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宫墙内外,新绿染尽枝头。关宁在一片鸟鸣蝉噪中随内监缓步入宫,所见之景宛如画卷,令人目眩神迷。
高耸的殿宇与蜿蜒的宫墙遥相连通,廊柱朱漆鲜亮,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微微仰头,眼中倒映着这天下最显赫的威仪。
脚步跨过重门,她却感到心头一阵沉重。过往宫人们眉目低垂,脚步匆匆,不言不语,仿佛连呼吸都压抑在心底。关宁站在主路旁避让一队宫女与内监经过,余光随着那队人远去,只见他们所携物件上印着皇后的玺印,一路上无人敢稍作停顿。
一列内监从侧门穿过,步伐整齐,怀中捧着的锦匣被阳光映得夺目,关宁敏锐地注意到匣子上的徽纹属于德妃——那位贵妃之下最受宠的四妃之一。她垂下眼睑,掩去一丝恍然。方才她还听人低语,说今天入宫的女官中有德妃娘家远房的表侄女,而传言中的那位姑娘,此刻便站在队伍最前头,举止间隐约透出几分与旁人不同的从容。
宫内早有数名宫女等候。为首的嬷嬷约莫五十出头,身量瘦削,面色沉稳,她不发一言,只扫了一眼队伍,便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小宫女将她们引入一处侧殿。
关宁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只见墙壁四角皆挂着绣花屏风,宫灯散发出幽微的暖光。
她垂下眼眸,余光却瞥见那些老宫女的目光在队伍中游走,那眼神虽平淡无波,却仿佛能将人从头到脚看得透彻。
她知道,这是一场无声的评判。
“尚宫局挑人,个个都要仔细端量。”领队嬷嬷站在前方,低声叮嘱,“莫要乱说话,莫要乱抬头。”
一炷香的工夫后,偏殿的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深色女官服饰的中年女子缓步走来,双鬓整齐,眉目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度。
“见过尚宫大人。”嬷嬷连忙上前行礼,随后对众人低声道,“这是魏尚宫,汝等切莫无礼。”
魏尚宫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她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太久,但那种无声的威压却让人心中不由得一紧。
“说吧,姓名、籍贯。”魏尚宫轻轻开口,声音并不严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权威。
关宁听着前面几人逐一回答,声音或慌张或颤抖,而轮到她时,她微微抬首,平静答道:“关宁,宁州城。”
魏尚宫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急不缓:“为何入宫?”
关宁一怔,随后低声道:“求一份安稳。”
魏尚宫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不知是轻笑还是冷意。她随手翻了翻手中名册,道:“司记司,女吏。”
“谢尚宫大人。”关宁俯身行礼,随后依礼退出偏殿。
这短短的几个字,如落印般敲定了关宁在宫中的未来。
带领她的何典记神色平淡,走路时脚步轻而稳,显出一种谨小慎微的习惯。她从不多说话,只偶尔用简单的手势或眼神示意,关宁跟在她身后,默默将一切看在眼中。
风穿过长廊,拂动廊下的纱帘,亦掀起关宁心中沉积的念头。尚宫局,她暗自思量,负责后宫运作,辅佐中宫管理后宫,当今皇后执掌中宫之权,司记司则是其中最繁杂的一司——文书、账簿、物资出入,皆由此经手。
途中,领路的典记忽然回首叮嘱道:“新入的女吏,要勤谨细致。司记司事多,能熬过两年的,不多。”
关宁默默点头。走过一个廊口时,她忽然见远处园林深处几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正闲坐品茗,笑语轻盈。她望了一眼,便垂下目光,步伐加快。
司记司位于尚宫局东侧,是个不大的偏厅,虽不算气派,却整理得井井有条。厚重的账簿堆满案几,几名女吏埋首其中,手中毛笔不停地在纸上翻涂,偶尔有同僚凑近耳语几句,也不过是交换些简单的记载信息。
*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关宁已整理妥当,站在司记司门前等候开门。宫墙深重,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凉的湿意,偶尔传来远处守夜人敲梆的声音。
一名三十左右的掌记瞥了她一眼,略显满意地颔首:“来的倒早。”
关宁低头欠身:“请教规矩。”
“好好做事,莫多言语,便是最大的规矩。”孙掌记淡声道,随即引她入内。
厅中光线昏暗,几盏宫灯静静燃着,映得满屋的书册卷宗如山般巍峨。
指着一叠厚厚的账簿说道:“这些账簿,从今天起由你负责整理。”
关宁接过账簿,入目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各宫赏赐物品的出入记录,每一笔都要核对无误,并按规矩编制目录,盖章存档。
