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文满星发现一个问题。

白汀好像，真的认为，拉莫和约夫是好哥们。

“拉莫和约夫的关系，是不是不合法？”他问系统。

系统莫名其妙：【当然不合法。】

果然，文满星安心了，不是自己想太多，是白汀想少了。

谁知系统却道：【庇特律明令禁止人们发展友情。像他俩这样受伤了还不离不弃的，算是重罪。】

“……”友情？

文满星艰难滞涩地开口：“你觉得他俩是什么关系？”

【朋友呗。】

这破系统什么玩意做的，这么不解风情？

文满星有些不满。

但白汀自认他的好大哥，文满星自然也乐得认一个好兄弟。

原来自己昨天一番猜测，大致方向是对的，只是会错了意。

不过这情况，于他而言更方便行事。算是一桩美事。

文满星不想说话了，他继续用小刀采割，寻找含淀粉量较高的食用植物，比如一煮就烂的块茎。

系统却被他一句问话勾起了疑心：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这么怕白汀？】

文满星忙着切割植物根茎，闻言大感莫名其妙：“我没有。”

【那就怪了，每次你看他眼睛的时候，心率都会提升百分之十。】

【你不是怕他，那你在想什么？】

“……”

【啊呀呀呀呀！我就知道，你看他长得不错，又帮你救你几次，就忍不住心猿意马了！】

【我早看你不对劲了，进城的时候就心就跳得飞快，不知道的以为你和他有一腿！】

这当然是气急败坏的胡说，文满星当时命悬一线，枪管都顶脑门子上了，心不跳还是人吗？

系统冷笑一声：【告诫你一句，心软气短，难成大器，该弄死他的时候，别给我手软。】

“见鬼了！”文满星听这番栽赃，勃然大怒：这系统该猜的不猜，不该想的乱想！

“胡言乱语！”

【我胡说八道？那你解释啊！】

“……”

文满星没法解释。

为什么，他自己都不大明白。

当年在银河军校，他的履历既透明又漂亮，能裱起来挂上墙，堪称事无不可对人言。

可有一点，文满星偏偏不能向任何人提及：他的偶像。

他崇拜BAI。

BAI是谁呢？

一个词就能形容：赫赫有名。

但不是好名声。

近几年的首都日报常用“种族灭绝者”、“人类历史上第一暴徒”、“反社会人群的终极偶像”来描述他。

总而言之，不是个好东西。

其实BAI是一位早已殒身的军官，人死百年，骨灰都扬在千万星河里。

从前知道的人多，如今知道的人更多。

主流媒体对他的特别关注，来源于近年对星际战争的反思思潮。

不光是庇特律，全星际的人类都在反思，百年前那场灭绝虫族的星际战争。

而BAI正是那场灭族战役的主要指挥官。

据说帝国重刑监狱里，有一半穷凶极恶之徒，都是他老人家的信徒。

文满星听过无数关于BAI的传闻。真真假假，许多前后矛盾不足为信。

其中有一个传闻说，这暴徒有一双罕见的金绿色眼珠。

想到这里，文满星又忍不住瞧了瞧白汀。

而对方似乎总能捕捉到他的目光，在不远处朝他挥挥手，笑道：“你气喘吁吁的，是不是累了，我们走吧。”

白汀提着不知哪来的袋子，满满当当看起来分量不轻。常人不是扛在肩上，就是抱在身前，他却单手提溜着，看起来轻轻松松气定神闲。

文满星就跟着白汀走了。

本来他与白汀隶属上下级，两人从前走路总是一前一后。但这次文满星受了系统刺激，偏要紧靠着白汀走路，证明自己心里坦荡。

他一时间忘了，在白汀看来，这里四周无人，自己的举动没有什么道理。

可白汀不知怎的，可能是认为非常时期，不适宜摆上级架子，又或者是不拘小节，任由文满星越走越快，有时竟闷头跑到自己前头。

他只是不时地出声提醒：小心脚下。

又把人轻轻一拉，带回来，免得文满星不小心踉跄。

而文满星心绪纷乱，一时间居然也没注意。两人就这样走了一路。

他在想BAI。

关于BAI的眸色传言，知者甚少，即使在BAI的暗网粉丝论坛，相信的人也不多。可文满星却固执地坚信这点。

当然，文满星也不是丧心病狂，因为一双眼睛，就发了疯觉得百年前的死人还活在世上。

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替自己。

文满星就这么抱着一怀的土豆和野菜，跟在白汀身后，悠悠然地回了避难屋。

谁知一进大门，就见约夫正欲哭无泪！

一遭他们询问，约夫的脸上又红又白，更加羞愧难当：“我刚回来，发现拉莫他，他失踪了。”他和拉莫大吵一架，中途情绪崩溃，离开了避难屋，回来就发现拉莫消失了。

两人听完，都是一怔。

约夫引着两人下台阶，来到地下一层的平台。

这块平台比任何人想得都要空旷阔大。地面上散落一堆损坏生锈的机械元件。

芯机门锁已经被强行破坏。

铝制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只容一人进入的缝隙。看起来只有一种可能，拉莫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里面通向一条深而长的隧道。

