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切安静，静得岁岁可以听见自己得心跳。

再想想啊。

岁岁仰头，眼睛眨了几下，试探道：“多挣点钱？”

很实际的愿望，又俗又可爱。

闻远无奈笑了起来，眉眼很浅的弯，唇角只勾一点。

闻远和岁岁碰面又上了热搜。

微博上的偷拍图片，在灯光之外的角落里，岁岁和一个黑色鸭舌帽盖脸，只有长卷发垂下的人并肩而站。

目光交错，是旁人一眼都能看出的纠缠不清。

岁岁明晃晃的一张脸，而在她身边安静而沉默的人，有人目光如炬，认出了是闻远。

圈内，她这样的气质身段算是独一份。

虽然说拒绝捆绑营销。

但是闻远的粉丝分明知道……这是岁岁参与的剧组，与闻远根本毫无关系。

她们孤冷清高、一直以来都很清白的姐姐这样倒贴，很难让人不动容啊！

微博下的留言两极分化开始逐渐严重，有部分人痛骂闻远，也有人开始请求岁岁好好照顾闻远。

印象里是个只有演戏才算会生活的人，之前有过狂热粉摸出地址，然后蹲在闻远家门口，一连蹲了一个多月，只能看见闻远近乎无趣的生活。

饭也不好好吃，家里几乎没有垃圾产生，冰箱里也空空如也。

说姐姐胃不好，跟她在一起要少吃生冷。

说姐姐脾气也不好，跟她在一起要多哄哄。

说姐姐话少，跟她在一起肯定会很无聊。

说姐姐为人无趣乏味，除了脸，连有趣的灵魂都没有……

——靠，怎么觉得季某还有点委屈！

岁岁：“……”

她看着留言，头顶缓缓打了个问号，抬眸问了句跟着一起看，越看越憋笑的郝媛媛：“嗯？”

——你们粉都这样吗？

郝媛媛冷静的点头：“……嗯。”

闻远那边，江寒心如死灰，不带任何希望地问闻远要不要处理。

懒懒地倚在沙发上的人说：“不必。”

这回答倒是不出意外。

只是江寒头更痛了，他家清清白白不靠绯闻夺眼球的艺人也有一天走上了这条路。

炒作的cp还是同性。

绝了！

江寒只好默默地借势宣传上映的新片。

——季某会去看吗？

——说来……我怎么记得，她是去看过姐姐片片的？

——哦！

——对哦！

——被抓了不是！

江寒眼见着评论越来越歪，气都给气笑了。

当然评论中难听的也很多，只是做这行眼睛要能过滤，不能过滤就要善于逃避，像岁岁那样，逃避得稳稳当当，不也很好吗？

“你最近怎么这么嚣张？”江寒头大的抬头问，目光从办公桌前的电脑上挪到沙发上坐着、姿势没有动过的闻远身上。

骨相匀称是人穿着白衣服、黑外套。

她的衣服多是这样严肃的颜色，非黑即白。

所以眼前这些幺蛾子明明不是闻远的画风。

她含蓄、低调、内敛，并且藏有很轻微的厌世，偶尔，在她对岁岁还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之前，他一度都怕闻远会掐死季岁岁。

掐死那个嘴里说着喜欢、行为迷惑的季岁岁。

江寒这双眼目光如炬，看得清清楚楚。

闻远说：“有吗？”

她在看微博评论，有关于对岁岁好的那些评论，她一条一条看过去，对岁岁不好的，就直接申请删除，过于恶毒的话就直接举报用户。

“没有吗！”

闻远淡淡道：“有吧。”

对话竟然如此单薄，他与闻远也算朝夕共事那么多年。

江寒想，能和闻远这样的人聊天聊到关系不错，甚至时特殊位置的，岁岁也算是厉害。

评论翻翻看完，闻远就去找视频剪辑上看岁岁回来之后的单人cut。

她在镜头里笑的眼睛不见，只露一口大白牙，谁跟她讲话，她就认真看谁，比她高的抬眼看，比她矮的……很少。

模样很乖。

有档综艺的话题是“梦中人”。

圆桌讨论，镜头给岁岁的时候，岁岁坦白赤忱，一双眼睛又亮又圆：“我梦见我自己，算吗？”

