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

小金将最后一只鱼宝宝送回家，朝他摆摆胸鳍，道：“快回去吧，好好保护自己哦！”

小小的稚鱼才不过长芒草的叶片大小，背鳍都还是半透明的颜色，他兴奋的朝家里张望了下，有几只和他一样大的小鱼游出来，围着他又叫又闹，乱七八糟说着“吓死我们啦”、“爸爸妈妈去找你了”之类的话。

小金在一旁看着，有点想念宝宝们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乖乖待在家里呢，花骨鱼们应该会好好保护他们吧，小金想着，朝稚鱼们晃晃尾尖，道：“我先走了。”

被送回来的稚鱼闻言迅速转过来，游到小金跟前，道：“谢谢你，小金。”

小金歪歪脑袋，道：“大鱼就是要保护小鱼呀~”

“再见。”小金不待他们答话，转身冲入河水中离开了。

稚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声叫道：“再见小金！谢谢你们！”

背后小鱼们相互看看，道：“金色的小鲤鱼？”

“嗯嗯！”稚鱼兴奋回头，挨挨蹭蹭终于见到的兄弟姐妹们，大声道，“他们好厉害哦！救了好多好多鱼鱼，还送了好多鱼鱼回家，它叫小金，还有一只大鲵，还有好多好多鱼鱼……”

稚鱼们齐齐“嘶”一声，惊惧道：“大鲵？”

“好大一只哦~”小小鱼夸张的展开胸鳍，嘴巴张得大大的，叫道，“还有尖尖牙齿，好吓鱼好吓鱼……”

稚鱼们叫嚷的声音散在河水中，随着水波悄无声息的淌下去，小金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回去看宝宝，容容说宝宝们要学着自己长大，虽然，虽然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但是，有些事情，他们需要和同伴们一同经历。

小金别的不懂，这个还是明白的，他在还是小小鱼的时候，也是整天跟着大哥游来游去，一起去水草区的边缘，一起浮上水面看太阳，一起被路过的大鱼追。

“你们要好好长大呀。”

小金看着的深邃峡口，冒了个泡泡，而后一摆尾巴向着下游奔去。

宽阔河面上，所有鱼鱼不分你我，累得漂在河面上，还好河水已经缓和下来，鱼鱼们挨挨挤挤也不会被冲远。

“太、太厉害了，”一只小鲫鱼浮在水中，拍打胸鳍指着周围鱼群，叫道，“那些都是我们拦下来的！”

旁边黄河鮈看他一眼，道：“你只是后补的后补，还没有派上用场呢。”

“那我也帮助鱼鱼救了鱼鱼呀~”小鲫鱼抖抖背鳍，显然十分骄傲自己能参与其中。

群鱼们聚在一起，享受着黎明前最后的静谧，一只远归而来的成年青鱼推着又一只顺流而下的游鱼过来，道：“先待着吧，等下看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旁边一只鱼看过来，道：“没受伤的都回家去，认路的带带不认路的，受伤还能游的大家帮帮忙送回去，游不回去的就先呆在这儿，至于剩下的……”

——濒死的，甚至已经死亡的鱼鱼，就交给大鲵吧。

群鱼转头，看向黑色大鲵，他攀到浅滩上，正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他身后的河沟里是濒临死亡的大鱼们，他们嘴巴张张合合，眼睛望着天空，仿佛在呼喊着什么。黑色大鲵扒拉片刻，咬着一蓬草拖到河沟里，又矮个将大鱼们朝下推推，让他们能够全身都浸在水中。

群鱼们看着，而后一只鱼道：“其实还是挺好的。”

大家在心里应了一声，如果不是小鲤鱼和大鲵的话，他们现在大概还在河底睡觉吧。话说……小鲤鱼呢？

小金晃着尾巴从上游冲下来，大叫道：“容容容容，我把宝宝们送回家啦！太好啦，他们都住得不远，家也都还在！”

容容抬头，远远的应了一声。

河中漂浮着的鱼鱼纷纷叫道：“小金！这里！”

