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宁子想过自己独立生活会有很多困难,毕竟他之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自己的学业什么都不用操心的主儿。
但没想到困难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窘迫。
门外的墙上靠着一张巨大巨厚的床垫,几乎挡住对面的门,如果楼上下来个人都要费些劲才能通过。
所以这个床垫是必须要拖进屋里的。
魏宁打通了贺一鸣的电话。
但接通时没人说话。
彼此沉默了半晌,魏宁清了清嗓子,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
“你睡了?”
“嗯。”
“那我等会打给你。”
因为自己有起床气所以深觉打扰到别人的魏宁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贺一鸣又回了过来,语气已经比刚才清醒很多,“商量什么事儿?”
魏宁看了眼锁芯,“不好意思打扰你午休了……那个,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这房门的锁我能换么?”
贺一鸣空了一瞬,大概是刚睡醒没反应过来。
魏宁担心他误会,又解释说:“或者换个门?我出钱。”
不过这个解释跟没解释差不太多,没能完整的表达自己并非怕房东有钥匙会怎么样,好在贺一鸣精准把握了他的意思。
而且听声音也彻底清醒了,“你把钥匙锁家里了?我这有备用的,下午拿给你。”
魏宁伸出食指在锁芯上抠了抠,“备用钥匙大概……并没有什么用,钥匙不知道怎么断了。”
“……”
烈日当空,魏宁站在二楼走廊的窗户后看着贺一鸣骑着不知道哪里借来的小电车压了个弯顺势停在了楼下,头发被风定了个型,停好车他顺手巴拉了下,依旧风尘仆仆的。
然后迈着长腿就进了单元门。
“咋回事啊?”看见魏宁,贺一鸣脚步不停径直上了二楼,弯腰往锁眼里看了眼,就见半截钥匙扭着身子断在了里面,他有点震惊,眼眶都睁大了一圈,“无情铁手啊你。”
魏宁有些不好意思,“有没有可能是这个门锁年头太久了。”
贺一鸣:“年头我刚换的锁。”
魏宁:“那就是质量不太好。”
不然一个金属怎么可能那么软呢?他都没怎么使劲就酿成事故了。
贺一鸣听他这么狡辩反而笑了,半是无奈半无语,“成,反正就不是你的错就对了。”
魏宁解释,“也不是,总之门是我弄坏的,我给你换个。”
贺一鸣在他说话的时候打量起靠墙的床垫来,漫不经心的,“跟你开玩笑的,换什么门,换个锁就行了。这事儿你甭管了,入住第一天就坏了肯定不能算你头上,我下午找换锁师傅换。”
他手指在包装纸上弹了下,“里面床上留有床垫你知道吧?”
“知道,那个有点薄,还有点硬,我睡不惯。”魏宁说完又找补,“我不是说你东西不好,是我睡眠不好,所以对床品比较挑。”
贺一鸣才没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他有钱爱折腾就折腾去,只叮嘱了一件事,“随你,不过那又薄又硬的旧床垫你别给我扔了,年头大几百买的呢。”
“行。”魏宁应了,又问:“我能换个密码锁么?”
贺一鸣看向他。
魏宁说:“我掏钱。”
“这不是钱的事……”关键是租房这么倒腾有必要么?万一以后房子不租了,再把门给他卸走了他还得再买。
“我懒得天天带钥匙,省的忘了又得麻烦你。”魏宁说。
“你可以放学校一把。”
“那不的来回跑么,而且也不安全;退一步讲,我要是开个七八回锁,也快赶上密码锁价钱了。”魏宁又说。
“……换换换,换完了就是房东资产了,概不退还啊。”贺一鸣又开始后悔把房子租给这个豌豆少爷,总觉得未来可见的麻烦。
“嗯,这个我懂。”魏宁得偿所愿心情大好,眼中终于看见别的事儿了,于是指着靠在扶梯上的巨厚床垫,“这个先搬一边吧,不然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贺一鸣搁心里叹了口气,说:“楼道这么窄你怎么挪它也方便不了,得拖进去。”
“那我叫开锁的。”说着魏宁就要去墙上找开锁电话打。
贺一鸣拍拍他肩膀,“不用,来,你起开。”他顺手从床垫包装上拽下来一截塑料膜在手里扭着。
魏宁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就见他将扭好的塑料膜塞进了锁眼里,然后拿出备用钥匙抵在锁口,手上用力一拧,就听门内啪的一声,打开了。
贺一鸣甩了甩手。
魏宁震惊地看着他,“这,这就开了?”
“老式锁就这样,同归于尽的开法儿,不要轻易尝试。”贺一鸣把门拉开,“把床垫拖进来吧。”
“你这样弄得我很没有安全感。”魏宁说。
贺一鸣:“你都是要换密码锁的人了,你管它呢。”
魏宁:“所以说换锁是明智的。”
床垫非常沉,看厚度就知道,铁定也不便宜。且看得出来是个很会享受生活会花钱的败家玩意儿!
