀他?”

“弱肉强食,这本就是身为妖族的本能。”风竹说,“除非他找庇护,毕竟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通情达理的。”

他高看了女妖的秉性,风竹也是修仙的,她需要妖丹提升修为。虽然蝶族同类相食的事为大众所不齿,但风竹是鹤陈默是鸦,两者之间并无关系。

水焉择对她说:“陈默有人罩着,且实力在我之上,你得斟酌好是为了这一时的便捷还是一世的便捷,不然的话我也救不了你。”

风竹沉默了。

水焉择转头去看陈默的情况,后者不想说话。他挣脱不开水焉择试图看自己新伤势的手,只能紧咬牙冠不将自己不知名的委屈发泄出来。水焉择没看他,但陈默却缩着手,叫他有些不太乐意。“别攥着,让我看看。”

“不要。”陈默再度别开他的手,这次成功了。他咬牙忍着疼,在水焉择尴尬的停顿期间摸了摸被捏痛的手腕,转身就走。

风竹还停着,“我看,他像不太乐意和你相处。”

水焉择一听,马上喊住陈默。“站住!”

陈默停了,却不回头,韩宅就在下一个转角处,若是他们不走,他也进不去。

镇魂玉,镇魂玉……

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变强?

“你在闹什么别扭?”水焉择好像发火了,声音压得很低。

陈默一听,嘲弄的一笑。他没有回头,声音却特别委屈,“你也把我当小孩。”

“你不是吗?”

“我不是!我是人。”

朱黎离开的时间比他们的师傅岩畅要晚,但对于陈默来说,那几年真的非常难熬。

师兄总说他变了,可他没意识到,陈默还是像原来一样期待着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变的是他,变的是他们。陈默觉得他们永远也不会懂自己突然面临两次不告而别,担心他们遭遇不测数次挂怀,过去几年后再与他们重逢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恨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恨,仔细想想他们又没做错,但就是觉得委屈,被亏待,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补偿。就是贪心,就是任性,就是白眼狼。

陈默认了,比起无休无止的自我折磨,他更应该对外发散自己无穷无尽的怨气,让那些人都好好看看抛弃自己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前面站着的是水焉择。

陈默说不出话了,自我的挣扎与抵抗无人能理解,就算发散出去伤害到的也只是无辜群众,而真正他所怨恨所不满的人,永远也听不见他的不满。

他突然觉得累了。

水焉择很少听见陈默用这么失控的声音讲话,虽然他好像崩溃了,但又收得平稳,没有再在原地大吼大叫。

他试图过去,但陈默已经想着镇魂玉的事,往那个方向退了几步。他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避开楚王的人在韩业的府上用最短的时间最快拿到镇魂玉,没注意到水焉择已经走了过来。

无处不在的更夫来了又去,水焉择趁他不注意赶紧把陈默拽到无人会特地去光顾的巷子里,外面更夫慢慢走着,叫喊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风竹也走过来了,被水焉择狠狠横了一眼。她倒是很自觉,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趁着更夫走远了,嗓音温柔的说:“进去一点。”

陈默被推到最里面去,巷子不宽,只能过一个。水焉择拽着人他就无法给陈默包扎,但如果放手的话陈默明显就想往另一边走,他有些无奈的对陈默说:“你能不能先等一下。”

陈默争分夺秒的想该怎么避开楚王的人,没理他。

他往前一步,就被水焉择拽回去,后者是真有点生气了,伸手抓住陈默的脖颈。风竹在后面站着没看见,只等着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故事。

紧接着,又有人进入了巷子。

天太黑了,对方身为凡人并不能看清巷子里的情况,只隐约瞧见不宽的巷子里挤着两个人。他有些疑惑,道:“我是不是打扰两位的雅兴了?”

陈默一惊,“你”他才说一个字就被水焉择捂住嘴。

后者偏头盯着那个不速之客,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滚。”

啊,俩男的?那凡人没有走的意思,他吃惊的哼了一声后,反而有想看看是谁的架势,再往前走了一步。

水焉择捂着陈默的手被甩开,他着急去找镇魂玉,对那凡人说:“抢钱的。”

话音未落,那凡人认出水焉择了。“是你啊。”

陈默无比尴尬,低头看脚。那凡人意识到他们在巷道说话有点不太好,自动退出去。

陈默先走,走了一半,看水焉择还停在原地。大概他和朱黎一样有洁癖,不想让衣服在墙上刮。陈默总算能得意一回了,扭头就走。

水焉择看那凡人是阳旭,抽了一下嘴角。“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干什么?”

