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開學的第一天。
陽光透過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灑在課桌上,映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影。教室裡嘈雜不堪,新學期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彼此交換著暑假的趣事。
有人興奮地談論著新出的遊戲,也有人低聲八卦著班級名單上的新名字。
但這一切的喧鬧,對許安然而言,像是一場無法融入的雜音。
她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窗邊的位置,雙手交疊放在桌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冰冷的木質紋理。她不喜歡這種吵鬧的環境,也不喜歡人群,視線下意識地避開周圍的人,只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桌面,彷彿這樣就能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然而,片刻後,一道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好,我是蘇語柔,今年轉來的,很高興認識你。」
許安然皺了皺眉,側過頭,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正站在自己身旁,微微低著頭,朝她露出一個禮貌而溫和的微笑。女孩的聲音很輕,語調柔和得像是午後微風,不急不緩,沒有過多的熱情,也不帶壓迫感。
但即便如此,許安然還是不喜歡這種主動的搭話。
她沒有回應,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僅僅是沉默地轉回視線,假裝沒有聽見。她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很不友善,但她一向如此。與其勉強應對對話,她更願意待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去與任何人產生交集。
然而,蘇語柔似乎並不因此而感到尷尬,她只是微微頷首,然後輕輕拉開椅子,在許安然身旁坐下。
—是同桌。
許安然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底湧上一絲抗拒。
新學期的座位表在開學前就已經安排好了,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只能接受。但她不喜歡與人靠得太近,也不習慣與陌生人共用一張桌子。她下意識地向旁邊挪了挪,拉開了一點距離,彷彿這樣就能讓自己安心些。
許安然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底湧上一絲抗拒。
新學期的座位表在開學前就已經安排好了,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只能接受。但她不喜歡與人靠得太近,也不習慣與陌生人共用一張桌子。她下意識地向旁邊挪了挪,拉開了一點距離,彷彿這樣就能讓自己安心些。
蘇語柔看在眼裡,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輕輕翻開桌上的課本。她的動作很安靜,不會發出多餘的聲音,也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熱絡地四處攀談,而是專注地整理著自己的書本,彷彿並不急著融入這個班級,只是靜靜地適應著新環境。
這讓許安然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為蘇語柔會是那種熱情又健談的人,會不斷地找話題搭話,試圖與她變得熟悉。
但對方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沒有勉強她說話,也沒有強迫她回應,只是自顧自地整理著課本,偶爾低頭寫幾個字,偶爾翻動書頁,整個人像是一縷輕柔的晨光,靜靜地待在她身邊,卻不讓人感到壓迫。
課堂開始前的十分鐘,教室仍然吵鬧,但許安然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剛才那麼焦躁了。
這是個很奇怪的感覺。
她不喜歡熱鬧的環境,但蘇語柔的存在卻不像其他人那樣讓她感到不適。
許安然低頭,視線落在自己的課本上,指尖繼續習慣性地摩挲著桌角,沒有再去多想。
上課鈴響起,教室裡的聲音逐漸歸於平靜。
班主任是一位中年男性,戴著金屬邊框的眼鏡,講話的語氣不算嚴厲,但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他簡單介紹了新學期的規則,然後開始點名。
當點到「許安然」的時候,她僅僅是輕輕應了一聲,聲音不大,但也沒有遲疑。她不喜歡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盡可能地用最簡單的方式應對這類場面。
很快,班主任又念到:「蘇語柔。」
「到。」蘇語柔的聲音不高,但語調溫和清晰,帶著一種讓人聽了就覺得舒服的韻律感。
點名結束後,班主任開始講述新學期的學習計畫,台上的聲音平穩,但許安然的注意力卻沒有完全集中在課堂上。她能感覺到,蘇語柔在她旁邊,正認真地聽講,偶爾會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重點,字跡工整,速度也不快不慢。
她不自覺地瞥了一眼,然後移開視線。
她不該關心這些的。
泌
第一節課是語文,老師讓同學們輪流朗讀課文。這對許安然來說,是一件讓人不適的事。
她不喜歡在眾人面前說話,更不喜歡被注視的感覺。當前排的同學開始朗讀時,她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抓住了書本的一角。
隨著一個個名字被念出,她的心跳也隨之加快。
終於,老師念到了:「許安然。」
許安然的喉嚨有些發緊,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卻也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翻開課本,開始朗讀。
她的聲音很輕,不疾不徐,吐字清晰,但語調幾乎沒有起伏。她只是機械地讀著字詞,沒有情感,也沒有抑揚頓挫,只希望快點結束。
讀完最後一個字後,她立刻闔上書,像是完成了一項不得不做的任務,然後低下頭,試圖讓自己從這種不安中緩過來。
這時,她聽到身旁傳來一聲很輕的話語:「你讀得很好。」
是蘇語柔的聲音,輕柔而真誠。
許安然沒有回應。她知道對方是在安慰她,卻不習慣接受這種善意。她仍舊低著頭,假裝沒聽見,手指在桌面上繼續來回摩挲著,像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緒。
蘇語柔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翻開自己的課本,繼續聽下一位同學朗讀。
她不會刻意去打擾許安然,也不會強求她回應。
但她的話語,還是靜靜地留在了許安然的心裡。
下課後,教室裡又開始變得吵鬧起來。
許安然本能地想避開這樣的環境,她快速收拾好書本,準備出去透透氣。但剛站起來,旁邊的蘇語柔忽然開口:「等等。」
許安然微微一頓,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她。
