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的时候,二班的班主任蔡晓云走到了后门叫住了正要走的魏宁,把人带走了。
贺一鸣和沈乔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沈乔撞了下贺一鸣,“你说,会不会是租房的事要黄了?”
“黄了就黄了。”贺一鸣总觉得这房租的不大踏实,虽然自己是收钱那一方,但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沈乔财迷地笑了笑,“鸣哥,十倍违约金,到手得请吃饭啊。”
贺一鸣眉毛震的飞起,“你这是什么邪恶念头,快打消!”
沈乔拍了他一巴掌,“草,真他妈抠门。”
一般中午贺一鸣都是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回家午休,或者去沈乔寝室,大多数是后者。
张旭打了饭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和他照了个面,两人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对方,张旭推了推眼镜,率先开口,“在这吃啊?”
“嗯。”贺一鸣随便应道。
张旭走了。
魏宁从教导处出来,边走边脱了校服搭在肩膀上,方向是校门口,目标是吃饭。但是不经意间看到了食堂门口他房东的身影,向来不爱吃大锅饭的魏大宁子转脚就往食堂走去。
也就犹豫了两秒吧。
进了乌泱泱的食堂,眺望了半天,排到了贺一鸣身后,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儿?”
装的真像那么回事。
贺一鸣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我天天在。”
沈乔嘿笑了声,“呦,头一次碰见新同学哈,自我介绍下,我叫沈乔,也是五班的。”
“沈乔?我知道你。”魏宁说:“分班前化学第一名是你吧。”
沈乔明显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你这关注的点?你不会是个学霸吧?”
魏宁笑了笑,“刚才去办公室,蔡老师说的。“
沈乔恍然哦了声,看了眼贺一鸣,”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妈派来的呢。”
队伍往前走了一点,贺一鸣往前一步,魏宁跟上去一步,问:“你化学那么好为什么不学理?”
沈乔啧了声,“你到底是不是我妈派来的?”
魏宁不解,“这跟你妈什么关系么?”
沈乔懒得解释,情绪也肉眼可见的萎靡,摆了摆手,“没事,不是就好。”
魏宁看向贺一鸣,贺一鸣无声地说了四个字,“心理阴影。”
“什么?”魏宁微微附过去,侧着耳朵,洗发水的清香在一片嘈杂中幽幽钻入了贺一鸣的鼻腔,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一点,微不可见的一点距离。
魏宁眼尾微挑扫了他一眼。
贺一鸣大声说:“逆反心理!他不喜欢,他妈非逼他。”
听清了吧!
贺一鸣往前迈了一大步拉开距离,冷不防沈乔忽然转身,“谁逆反啊!我那是经过了三天三夜深思熟虑的!”
他这忽然转身把贺一鸣吓一跳,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往前迈步的魏宁身上。两个穿着白T的人,薄薄的一层料子,本就是炎热的天气,在一瞬的贴合后那块皮肤更是像岩浆般滚烫。
周遭像失了声,两秒后才又恢复潮水般的嘈杂。
“不好意思。”贺一鸣跟魏宁匆匆道歉,上前一步把沈乔的脸推到一边,“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魏宁双手插兜,目光落在贺一鸣耳朵上,眼看着他耳尖变红,连着后脖子都透着若有似无的粉。
魏宁仰头看向菜价展示牌,也不知道哪道菜甚得他心,眼都弯了。
三人在食堂各点了一份打卤面,相对而坐。沈乔扒拉了两下上面的卤,“这肉卤跟酱卤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他哪来的脸多要两块钱。”
贺一鸣没他那么挑剔,挖了勺辣椒放碗里,“五块钱的面,你还想奢望什么?”
魏宁惊呆了他辣椒量,“你这么能吃辣?上厕所没障碍么?”
沈乔嘿嘿笑起来,“菊花残,满屁疮。”
“恶不恶心。”贺一鸣瞪了他一眼,回答魏宁,“这么一点,不至于。”
魏宁:“这一点对我来说是致死量。”
贺一鸣笑了笑,“那你有点菜。”
菜?要面子的魏大宁子怎么能接受贺一鸣说他菜?于是也去挖辣椒,结果————挖了一大勺,放了一点点,吃了一缪缪,喝了半杯水。
沈乔笑翻了,“我终于找到比我还不能吃辣的人了。”
贺一鸣二锤定音,“你也太——”
“你闭嘴!”魏宁打断他,斯哈着又喝了口水。
“哦呦呦。”沈乔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得了,这还没进门呢,就敢这么对房东说话了。”
‘进门’两个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贺一鸣斜楞楞看向沈乔,漫不经心地就把碗里没化开的辣椒挑到了沈乔碗里,“给你块肉。”
沈乔像碗里掉进了个屎壳郎,避之不及,不等撇出来,辣椒已经在碗里化开了。
“贺一鸣!”沈乔暴跳如雷。
“啊?”贺一鸣佯装惊讶,“哎呦,我以为是个肉块呢。”
“我靠,你眼得瞎成什么样才能把它看成肉块儿!我他妈得痔疮就都得赖你!”