宽阔河面铺满鱼群，既有不幸卷入洪水的游鱼，也有毫不犹豫游上来帮助他们的群鱼，天边亮起第一缕光芒，河面银光灿灿，比深夜鄂陵的星空还要漂亮。

“我们回来了。”成年鱼远征队朝小金道。

小金背鳍竖起，披着天光破开河面，叫道：“大家真是太太太厉害啦！”

“小金也很厉害哦~”

“虽然很累但是很开心呀~”

大家纷纷说着，一只鱼晃着尾巴，叫道：“累得都快喘不上气啦~”

群鱼一愣，刹那间反应过来，容容高声道：“散开！”

眨眼间，河面成片的鱼群散了个干净，小金慢了半拍，被容容拖到岸边和后来的小鱼们呆在一起。

“怎么啦？”小金不明所以问。

容容点点他的额头，道：“这么多鱼聚在一起，会闷死的。”

“啊！就是呀！”小金后知后觉叫了一声，旁边小鱼们躲在水草里，紧张注视着大鲵，又看看小鲤鱼金色的鳞片，好奇张望着。

岸上，几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河面，还未完全散去的夜色里，并不能看出去很远，不过也足以瞥见那些闪光的鳞片了。

方队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道：“这就是……”

老任点点头，道：“大鲵。”

旁边警员看过来，道：“怎么不是哇哇哭的那种啊。”

方队看他一眼，年轻警员马上立正敬礼，字正腔圆吼道：“报告方队！搜查完毕！大部分都搬空到另一边了，剩下的东西正在清点中。”

方队“嗯”一声，看文森特把两个无人机丢到水里，问道：“无人机？”

文森特道：“对啊。”

方队：“……”

方队：“你有这玩意儿怎么不早拿出来呢。”

文森特：“早点咱们还没碰见啊。”

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撞在一起，场面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老任咳了一声，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大鲵平常很少发出叫声，叫声比较多变，最为人所知的就是类似于婴儿的啼哭，不过每只大鲵性格不一样，发出的叫声也有微妙的不同。”

“哦。”警员在旁边似懂非懂应了声。

文森特道：“翻译一下就是，倪跑跑也会哇哇叫，区别就在于他愿不愿意叫。”

老任：“……”

“哈哈哈你小子！”方队拍拍文森特的肩膀，道，“有意思！”

文森特瞧着他腰里的枪，道：“我觉得那个也挺有意思的。”

众人：“……”

“好吧开个玩笑，”文森特恢复正经，看着被押到车里的几个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跟我们说说吗。”

杜行换完衣服，跟小余两人拎着几杯姜糖水混感冒冲剂过来，与大金链子和小弟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偏头吐了口唾沫。杜行一惊，凭借着多年摄影练习的惊人反应迅速后撤一步拉着小余躲开，旁边警员威喝一声，将他的胳膊压得更紧了。

“我真的在跑科研项目啊！”杜行十分无辜的喊道。

小余忍不住笑，也朝大家喊道：“我们车里有姜糖水！还有纸杯！大家自己去盛！”

方队想了想，道：“具体不能说太多，刚抓捕还没审，后续不好说，不过可以交个底，跟前段时间山西那个大新闻有关系。”

“啊那个我们知道，”小余递过两个纸杯，道，“韩爷嘛。”

方队&警员：“……”

“你们怎么知道。”方队的眉毛顿时皱起，上下打量着这几个人，就差把情报泄露写在脸上了。

杜行开口要说话，文森特抢答道：“这个嘛，具体也不能说太多，毕竟刚刚受过惊吓，情绪还不稳定，不过可以交个底，我们顺着黄河一路走下来的。”

方队：“……”

警员转头看向河面，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队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冒着热气的姜糖水驱散了连夜雨水带来的寒意，雨水已经小到消失在雾气里了，空气湿漉漉的，像蒙了一层纱。天光又亮了一点，极目远望，浑黄河水之上闪光点少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鱼漂在河面上。