阳旭莫名其妙的,“我……应酬啊。”

水焉择没再说话了,他转头叫后面的风竹退出去,风竹没有犹豫答应了。

前面的阳旭见状,跟着进巷子。两人两妖在巷口碰面,彼此都有点灰头土脸的。

陈默跑了,让水焉择很是不快,他也不太想和阳旭寒暄显得太过亲昵,而且这小子除了打听公主最近的消息之外也没什么能和他聊的。

他水焉择又不是绑在公主身上的挂件,哪能什么事情都知道,不管阳旭问什么,都说不清楚。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阳旭垂下眼眸,表示自己非常受伤。本以为还能听到点公主的只言片语,却未曾想她对自己真的如此绝情。明明尚在人世却仿佛阴阳相隔一般,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她的一点近况。

水焉择从不多管闲事,尤其是对阳旭这种自作多情的。他在那边自怨自艾,而水焉择早已想到了陈默穿着夜行衣在大晚上走来走去是因为什么,转身寻了另一条巷子去韩府。

令人尴尬的是楚王晚上并不搜查韩府,他只派了两个人把守前后门。陈默翻墙进去,找了半天没找到镇魂玉,正在苦恼之际,听到旁边有人说话:“你在找什么?”

风竹比水焉择先一步看见陈默,见他一直在衣柜里摸摸索索,好奇的凑过去。

“……”陈默不太能对之前还对自己多次痛下杀手的人抱有礼貌,看了她一眼后就低下头去不理她。

风竹见他不愿意说话,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过了很久之后,陈默有点无语了,扭头看她。“你能不能走?”

“怎么了,在找见不得人的东西吗?”风竹笑眼弯弯,说话间已经意图从陈默的手里抢东西。他不知道拿了个什么急匆匆的往箱子下面藏,被风竹一把推开,伸手从陈默刚刚藏东西的地方去摸,摸出一个十分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是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是什么的玉制成人玩具,形状十分逼真。风竹起初以为是如意之类的玩意,还有些没什么所谓,直到她再摸,感觉像凡人视若珍宝的子孙根,扭头看陈默。

陈默瞪大眼睛,不明白韩业怎么会私藏这个。

把着这个东西的风竹没有丝毫的害臊,她左看右看,拿着东西对着陈默,让后者实在是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东西上。“你们是不是特别喜欢你们自己长的玩意儿,喜欢到都愿意用石头做个仿制品放在家里欣赏?”

陈默不好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虽然不讨厌,但也不是哪个男人都会把那玩意做出来欣赏。”

水焉择过来了,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因为站位问题他还没看见风竹手里拿的东西,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在那里有点奇怪。“你们在干什么?”

风竹将玩具端好,说道:“你护着的这个人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我们正在欣赏。”

“什么?”水焉择过来查看,“给我看看。”

陈默才不愿意承认那个东西是他找到的,赶紧过去拦住他。“别……”

风竹眼里含着笑,她没有把玩具递到他们面前,而是看着这两人展现出她见所未见的熟络,感觉十分的有趣。

水焉择更奇了,过去抓他的手。陈默的手上还有伤,被他一抓还以为他要从自己的手里翻东西,赶紧推过去。

他一摸到伤口,陈默就后知后觉的瑟缩,两人在一边旁若无人,叫风竹平静的笑了笑。她随手把玩具立在桌上,转头去看陈默之前翻出来的箱子,最上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布。

风竹过去把那布提起来,发现这布不大,四四方方的。造型有点像……女子成婚用的盖头。

“咦?”真是有趣,风竹继续在那箱子里拿东西。

除了已经拿出来的两样东西,里面还有十条裙子。裙子摸上去就有些年头了,而且八成没洗过,有一股奇怪的霉味。

风竹还在里面找到了一截绳子,展开后差不多有二十米长。她自娱自乐到了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随便踢了一脚那箱子。

