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见你。”

季虞无所谓的耸肩道：“那么你又知道了？”

闻远的冷漠无可匹敌，偏偏季虞知道她最在意的。

季虞歪歪头，纯白的一张脸无害，坏心思暴露无遗：“难道她就想见你？她记起一切之后，难道还会想见你？”

岁岁不想。

闻远知道。

闻远……说不出话。

“只有你爱她吗？”季虞笑起来，那张颜色很淡的脸上连笑都显得凉薄，“我也爱她。”

“很爱很爱。”

她嘴里说着爱，眼里却嘲弄。

“还有，如果……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岁岁不幸，你为什么要继续存在？”

季虞眼眸讥讽掀开，“你为什么而存在，闻远，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一切为什么开始，闻远为什么存在，除了不记得一切的岁岁，她们两个抖心知肚明。

季虞说话不客气。

闻远脸色一瞬间苍白，眼眸抬起望她。

固若金汤的冷漠被季虞的话凿开。

为什么……继续存在。

因为……舍不得。

她只有一点私心，她舍去七情六欲，枯乏的守着这里，只剩那么一点点私心。

一点卑微的诉求。

她只想……只想再看看岁岁。

“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季虞看破她的心思，得意的笑，“闻远，你最懂。”

季虞依然没得到闻远的回应，只是看她痛苦季虞就开心。推门要走，仍是不死心，她好像非要闻远多疼痛才罢休似的。

“我们……不就是因为贪婪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这话好似落地有声，砸的闻远心口一窒。

季虞没回头，推了门走。

脚步轻而无声。

闻远静默的坐了很久，才抬头看着重新空无一人的房间，手指屈着，抵了抵心口。

她在念岁岁。

岁岁翻了翻相册，删删照片，把关于闻远的图或者视频都挪到一个专属命名的相册里。

她看了看屏幕顶端近千的相册照片数字，全是闻远的图，有网图有剧照，有采访视频和视频截图，还有偷拍的。

那种觉得自己有点毛病的感觉又萦绕岁岁，岁岁无奈叹气，后脑勺往床头板上磕。

其实原本想删完的，毕竟岁岁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只是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好看，于是留下了。

后来发现好看的太多，于是新建一个相册。

相册名叫“闻远”。

岁岁觉得困了，然后重新滚回被窝，在天色大亮之前准备再睡一觉。

意识很快就昏昏沉沉。

半梦半醒间。

岁岁却记起了她在医院时见一瞥错觉似的窗外的飞闪而过的脸。

岁岁眼睫一颤，又身临其境似的脊骨蹿凉，好像安全感被大片漆黑与无知吞噬。

瞬间清醒。

岁岁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眼四周，家里还是家里，只是窗外天色淡，屋里笼着一层说不上漆黑的暗淡。

总有人蛰伏角落的感觉叫岁岁觉得浑身发毛。

岁岁爬起来开了灯，眼前大亮。

不知道为什么，这点光亮也没给她多大的慰藉。好像让她心慌害怕的东西……不惧光亮。

岁岁去摸手机，却不知道该跟谁讲这样的恐惧，去戳柳央。

柳央没回。

这个点她大概睡熟了。

岁岁看着“攀不起”的聊天框，戳进去又退出来，鬼知道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想去骚扰闻远。

只是知道了她们感情曾经很好之后，岁岁心境确实有变化。

真的真的真的……好想知道她们之间的故事哦。

岁岁像处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忍不住好奇，这感觉叫她觉得新鲜，一看到闻远，就连方才将她从睡意中脱出来的恐惧都忘了。

也好想知道……闻远是怎么从那样会笑的一个人变成如今这样出戏即面无表情的人。

岁岁对闻远真的很好奇。

天花板滚弹珠的声音过，岁岁才又开始害怕。

怕到忍不住戳闻远。

岁岁：“在？”

闻远：“嗯。”

不出意外的秒回，只是看文字语气就十分冷淡。

岁岁一时竟然忘记戳她的原因，忍不住怀疑她们之间那么好的感情真的是真的吗？

传说视频不能PS。

岁岁硬着头皮，想着戳都戳了：“你信神吗？”

闻远顿了顿，垂敛的眼睫压下浓重的阴影，眼瞳中看不透的思绪在起伏。

过了一会儿岁岁才收到回复。回复是几张截图，内容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马列主义基本概要，截图很清晰。

岁岁惊愣的呆住，诧异的语塞。

紧跟着几张截图，闻远才发：“不信。”

不信就不信。

岁岁不死心：“那你怕鬼吗？”

闻远这次没去搞奇奇怪怪的截图，直白道：“不怕。”

鬼怪有什么可怕的。

多的是比鬼怪可怕的存在。

只是隔着屏幕，岁岁看不见闻远眼底黑压压沉下去的情绪。

岁岁信了。

单就她印象里，闻远看上去确实坚不可摧，清瘦的骨骼挺得直，千钧都压不垮。

岁岁犹豫再三，“我有点怕。”