“等下找渔政来捞吧。”方队握着纸杯道。

警员应了声，又道：“你确定吗队长，等下老百姓起床，一会儿就没了。”

无人机在水中畅游着，很快将数据传了回来，文森特特地换了平板，和老任一起在旁边仔细看。小余分完姜糖水，也凑过去凑热闹，只有杜行还对着掉在黄河里的东西惋惜，他的……他都不知道什么掉下去了什么没掉下去。

方队瞥他一眼，道：“就你聪明，怎么不给大家来杯水呢。”

警员捏着纸杯唉声叹气，装模作样道：“谁让咱们队一队大老粗呢，就没这个传统……哎呀虎子叫我了，我去那边了。”

年轻警员跳起来躲过队长的一脚，一转身跑远了，临走前还不忘喊一句——“谢谢小姐姐的姜糖水，就是感冒灵放多了，味道太奇怪了！”

方队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心道自己是不是平时太和蔼可亲了，这一个两个无法无天的……那边老任朝他摆摆手，道：“可能不需要渔政了。”

方队疑惑看过去，同一时间对讲机里传来那边现场搜查的报告——“队长，你快来看一下吧，跟咱们一起来的专家还在吗，也一起来吧，我估计这下还得找个动物园了。”

“再见~”

“再见！”

告别的声音不绝于耳，清晨来临了，鱼鱼们要抓紧时间离开了。就像之前那只大鱼说的一样，认路的带不认路的，没受伤的带受伤的，相互帮助挨挨挤挤，一起踏上洪水后的回家之路。

小金晃着尾尖，大声叫道：“再见呀大家！”

“再见小金！再见容容！” 群鱼们喊着，转身朝龙门峡谷游去。

小金浮在最前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第一次觉得离别的时刻也可以这么轻松愉悦，一边道：“太好了，还能回到家里去……”

“小金。”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小鲤鱼一转眼，就瞥见一群银色小鱼们排着队形游过来。他们银色的鳞片穿过黄色河水中，如同银色飘带，轻飘飘的荡过波浪，在晨光下闪耀着漂亮的光泽。

小金“哇”一声道：“你们好好看呀！”

“因为我们是银飘鱼啊~”银色小鱼们绕着小金游了一圈，道，“我们已经跟容容和大家告别了，那么就，再见了。”

“再见！”小金大声喊着，看着那星星点点的银色追上前方的大部队。

“真好，”小金自言自语的冒了个泡泡，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然而还没游两下，他就一下子停住了，叫道，“瀑布呀，前面有瀑布！他们能跳上瀑布吗，还有受伤的鱼鱼呢！”

还不过一小会儿，小鲤鱼又担心起来，成年鱼们看着他焦急摆动的胸鳍，觉得这场面滑稽又温馨，滑稽的是，离开的鱼群中不乏大鱼与成年鱼，这只还没成年的幼年鲤鱼却在为他们担心着，温馨的是，还有这么一只小鲤鱼为大家担心着。

一只成年鲤鱼游过来，拍拍他道：“不用担心。”

小金不明所以，冒了个泡泡，道：“为什么。”

“因为很多河水的话，瀑布是会消失的。”大家留下这句话就离开，安排其他鱼鱼去了。小金一副摸不着头脑样子，晃着尾巴去找容容。

“为什么呀。”小金问。

容容将咬烂的野草塞到大鱼嘴里，或者放在他们身上的伤口上，闻言道：“因为河水很多。”

小金歪歪脑袋。

“河道会满的。”一只大鱼囫囵吞下草叶，在一旁道。

小金圆圆的眼睛转了转，明白了，不过，他看着大家微弱起伏的鱼鳃，又开始难过起来，片刻后道：“大家，大家会好的吧？”

容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周围鱼鱼躺在水里，看着亮起的天空，一只鱼道：“其实……”

嗡嗡的声音传来，小金灵敏回身，套着透明防浪裙的向日葵号悠悠而来，小金惊讶的张大嘴巴，叫道：“容容！是好人类！”

洪水写了好几章，我好啰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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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第 26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