箱子移动的声音有点奇怪,叫旁边的陈默凑了过来,他总觉得风竹的那一脚像是开启了箱子的暗格,想要去看看。但水焉择还在处理伤口,感觉到陈默要跑,威胁的抓着他的手。

“等一会儿。”陈默回头,说了一嘴后又接着凑过去。风竹退开,看陈默能在里面找出什么新花样。

他把之前风竹找到又塞回去的东西再度拿出来,摸着平平无奇的箱子底一探再探。

不多时,陈默果然找到了暗格,在里面微微一使劲,掰下一块木头,那木头盖着的箱子暗格里藏着一封发黄的信,似乎是箱子主人不愿意公之于众的隐秘过往。

展开信后,没有开头,第一句话就是祈求。

三个人一块看。信不是很长,但通篇都是绝望,写信之人似乎被韩业威胁了,不断的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家人,放过自己。

署名席林。

众所周知席林没钱,他在乐坊工作和生活,能通过交流与往来就得到大部分的生产生活需要。水焉择与席林相处得最久,知道他爱琴如痴,但他不知道席林曾经是弹琵琶的,也不知道他的过去。

家徒四壁的居室,无人打扫的身后事,以及在十分有钱的人家里翻出来的这一张纸,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过去他们曾经有过什么非一般的交集。但时过境迁,主角都已经不在人世,留给后人的只剩下猜想和沉思。

风竹摸下巴,“这个席林……是女子?”

“……”陈默看了一眼水焉择,后者睁眼说瞎话。“应该……是吧。”

“应该?”

水焉择说:“我又不清楚,我怎么知道?”他又将矛盾转移到陈默身上,“你还不如问他呢!”

“我?”陈默和席林也不认识呀。

水焉择解释说:“要不是他过来,我怎么会来?”

陈默觉得自己可冤枉了,“你不清楚我怎么清楚,韩业又不会跟我讲他有几个相好。而且,我来是为了找”完了,中计了。

“找什么?”水焉择乘胜追击。

“你!”陈默不愿意将镇魂玉的事告诉他,因为他还需要用它。“没什么!”

“你刚才都说了你过来是为了找东西,找什么?”水焉择继续逼问。他把陈默治好的手放在他面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自己治好了陈默,应该知道一些事实。

威胁。

陈默盯着那伤口,能为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做到这种程度,却还不愿意相信,真的有点白眼狼了。但是,水焉择所能付出的信任是他随随便便就能给的东西,陈默如果选择了相信,那就是把自己的全部交出去。

他还想对自己有所保留。“先找到再说吧。”

韩业给了他一半资产,现在陈默可以全部收入囊中,至于镇魂玉,虽是宝器,但因陈默现在没有自保的能力,需要武器傍身,不能和之前一样把东西交给水焉择。

后者并不乐意,“你不说我就不帮忙。”

陈默直接出去,徒留风竹一个人看水焉择在原地生闷气。

陈默已经在想以韩业的性格他会把镇魂玉藏在何处,难道和韩家人一样也是地里?他走到后面去,韩业并没有种地,而是在后面堆了很多假山。

“……”

就算是掘地三尺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天空即将明亮,哪怕这个时候吭哧吭哧的开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收获。

水焉择在后面抱臂看他,顺便提醒道:“我能探知到地下两公里的所有矿物,你确定不要我帮忙?”

陈默看了他一眼,试图低下头去开始挖地。他手上没工具,只能从身上找到一个韩业给他的身份牌蹲在地上刨。

刨了两下,水焉择过去一把把人提起来,然后告诉陈默。“下面有十三箱黄金,你要这个?”

“……不是。”

“那是什么?”

陈默真心觉得自己菜得出奇,要是有个什么可以探知外物的能力,那简直是如虎添翼。“帮帮忙吧,找一件神器。”

“啊?”说话的时候,水焉择就将感知放在了附近所有的地里,对陈默摇头。“他没把你要的东西埋在地里。”

镇魂玉……陈默沉思,“外形是玉。”

水焉择否定,“没有,除了黄金还是黄金。”

那东西很沉的,韩业到底把它藏哪里去了?“你能感知到房间里的东西吗?”

“我只能连接长在土里的东西,至于房子里的……打了地基。”水焉择临了,又补充一句,“粪坑也不行。”

陈默缄默。

眼看太阳已经快升起来了,这次注定无功而返,陈默实在是有点难受,低着头慢慢走出韩宅。

风竹看水焉择渐渐与他拉开距离,笑了笑:“人家不领情呢。”

“……”比起上辈子的天各一方,这次的小矛盾对水焉择来说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但就是如此也让他难受,从来没人跟他讲过陈默本身是这种性格,相处起来那叫一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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