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六场游戏打得贺齐长眼睛疼。
长时间的比赛也让他在后面有些力不从心。
稳住前三名,贺齐长在最后一局的比赛也就当福利局玩玩儿。
最后一场沙漠地图开始。
贺齐长跳点的位置不错,几乎落在快圈中心。
贺齐长在狮城搜物资。
听见枪声后也没太着急,找到一把蜜獾后就将子弹打满。
听着枪声方向离自己还有些距离,就不打算去劝架。
他看着人数下降一人,同时刚刚的枪声也没了,就跳窗去找刚刚那人。
不料有一颗闪光弹炸到了他的眼睛上。
贺齐长立马向后退,拐进刚刚房子的角落。
他聆听越来越近的脚步,不带犹豫地跳了出去和那人贴脸。
7.62子弹射速快,伤害也高。对面那人拿的是喷子,第一喷没喷到后往后撤。
他不打算冒进,立马扔出一颗手榴弹。
在爆炸前又给了他两枪。
贺齐长估摸着那人快死了,一声抛掷投掷物的声音响起。
贺齐长顿感不对劲,立马向后拉去。
果不其然,在他刚退后的那一秒,一颗转角瞬爆雷炸到了他。
贺齐长血条骤降,而那人也早就躲进了房子里。
贺齐长不甘心就这么让他跑了,转身上了二楼观察对方脚步。
对面的人又准备抛掷,贺齐长这次提前料到后趴在了对角角落。
手榴弹炸的血不多,他用急救包恢复完血条后又打下了一针肾上腺素。
这场是他打得最富裕的一战。
贺齐长等着那人先动手,但对方似乎也在等他的意思。
半天都没有动静。
狮城极其诡异地安静下来。
贺齐长不打算再等下去,用烟雾弹封开了一条路。
他翻身下窗,跑进了隔壁的一楼里。
对方的脚步在屏幕上晃动,贺齐长停下,将枪对准面前的楼梯,静静听着脚步。
果然在二楼。
贺齐长看准时机在爆炸前扔出,形成一个转折炸向二楼的楼梯口。
在一阵耳鸣中,贺齐长拿出□□走至转角,向前拉出一步后将东西扔出。
接着迅速跑下楼。
他的□□稳稳地烧到了对方,对面的人后退一步立即钻进隔间内。
贺齐长深吸一口气,跳枪至隔间的门口,打得对方措不其防。
对方血量告急,被打中后慌忙跳窗而走,但贺齐长铁了心要收下过路费。
最后,贺齐长看着他在一楼马路牙子那儿变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贺齐长封了个烟上去舔物资。
子弹没多少就算了,连药都不剩下两瓶。
贺齐长“啧”一声,忍不住腹诽:穷成啥了。
最后一局比赛僵持了很久,一点大的地方容纳几十人,四面楚歌。
贺齐长在房区蹲守着,一点点呆到决赛,可惜的是,他在进圈的路上被人蹲了,止步在前五。
比赛打完,贺齐长扭了扭脖子,打了个哈欠。
教练在群内发布了条等待通知的消息,接着就解散了刚刚的房间。
贺齐长揉了揉眼睛,脑袋疼得要命,只想好好躺一会儿。
他半靠在床边,半眯着眼睛看屏幕,最后将手机放到一边,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
贺齐长第二日是被冻醒的。屋内挂着23度的空调,他也没穿外套,被子还在床上。他忍不住哆嗦一下后,爬到床上。
贺齐长将手机插上充电,屏幕亮起的瞬间,他被强光刺激地眯了眯眼,终于看清此刻的时间——凌晨五点。
他咳嗽两声,把被子盖上,脑袋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
一直睁眼到早晨七点。
他听见门外有动静,估摸着爸妈应该起床了,套了件外套出去。
“爸,妈。”贺齐长一出声才发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原母作为医生,一下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她看向贺齐长的眼神有些古怪。
“贺仔,你过来。”母亲边收拾着东西边说着。
贺齐长乖乖站到母亲面前,微微低下头。
原母试着他的体温,又往他的房间里瞥了一眼:“昨天睡觉没盖被子吗?”
