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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文满星摇身一变,变成白汀的随行神甫,众人纷纷表示很震惊。
系统很满意自己的英明神武,认为是它的惩罚之举促成了这段主仆缘分。
而文满星本人,则是以令人惊讶的效率,飞速适应了身份的变化。
他一下子成了白汀最忠实的狗腿,最招恨的拥趸。
由此看来,他天生是个能出头的好苗子。
“神甫大人,恭喜你啊。”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低阶神甫。
这是文满星今天遇到的第三个打招呼的陌生人。
他微笑颔首:“多谢。”
白汀的恶名,在庇特律也算是家喻户晓。他作风张扬,习惯铺张,尤好为难下属——
来了小半年,他的随行神甫已经换了六个。
对于文满星这位老七,神甫们是既同情又羡慕:“这是您驻守的第三天了,神使大人真是器重你啊!”
文满星一边应付他们,一边心想:器重我?
他是纯粹懒得管。
在提拔他之后,白汀立刻当起了甩手神使。如今文满星代行权责,每天替他监督晨祷。
他本人则每天出城溜达去了,美其名曰是勘探危险区,采集药用植物种子。
不过话说回来,有系统的任务要求在,文满星也巴不得见不着他。
正好免得自己心虚。
和蔼地送几位神甫离开后,文满星舒了一口气。
他倚着晨祷堂的门框,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数脑袋。
晨祷堂别的不多,低下来念经的脑袋最多。
它们看起来就像一片倒伏的麦浪,等待一把镰刀的收割。
文满星浑然不知自己的想象很血腥。
等他数到第649颗诵经的脑袋时,系统的机械音欢快地响起来,再一次打断他:
【看看呀,谁来了!】
让系统这么高兴的,必然不会是好事。
文满星抬头。
果然,来者是老熟人约夫。
他带来了一个噩耗
——格桑快死了。
文满星有些茫然。
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格桑”是刀疤脸的名字。
他沉吟了一下,流露出适当的惊讶和哀伤。
平心而论,那位流氓兼瘾君子的命运,他并不十分在乎。
可文满星还是平心静气,听约夫讲起了前因后果。
原来和文满星猜的一样,格桑是个离了成瘾剂不能活的毒虫。
约夫说,格桑申请了50支兴奋剂后,和一众狐朋狗友聚会用药。
现场可谓是群魔乱舞,满地的针头和碎玻璃。
文神甫眼观鼻鼻观心:这混蛋要是落到白神使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出人意料的是,收拾刀疤格桑的,却并非白汀。
是王神使手下的一个打手。
事情就坏在那场聚众嗑/药上。
格桑一众人闹到晚上,还不过瘾。一群人趁着药劲冲上大街——性骚扰。
还男女不忌,专挑长得瘦弱苍白的欺负。
这本也就是常事。因为瘾君子觉得世上的人除了神甫,全都是婊/子。
不过这次,他们不幸踢到了一块铁板。
这块铁板,是玛丽手下的女神甫。她其貌不扬,身材瘦小,平素与人不交际。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出去赏月亮,谁知遇到了有眼不识泰山的流氓团。
或许是夜深人静加上药壮怂人胆,没人理会女神甫的警告,三个瘾君子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从口出不逊升级到动手动脚。
就在危急之时,路见不平一声吼。
一位壮汉从天而降,把几个流氓臭揍了一通!
这么有情有义?文满星倒是真的惊讶了。
这位英雄古道热肠,然而见义勇为却有些过了头:竟然活活打死了两个人!