几人从缝隙中看去，那道路的尽头居然灼灼闪光，仿佛有一片明亮瑰丽的中央恒星带。

辰星点点，光如豆火，披着一抹薄纱，整体泛着红砂般的赤红色。

然而在终点之前，道路沉黑，如同恒星诞生的前夜。

他们仿佛站在太空观测望远镜前，久久无语。

文满星低叹：“真是如太阳一般的颜色。”

“我们走吧。”他说。

无论拉莫是自发离开，亦或是被迫带走，都说明，这座避难所已经被外界知晓。

藏也是藏不住的。

约夫正迟疑间，见白汀已走进门内，对文满星淡淡一笑：“前人给我们铺了条好路。”

几人进去才发现，隧道边壁由金属拼接而成，上面闪烁着微弱的光，沿途正好可以照明。

因为道路尽头的“恒星带”光亮太盛，他们刚刚忽略了这小小的光芒。

约夫好奇地抚摸墙壁，惊呼道：“这些不是荧光涂料，是光纤！”

庇特律因为教义，向来都是用植物涂料修饰建筑。除了教堂和药剂所两处，为保护旧时设施，进行了特例赦免。

文满星心中微动。

从照明材料看，这座隧道建造的时间应该在庇特律闭城、尊神之前。

他之前就很好奇，为什么白汀以神使的权限都没能打开大门？

现在明白了，这隧道就像一座宅子战时修建的废弃防空洞，历经几代被逐渐遗忘。新主人不知道它的存在，就算发现也失去了门锁。

所以拉莫是怎么打开它的？

文满星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地抬手遮眼，顺势揉了揉眼睫。

尽头的光亮在常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可对文满星这双受过伤的视网膜不太友好。

这一路走下去，眼睛恐怕要糟。

文满星正计划着，打算出去之后在眼睛里植入微管道影像处理器，或者干脆换个体外培育的异体眼珠……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觉前面光线变暗了。

原来是白汀停住了脚步。

他对两人道：“到我身后去。”

白汀敲了敲身旁的金属壁，那墙壁上“喀”一声，居然露出一个迷你的小舱门。

它呈现圆形，巴掌大小，中间咬合的齿轮像太极图一般排布。

“空间折叠技术？”文满星道。

他反应极快，立刻把手按在了太极图中的另一圆点中。

他覆上手指的同时，舱门上方闪现出一行绿字：

“宗教署A04，B0221，身份验证通过。”

齿轮开始轮转，极速摩擦中闪出了火花。

三秒钟后，舱门一分为二，露出了背后老旧的触控盘——看起来很不符合庇特律的科技水平。

这就是折叠空间的开关，是折叠空间的最后屏障。

【打开它！！】

机械音在这安静空间里突兀响起。

文满星被这巨大的声音一惊，手指下意识微微一顿。

白汀注意到身旁人的迟疑，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系统重申：【立刻打开它！】

【如果你不想死在这——】

它威胁道：【还记得上次你是怎么休克的吗？】

当然记得。

文满星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突然歪过头，问道：“有水吗？”

约夫一怔，连忙点头，从口袋里翻出一盒方形不锈钢容器。

“但只剩一点了。”

聊胜于无，文满星仰头灌完了，辛辣的味道瞬间涌上喉头，里面装的居然是酒。

味道很一般，不过缓解了太阳穴的刺痛。

文满星鼻孔翕动，整个人被酒气熏出了一层血色。

“多谢。”

约夫摇头的功夫，发现文已经观察起了触控屏幕，表情和之前布置路障炸弹时一模一样。

“不然我们换个地方……”约夫提议，他觉得拉莫不一定会从这里走。

他还没说完，文满星却道：“不用，好了。”

触控屏应声闪动，所有文字和数字都消失了，整个屏幕发出雪白的光芒：密码开了。

约夫目瞪口呆，这么快：“文，你真厉害！”

文满星又灌了一口酒。

在荧幕冷光的照耀下，他的脸庞冷如玉石，只有一张嘴唇是温暖和湿润的。

白汀道：“别多喝。”

文满星摇摇头，却还是答应道：“嗯。”

约夫好奇道：“这是什么密码？”

“旧军部会用的加密方式，不难。”文满星如实道，“算我们运气好，试了一次就开了。”准确来说，这是百年前星际战争时，联军的加密方式。

“你试了什么密码？”

“最简单的摩斯，组成了一句话。”

“什么话？”

“责任，自由，宇宙。”

约夫觉得有些耳熟：“听说这是帝**校的校训。”

“不是，但有点像。”文满星摇头。

帝**校的校训是另一种版本：责任，荣誉，帝国。

他们谈话间，那雪白的屏幕忽闪忽闪。

折叠空间终于打开了。

它仿佛一个被拆开的魔方平面，看上去介于二维和三维之间。色彩诡谲混沌，仿佛不同的游戏界面。

进入折叠世界只能按照顺序来，几人踏入了第一面。

那是一间奇怪的档案室。里面居然堆满了纸质的文件档案。

星际时代，只有两种情况，文件才会用这种方式保存：第一是信息极其私密，第二就是保存时间过早。

白汀按住了他的肩膀。

文满星的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先别进……”

“拉莫！”约夫惊叫。

他越过摆得杂乱无章的档案柜，手忙脚乱，扶起柜旁一个倒下的灰色人影。

“拉莫，你醒醒！”

前文改了一部分小设定，不用回顾，看眼文案就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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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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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