垫子拖进来后,魏宁就想是完事大吉了,其他的就等下午放学了再收拾。
贺一鸣没动,眼看着他要收工,就问:“你不趁我在这里拆了抬床上么?晚上回来可就你自己了,你确定能搬得动?”
“哦!”魏宁恍然大悟,顺嘴就拍了个马屁,“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弯腰拽了拽包装绳,是那种很结实的塑料编织带,而且上下里外三层,没有剪子得费死那洋劲。
“这不好弄啊,要不算了,我回头找人收拾吧。”豌豆少爷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贺一鸣简直不能听他说话。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蹲下来揪住一根就要烧。
魏宁把他的手拍开:“这会烧着的。”
“它烧不着我还不用它呢。”贺一鸣重又揪着一根,按下打火机在下面烧着,很快绳子中间断了,但是因为塑料制品,两边还在继续烧着。
贺一鸣捏着烧着的两端,对魏宁说,“看着哈。”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吹了口气,火灭了。
魏宁愣了愣,忽然笑起来,“你脑子真好使。”
“你别侮辱人行么。”贺一鸣把打火机扔给他,“甭笑了,你来弄。”说完自己转身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这么会儿功夫,额头已经冒出一层汗。
卫生间传来水流的声音,魏宁捡起打火机一边干活,一边问:“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火儿,抽烟啊?”
可能水声盖过了说话声,贺一鸣没听见,总之没搭话。
等他出来的时候脸已经用T恤擦了,只留鬓边头发湿着,整个脸清新的跟芙蓉花瓣似的。
岔着腰站在那监工。
魏宁多看了他两眼,“啊?”
“啊?”
“我说你抽烟啊?”
贺一鸣忽然眼睛睁大一圈,大声嘿了声,“手!”
话音刚落,魏宁就猛地站了起来,刚才光顾着看人,编织绳烧着后的油滴到了他手上。
贺一鸣忙把绳子弄灭了,拽着魏宁的手腕就给薅到卫生间按在了水柱下。
魏宁其实没感觉多疼,就一瞬间的烫,接着就被凉水给压下去了。比起手背上的那点疼,更让他难以忽视的是拽着他的那只手。
贺一鸣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我真是服了你了,疼么?”
魏宁看了他一眼,“嗯,有点。”
贺一鸣收回了手,“你先冲着,多冲会儿。”然后他就出去了。
魏宁一边冲一边听到楼下传来敲门的声音。
“大爷,是我,贺一鸣。”
回来的时候贺一鸣手里拿着剪刀和一管烫伤膏,剪刀被他随手扔在了床垫上。
魏宁关了水,抬起手看了看,被油滴到的地方掉了块皮,周围红了一片。
贺一鸣把烫伤膏递给他,“涂伤口上,多涂点。”
魏宁接过烫伤膏。不知道什么心理,涂之前先抬起手闻了闻。贺一鸣哼笑一声,“几分熟了?”
魏宁笑了笑,“三四分有了。”
“赶紧上药吧。”贺一鸣叹了口气,不明白他在傻乐什么,也没再管他,拿起剪子把床垫得绳子都剪了,外包装在他手下跨跨一阵撕扯,整个床垫就被剥了出来。
早知道不犯那个懒,借个剪刀早完事了。
床垫抬到床上,俩人站边上缓气儿,魏宁抬眼看向贺一鸣,出了一身汗又被烫了手,可他一点都不烦躁,相反,还美得很。
他往后一仰摔在床垫上,身子弹了弹,笑着说:“舒服!你试试。”
他只是顺嘴这么一说,没想到贺一鸣和他目光对上,有一瞬的陌生和防备,也没说话。
魏宁登时就觉得不妙了。果然贺一鸣又去洗手间洗脸去了,出来的时候又是一朵出水嫩芙蓉。
不过芙蓉有些不对劲。
“走了。”他看都没看魏宁,直接出了门。
魏宁马上追出去,“这门怎么办?”
“换吧。”
贺一鸣走的飞快,也不问问魏宁要不要一块走。听着单元门开开又关上,接着透楼道窗户看着那个背影跨上电瓶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又不是阎王,看把你吓得。”魏宁扶着窗台心里一阵遗憾,“不过……”
剪刀和烫伤膏还在桌上静静躺着。魏宁看了两秒,决定让贺一鸣去还。晚上下课跟他说?麻烦的太频繁会不会显得自己是个麻烦精。
还是明天吧。
下午第一节是政治,班里有一半的人都在跟困意做斗争,后排已经站了一排人。
贺一鸣没有丝毫困意,不仅不犯困,还十分的清醒。一回想到魏宁躺在床上看自己的眼神他就心发慌,手心出汗。
这种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曾经在另一个人脸上,相似度百分之九十。
他忽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在两千五面前意志那么不坚定。可合同已经签了,魏vip还给自己下了十倍违约金的套。
一失足千古恨呐!贺一鸣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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