幸亏动静闹得太大,护卫队闻讯赶去阻拦,格桑因此才捡回半条命。
等到把人抓住一瞧,护卫队员却面面相觑,这居然是张熟脸——
打人的那个,名叫伯格登。
这名字真是太熟悉了,文满星叹气。
*
伯格登体型太庞大,蜷手蜷脚地坐在禁闭室椅子里。茫然地看着一众人群。
以他的智力,搞不明白这群聪明的“小矮人”在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很不受人欢迎。只好用视线搜寻认识的人,寻找慰藉。
他对面正中,坐着一个黑袍冷面,仿若蜡像的中年人。
正是伯格登的主人,王神使。
满室厌恶、探究的打量里,只有王神使面无表情的蜡像脸是他熟悉的。
可王神使却没把视线分给伯格登,哪怕一秒。
他简直要气炸了!
王约翰额顶爆着青筋,面上却不露声色,吩咐随从:快点把玛丽神使请来。
言毕,他怨恨地瞪了一眼禁闭室的单向玻璃。
他知道白汀此刻就在门外。
至于他为什么生气?因为撞破伯格登杀人的护卫队,就是白汀的手下!
王约翰觉得这太巧了,巧得让人没法不怀疑!
受害者是玛丽的随行女神甫,打死人的是王约翰的打手,发现情况的是白汀的护卫队。
这事情太过复杂,居然牵扯到三位大神使。
一时间,有关无关的大人物、小人物齐聚一堂。平常空旷的审判所,此时禁竟显得狭小起来。
正如王约翰所料,白汀就站在禁闭室外。
他抱臂而立,隔着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的犯罪嫌疑人。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庇特律?”白汀到庇特律小半年,居然完全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
护卫队长道:“大神使,您有所不知,伯格登他……他是在庇特律出生的。”
不过,这人却不是在庇特律长大。
伯格登的命运颇为多舛。
他一出生就被检测出染色体缺陷,因此,伯格登的父母立刻申请了二次生育指标。
在出生后第二个月,他被丢弃到了庇特律城外。
在庇特律,没有遗弃罪一说。因为所有生育,都是为了人类的繁衍。
没有亲情存在的国度,丢弃无用的孩子,合情合理还合法。
反而如果留下他,他的父母将面临一级情感罪指控。
大家都忘了这件小事。
可是谁也没想到,被丢弃的伯格登居然没死。
一直到六年前,王约翰出使帝国,传教归来,在航天器跃迁渡口捡到了他。
没人知道他在危险的密林里,是怎么活下来,又是如何长大的。
据在场的随行者说,发现伯格登时,他抱着半只野兽的胳膊,正在生啃,满头满脸都是流淌的血污。
那场面血肉模糊,实在是恐怖渗人。所有人莫不当场变色。
只有王神使一人,毫无惧色,一马当先走上前去。
大概做神使的人都有些真本领,真胆色。
面对此般地狱景象,王神使居然还保持精神上的镇定自若,肉i体上的岿然不动,甚至对着“野兽”细察一番。
他仔细观察后宣布,伯格登拥有异常的抗药体质!因为他身处毒草堆中,却毫无中毒迹象。
于是,伯格登被带回了庇特律,定期抽血供人进行药剂学研究。
就这样持续了一年,伯格登才从开始的不配合,到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可研究人员此时却惊讶地发现,伯格登的抗毒性越变越低。
后来,他彻底变回了一个普通人,对庇特律再也没有药用价值。
等王神使再想起这号人,伯格登已经在庇特律的狗舍里住了好几个月。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进去,怎么藏起来的。因为没有人记得他,也没有人管他。
直到人们打开狗舍,准备转移宠物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傻子。
他正躲在笼子里在吃狗食。
后来,为了防止伯格登扰人,王神使就把他关起来。平时很少放出来,只有用到他的时候,才会把他带上。
文满星赶来,正好听完这故事的结尾,不禁默然而立。
王约翰一出禁闭室,就看到白汀正附在文满星耳边说着什么。文满星微侧着身,沉静地点头,随后翩翩离去了。
这主仆两个,有样学样,一个赛一个的旁若无人目下无尘。
“怪事。”王约翰心想,“什么时候见白汀对下属这么和颜悦色过。”
他拍拍手:“人都散了,几位神使留下来,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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