翻看片刻,她发现每一页的签字和印章位置都整整齐齐,仿佛无懈可击。
“账目清单在此,一日需核对无误,交由掌记批阅。先学规矩,莫要多问。”何典记将一份卷宗递至她手中,语调不冷不热。
“谨遵教诲。”关宁低眉答道,将账簿一一摊开。
窗外的阳光渐渐洒入偏殿,关宁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执笔翻阅账簿,一字一句地抄录着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文字,这便是她的起点。
日头渐渐西斜,窗外绿荫掩映的庭院变得静谧。关宁埋首其中,耳边不时传来宫女们低声交谈:“听说昨日新来的那位,德妃那边已经安排进了尚食局。”
“那倒也正常,德妃素来爱管着膳房的事。”
“可惜了,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关宁手下笔锋一顿,随即继续低头核对手中的账目,心头却止不住泛起涟漪。
这后宫中的角逐与牵扯,果然从不局限于妃嫔之间,那些家世显赫的妃子自有千百种手段,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六局三十六司,甚至将命运的绳索牢牢套在她们这些无名女官身上。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后,关宁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时,视线不经意间从窗外掠过。庭院一角的桌旁,两位女吏正在翻看一卷记录,旁边似乎有人来禀报什么。细细看去,那份卷宗上竟盖着贤妃的印记。关宁垂下眼睑,转身收拾自己的案头。
她走出司记司的偏厅,沿着曲折的回廊往女官居所永巷令走去。夏夜的宫廷分外幽静,连风声都透着几分肃穆。然而她的脑中,却浮现起白日听到的那些低语片段。
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宫墙间,关宁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明月,心中微微一动。
关宁很快了熟悉的司记司的工作,在司记司两个多月颇得何典记的认可。
*
清晨残存几分微凉,但司记司的室内却很快被沉闷的气息笼罩。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另一位女吏——一个年约十八、面容略显稚嫩的姑娘,名唤林彩鸢。她俯身递来另一叠账簿,低声说道:“这是昨日未送到的,还需一并抄录。”
关宁微微一怔,抬眸看了她一眼。林彩鸢笑容浅淡,语气却带着几分善意:“大家初来乍到,互相照应是应当的。”
关宁谢过,低头继续抄写。
夜幕降临,司记司的灯火未灭,关宁坐在桌前,继续将未完的账目抄录整理,其他几位女吏或站或坐,也在忙着手中的活计。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青衣的小内侍匆匆进来,脸上带着不安:“何典记,贵妃娘娘急需尚宫局提交的珠宝清单。”
何典记眉头一皱,语气略带不耐:“这珠宝清单不是已经送到内库那里了吗?怎会又急着要?”
内侍低声道:“娘娘说清单遗漏了几样,若是不补全,便无法向皇后娘娘交代。”
何典记虽有不满,但也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其他女吏查找清单内容,又命关宁一同核对卷宗。
这份清单关宁不曾抄录,难免动作略慢。但在对账过程中,她却发现珠宝清单中多了一些她此前未见的名字,明显是被临时添加进去的。
翌日,司记司早早便开始忙碌起来。昨日贵妃催促的珠宝清单成为重中之重,何典记一早便将关宁唤去,命她协助清点珠宝目录,以补充遗漏之处。
案几上铺满了记录珠宝的册页,朱红墨迹映在泛黄的纸上,卷角处染着岁月的痕迹。关宁垂首仔细比对着册中的名字,忽然目光一凝——她发现,其中有几件物品在多年前一册旧账中便已记录为“遗失”,此时却赫然出现在清单之中。
“这些明明早已不在宫中,又为何会重新出现?”她心中疑惑,却不敢轻易问出口。
正在此时,何典记从侧室走来,目光扫过桌案,语气不冷不热:“手脚快些,贵妃娘娘可不比旁人,耽搁不得。”
关宁垂首应下,心中却越发不安。她知道,贵妃身后是权势滔天的右相徐家,而这些珠宝看似寻常,实则可能是某种隐秘斗争的标志,她不敢贸然询问,但却记下了那些异常的记录。
今天开会,关于项目上的问题。
六个人三个韩国人,一个韩语翻译,一个会韩语,五个人韩语畅通交流,然后技术总监咨询我的看法。
so?我T-T
我听不懂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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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珠簪疑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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