诚然，她不记得她与闻远之间的过去，也无法从眼前这个闻远身上感受到情谊，只是她再也没有别的人选。

就如同第一眼从医院醒来，面前只有一个柳央可以问。

闻远没回。

岁岁失望的叹口气，心里那股害怕被更沉重的难过盖掉。

只是不消片刻，岁岁又开始犯困，枕边的手机一震，亮起的屏幕滑下的消息来自闻远。

闻远叫她“开门”。

好像多发两个字会怎么样似的。

岁岁吓得起身，看了看门，没听懂似的发了个问号。

闻远没再说话，也没再回岁岁消息。

她垂着眼眸，站在门口，无声等着，黑色卫衣，盖一顶黑色鸭舌帽。

其实岁岁没留心。

她们的黑色鸭舌帽是同款，是一起买的。

岁岁想凑个情侣款，按理来说应该一黑一白，可她们谁都不想要白帽子，那时候的闻远还是那破脾气，再喜欢岁岁也不迁就，岁岁也犟，最后妥协都选了黑帽子。

闻远眼前是帽子盖下的阴影，她就这样站着，脊背挺得直，垂下的眼睫却浓稠的化不开，就好像……岁岁开门也行，不开门最好。

岁岁等不到回应又真怕闻远在门外，还是开了门，迎面撞上闻远的眼。

她眼中孤苦枯寂，恍若不见面生息的死水。岁岁只见到一点光亮，随即又淹没于漆黑里。

岁岁心疼。

那种疼痛在这样的条件下被触发。岁岁忽然心疼的不知道原因。不过只是轻轻前前的心尖蜷缩而已。

岁岁很快忽视。

她倒没想闻远来陪自己，岁岁的本意只想找个人说说话，眼下有点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岁岁想打个招呼。

闻远先开口，她看出了岁岁的窘迫和不理解。她才不理解，说怕的是岁岁啊。

岁岁很少有怕的东西，那年的电闪雷鸣她没怕，满手鲜血的闻远，岁岁也没怕。

“你在怕什么？”

岁岁抿唇，“怕……怕鬼啊。”

见面讲这种话搞得很奇怪。

她也是正二八经一套教育上学流程走出来的人，谈鬼神真的很奇怪。尤其是跟一个讲明白自己不怕不信的人，就更奇怪了。

只是……来都来了。

岁岁侧身让路，请闻远进来坐坐。

闻远进门脚步停在一半，眼眸停在灰绿铃兰的窗帘上，看着透了一半光亮进来的缝隙，伸手去彻底拉合了窗帘。

动作很熟练。

岁岁：“……”

不管闻远在想什么，岁岁一度有点慌。

坦白讲，她还记得自己觊觎闻远。那种……爱慕痴迷的觊觎，一度想要潜进她床底的邪念，不是普普通通的喜欢。

岁岁惆怅的看着毫无戒备的闻远，心善的替她愁了愁，然后对上了闻远阖上窗帘转身回过来的眼神。

那双眼真是无情，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不带多余的情感。

岁岁请闻远坐下，给她倒一杯温水。

闻远说：“你别怕。”

她慢慢抬眼，岁岁在一瞬间看清了她眼角眉梢微动的弧度。

闻远的安慰直白简单到要不是靠闻远亲自赶了过来，简直像随口而出的敷衍。

岁岁：“其实……我只有一点点怕，你真的不需要赶过来。”

搞得她受宠若惊又不是，还有点怀疑闻远脑子跟她一样被砸坏了。

闻远心底反驳，说“需要”。

因为岁岁很少害怕。闻远陪同岁岁那么多年，岁岁没怕过多少次。

而且……

闻远指尖抵住膝盖，眨眼间记起了季虞那张时常讥诮的脸。

所谓“很爱很爱”岁岁的那个人。

“你是看见什么，才害怕的吗？”

岁岁心虚。

她说她什么都没看见就害怕，会不会被闻远觉得这只是她为了引起注意的借口。

岁岁挠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跟闻远说，半晌垂头丧气道：“没有啦，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心里一激灵。

只是除了闻远之外，她没谁可以倾诉了。

岁岁跟她道歉，表情十成十的歉疚：“对不起嘛，大晚上的打扰你。”

她声音软，道歉道的十分真诚。

时钟在跳，岁岁看着时间跳格，忽然知道该如何弥补闻远，然后一笑，那双眼眸亮亮的，好像很开心。

“不如，我请你吃个早饭吧！”

她话题跳的快，可能因为确实喜欢，连语气都带了欢欣，和文字告诉闻远的害怕显得……不太一致。

闻远没来得及答应，岁岁已经点开了外卖APP，有兴致的开始挑选吃什么，边挑边问：“你喜欢吃什么类型的早饭，粥啊还是包子煎饺这种？”

闻远眼眸一点暖意融融，无奈随她：“粥吧。”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没关系，只是……一顿饭而已。

闻远想。

都是谜语人，只有岁岁是真傻。

要努力日更呀！

↑

没错，我在劝自己。

小提示：季虞前文有被一笔带过哦！废脑子的话就不要思考啦，大大以后什么都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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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