“嗯。”
“柜子那边有药,你吃两片。”原母放下手上的动作,“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贺齐长没应声,脑子里乱得很。
生病是一方面,怎么和爸妈坦白自己报名打电竞又是另一方面。
他的手无意识摩挲着手机。
等到他们都走之后,贺齐长打算回房间补个觉,手机发出“叮咚——”一声。
他滑动着屏幕,视线定格在最上方的那条消息。
[恭喜您,成功入选。]
贺齐长深呼一口气,点开对话框。
他这次几次比赛,成绩一直位列前茅,总成绩更是万万人中杀出来的第二。
对面提醒他准备好随身物品,一些必要的证件。
最后附赠一条去北京的地址。
贺齐长的手指轻轻在屏幕上划过,将那个地名看了又看。
广东离北京很远,直达的机票要一千多。
他没那么多钱。
贺齐长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思绪混乱。
今天就得和二老坦白,他心里是这么想着,但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贺齐长枯坐一日,连巅峰赛都没打,他晃了晃脑袋,忍不住咳嗽两声。
就这样,他一边查路费和各种开销,一边等着父母的回来。
门发出不小的动静,贺父手上拎着一袋子水果进门,原母闭眼揉了揉自己的颈椎,他们看见贺齐长的时候都很意外。
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好儿子”应该在打游戏,或者先一步睡下。
今天倒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贺齐长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在这儿坐一天了。
贺齐长缓慢挪动自己的身体,看向母亲时,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原母斜睨他一眼:“有事儿就说。”
贺齐长说:“爸妈……”
话头又顿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原母倒杯水放在桌子上,自己靠着座椅缓缓坐下,闭着眼睛按揉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了?”
一瞬间,贺齐长没了刚刚的勇气。
“我……”
“我不想去复读。”
最后,他鼓足勇气,说完这句话。
原母动作停住,微微眯开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去复读。”
原母有些好笑:“你不复读,你干嘛?”
“我想去打电竞。”贺齐长说道。
原母了解自己的儿子。贺齐长现在的脸色不太好看,单薄的身影站在灯下,紧紧握着拳,看向她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渐渐地,她敛起笑。
原母几乎是讥讽道:“打游戏……我看你是傻了。”
“你怎么打?”
“你平时怎么胡闹,怎么任性我都不管你。你去打游戏,能当饭吃吗?”
贺齐长将手机亮出来:“我拿到了邀请,我可以去。”
“妈,你看。我可以一个人去北京。”
原母看着屏幕上的几行小字,冷声道:“贺齐长,你已经十八了。”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些事情我不和你多说什么,你现在趁早死了这条心,什么邀请什么游戏通通都别想了,你现在洗个澡,吃个药,再过两天就去补课……”
每次都这样,贺齐长想。
他们从来没把自己的想法当回事。
“妈,我认真的。”贺齐长说。
空气冷凝住,原母只是看着他,然后平静地问:“所以,你都规划好了?”
“我看了机票,要一千多,我还可以坐高铁……”
“啪——”话音未落,原母扇了他一巴掌。
贺父此刻从旁边跑过来,钳住原母即将落下来的第二个巴掌。
“原珍!”贺父声音高了起来,“你别打孩子!”
原母声音更大:“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游戏,连前途都不要了!”原母胸腔起伏剧烈。
“贺齐长,”贺父转头看向儿子,眼神复杂,“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贺齐长索性也都说了:“我就不是学习那块料子。”
“这个游戏很火,打职业也有奖金可以拿。”
“我不想去复读。”贺齐长一字一句说着。
原母的表情很难看,沉得几乎要滴出墨:“好,好,好。你去,我让你去。”
“钱,我一分也不会给你,你不是有能耐吗,你背着我们报名,你就自己去!”
贺齐长知道这是聊崩了,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妈。”他闭上眼,声音很轻。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次不听你的话。”
原母冷冷盯着他。
贺齐长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
他带的东西很少,两套衣服,一些贴身衣物,必要的证件。
贺父看着他拎着一个包,脱口而出:“你要去哪儿!”
贺齐长站定在门前:“北京。”
原母将桌子上的果盘摔向他,尖锐的装饰扎到他的背上,接着盘子发出“哐啷——”一声落到地上。
贺齐长感觉背后火辣辣的疼。
“走!你让他走!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了!”原母几乎是吼道。
贺齐长没有犹豫按下门把手。
“爸妈,再见。”他说。
贺齐长背着黑色双肩包,离开呆了十八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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