魏宁瞧了眼贺一鸣,觉得他就像写下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张三,笑了笑没说话。
从食堂出来,沈乔一张小嘴通红,他歪了下头,“俺俩回寝室,你去么?”
话是对魏宁说的。
魏宁看向贺一鸣。
沈乔手扒在贺一鸣肩上笑着,“不是,我问你去不去,你看他几个意思?租了他房子以后去哪睡都得征求房东的意思么?我鸣哥给你下降头了?”
贺一鸣打了个岔,“他刚眼神问我,你的寝室是不是人能住的,这个意思。”
沈乔:“眼神翻译十级?”
贺一鸣:“那你。”
魏宁看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跟说相声似的,忽然想到了网上那句话,说‘三个人的友情,注定太拥挤。’
他虽不图这个,但看着也碍眼的很。
“我不去了。”魏宁手插兜里,迎着太阳,眉头轻拧着,“我要去趟房子那,我的东西到了。”
贺一鸣点点头,“去吧,别往里面放危险物品啊。”
魏宁顿了一瞬。
贺一鸣本来要走的脚尖又拧了回来,“怎么呢?我说晚了是么?”
“没有危险物品。”魏宁笑了笑,“弄好了你可以去检查。”
贺一鸣挥挥手,拉着沈乔往寝室方向走去。
中间穿越橡胶跑道,两旁的树顶着诺大的树冠都被当头烈日晒得没多少荫凉地,红色的橡胶地面拥着热浪。
寝室大门的铁门不能轻易碰,鸡蛋磕上去都得熟了。沈乔用脚尖顶开门,双臂环胸,表情很严肃,“我觉得这小子可能是个学霸。”
贺一鸣跟在后面,“为什么?”
“直觉。”沈乔上了楼梯,竖起一根手指分析,“你说我们同学互相认识的时候谁说‘啊我知道你,你哪个学科第一名’的?干什么,就关注什么,他肯定不是学渣,不然能关注我分文理前的成绩?”
“嗯,有道理。”
“再说,蔡老师为啥跟他说这个?他肯定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跟一个同学说我的历史吧!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沈乔站在二楼拐角,转过身肃然地看着贺一鸣,“他的化学一定也很牛逼,能逼第一的那种牛逼。”
“那真是好牛逼。”
贺一鸣把他拽到一边,轻车熟路的进了寝室。寝室还没有人回来,天时地利。
沈乔推理热情被打击,跟在后面叭叭个不停。贺一鸣躺床上,他就坐在旁边拉着他硬唠,“你怎么都不认真听呢,这可是你的租客,你不想了解你的租客么?”
贺一鸣打了个哈欠,挤出的眼泪挂在睫毛捎上,“我租客就是个大笨蛋也不影响我租房啊。”
沈乔:“……话是这么说,不过要真是个学霸那不更省心么,最起码人品啥的也有个保证。”
贺一鸣翻了个身,枕着胳膊,“你可拉到吧,人品和学品有关系,但绝不是正比。”
“那倒也是,像我这样品学兼优的确实不多啊。”沈乔往后躺倒在对头,看着贺一鸣眼睛闭上呼吸都要匀乎了,用鞋尖踢了下他的鞋子,“你怎么困成这样,昨晚上偷鸡去了啊?”
贺一鸣只嗯了声,“起太早了。”
沈乔唉了声,“你那煎饼摊啥时候结束?”
“……快了。”贺一鸣脑袋蹭了蹭,眉头微微皱着,“别说话了,吵。”
行行行,我吵。沈乔摸出手机自己玩,玩了会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眼转了一圈,发现风扇没开。
这么热的天,贺一鸣鼻尖都冒汗了也没把他热醒。
他起身去开了风扇,胳膊长的扇叶缓缓旋转起来,桌上的纸和塑料袋子被吹的哗哗作响。
然后又勾着小薄被盖在了贺一鸣肚子上。做完这些,他颇感慨地叹了口气,“我真像个老妈子,大概上辈子生了你没养你,所以这辈子没生你也要养你。”
说完,又在心里纠正了下自己,不是养,是照顾。毕竟论挣钱,贺一鸣比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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