蘇語柔彎起嘴角,語氣仍舊溫和:「你的筆掉了。」
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輕輕捏著一支黑色的中性筆,遞到許安然面前。
許安然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的筆果然滾落在地。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接過,然後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道謝。
蘇語柔沒有多問,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自顧自地低頭整理課本。
許安然站在原地,握著那支筆,心底泛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她不喜歡與人接觸,不喜歡與人交流,但蘇語柔的存在,卻不像其他人那樣讓她感到排斥。
她不討厭這個新同桌。
至少,暫時不討厭。
這一天的課程按照預定的時間表進行,對許安然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老師講課、同學們時而熱絡地討論、時而昏昏欲睡,窗外的陽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保持著與他人的距離。
但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旁,換了一個人。
蘇語柔的存在,比她想像中要安靜許多。她不會主動搭話,也不會刻意討好誰,就只是安靜地聽課、做筆記,偶爾翻書的聲音輕得幾乎不會讓人察覺。她的筆記工整清晰,與許安然那種簡略的速記完全不同。
這讓許安然有些意外。
她以為這個女孩應該會和其他人一樣,熱衷於與朋友交流,或者努力融入班級。但蘇語柔並沒有這麼做,她似乎並不急於結交朋友,也不會刻意去參與別人的話題,只是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她和許安然一樣,都不是那種喧鬧活躍的人。
但她們又不一樣。
蘇語柔的沉默,帶著一種溫和的氣息,而許安然的沉默,則更像是築起了一道防線,將自己與世界隔開。
中午,教室裡大多數同學都結伴去食堂吃飯,留下來的只有少數幾個人。許安然一向習慣獨自用餐,她不喜歡擁擠的地方,尤其是人多的食堂,所以她的午餐通常是母親為她準備的便當,這樣就能避免與人接觸。
她默默地打開便當盒,裡面擺放著色彩搭配均勻的飯菜,飯團上撒著黑芝麻,旁邊還有切好的水果,整齊又乾淨。這是她母親的習慣,無論再忙,每天都會替她準備這樣的便當。
「自己帶的?」
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她的沉默。
許安然抬起頭,對上蘇語柔的目光。
女孩手裡拿著一根吸管,正要戳開牛奶盒,見她望過來,便朝她笑了笑:「看起來很好吃。」
許安然沒有回答,僅僅是微微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飯。她不喜歡與人交談,尤其是在進食的時候。
蘇語柔似乎看出她的抗拒,並沒有繼續追問,只是低頭打開自己的便當盒,默默地吃了起來。
兩人並肩坐著,誰也沒有說話,但氣氛卻意外地安靜而自然。
教室裡的其他人仍舊在交談,遠處的幾個男生正在大聲談論某個遊戲,女生們則圍在一起討論八卦。但這些聲音對許安然來說,已經沒有那麼刺耳了。
她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感覺。
她習慣了一個人吃飯,習慣了沉默地度過每一天,但今天,身旁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的存在,並沒有讓她感到不適。
她悄悄瞥了一眼蘇語柔,發現對方正安靜地喝著牛奶,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神專注而平和。
她的舉止,總是帶著一種不慌不忙的從容感,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讓她焦躁不安。
許安然忽然有些羨慕她。
下午的課程依舊沒有太大變化,直到最後一節課—數學課,老師在黑板上寫下幾道習題,要求同學們兩人一組討論解法。
這種互動式的學習方式,對許安然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她不擅長與人合作,更不喜歡與人討論。
她原本想直接自己解題,假裝沒聽見老師的要求,但下一秒,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我們一起做吧?」
許安然微微一頓,抬頭看向蘇語柔。
女孩手裡握著筆,正看著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溫和。
許安然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她們開始做題,蘇語柔的計算速度不快,但每個步驟都寫得很清楚,而許安然則習慣於直接寫出答案,不太喜歡詳細的解釋。
「這裡的步驟,你是怎麼想的?」蘇語柔忽然開口,指著許安然的計算過程問道。
許安然皺了皺眉,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多餘。但她還是耐著性子簡單解釋了一下,語速很快,幾乎是敷衍地帶過。
蘇語柔聽完,卻沒有不耐煩,反而輕輕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在想是不是有其他方法,沒想到這樣也可以。」
她的語氣裡沒有質疑,只有單純的好奇與認同。
許安然有些愣住。
過去,當她以自己的方式解題時,老師總是會要求她寫出詳細的過程,同學們則會覺得她「太死板」或「太奇怪」。但蘇語柔卻沒有這樣說,而是認真地聽完她的解釋,然後給予肯定。
這讓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她不討厭這樣的交流。
或許,這節課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放學後,許安然像往常一樣迅速收拾好書包,準備獨自離開。她習慣性地避開人群,總是等大多數同學都走後才動身。
但今天,她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許安然。」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到蘇語柔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支鉛筆:「這是你的嗎?剛才掉在地上了。」
許安然怔了一下,伸手接過,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筆桿。
蘇語柔微微一笑,輕聲道:「明天見。」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溫暖感。
許安然站在原地,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心底忽然湧上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朋友。
但此刻,她竟然有些期待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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