在场的人哈哈笑。

岁岁还不懂他们为什么笑，虽然除了自己，确实还梦见过别的人……比如闻远。但是讲出来不太合适，岁岁默默抿了抿唇，一点都看不出心虚的垂着眼眸。

闻远也记得岁岁梦见过她。

在忽然被另一个灵魂占据躯壳之前。

那时候，岁岁听她问：“……你也会梦见我吗？”

***

岁岁半夜起身，看见在阳台走廊上指尖夹着烟的闻远。

没点烟，偶尔抵在鼻尖嗅嗅。

夜幕很黑，月光很浅，明星只有一点。

她关了阳台的玻璃移门，岁岁从床上坐起身，只能看到闻远单薄抽条的背影和在风里烈烈的衣角。

她好像很有故事。

不过现在有故事的主角是她的女朋友。

岁岁轻手轻脚下床，不过纵使声音很轻，推玻璃门的声音也不可能轻，在夜风中的人听到了声响回头看她，指尖的烟从栏杆滚落，掉到楼下的花坛里。

岁岁站在她身侧，仰着脸看星星：“睡不着吗？”

闻远没睡着。

有些事情压在心底，沉得喘不过气，每到夜晚就想荒野中潜伏的野兽，眼睛发绿，要扑上来咬死她。

“是啊，睡不着。”闻远轻轻笑，哑着声音问岁岁，“怎么办啊？”

尾音带着似乎属于少年的清哑，又带着女孩子的柔软，类似于撒娇。

闻远真的是一个看上去一点都不柔软，但却软的让岁岁心颤的存在。

不说爱她，也说不出喜欢，只是看到闻远，心脏频率会变得不太一样。

岁岁皱皱眉，思索道：“难道要我哄你吗？”

可是岁岁没有哄人睡觉的经验。

她是独生女，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

闻远其实不需要岁岁哄，很多噩梦在她心悸猝然惊醒时，望见缩在自己怀里的人时就会消散，变成萦绕心尖那一点点的阴霾。

睡着的人安静柔软的睡颜，眼睫闭合，睫毛很长很黑。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单纯而天真，乐观又很可爱。

闻远低低望向她的眼：“可以吗？”

岁岁看穿她眼底的戏谑，明白了这算戏弄，道：“不可以。”

她一字一顿、稚气又硬。

再说了，她唱摇篮曲非常难听。岁岁才不想献丑。

忽然沉默，夜风安静，在两个人之间穿过，闻远低低笑：“怎么不继续睡了？”

睡起来没心没肺的，倒很少忽然醒。

岁岁也很惆怅。

她看了眼天空，又侧头看了眼闻远，有点苦恼：“我梦见你了。”

明明人就在身边，还是梦见了，与眼前的闻远相反却又结结实实就是闻远的闻远。

闻远避无可避的为这话触动——“你也会……梦见我吗？”

毕竟也是同样的岁岁，说过很多无情的话。

岁岁想到了很多，那显然不是一个美梦，岁岁怔了怔，摸了摸头顶，顶心有点疼，她挠了挠，觉得更疼了，于是不碰，她没在意，然后开始控诉：“梦里，你都不朝我笑，还丢书包砸我！”

岁岁当时真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那种脑子被咣当砸蒙的感觉不能再真实了。

翻/墙的少女实在利落，岁岁只来得及看见她们高中校服的那道剪影，书包真是当头砸下，砸的她脑瓜子嗡嗡嗡的。

跳下来眉眼桀骜的少女毫不愧疚。

闻远一丝丝心虚。

“你还凶我！”

每次都甩她几步先走，留一个看着就让人生气的背影。

教室里还伸脚绊她，虽然下一秒又伸手接住了。

还会再下雨天，故意撑开甩雨伞，伞面蓄的水珠被惯性甩出去，抖得站在闻远边上的岁岁满脸雨水，额前碎发都湿透了。

岁岁好气啊！

只是……

“但是你为了我死掉了，”岁岁表情有点哀愁，她真当那是一场梦，才毫无顾忌讲了出来，“我都想不到，我在梦里还能看见那么多血，弄得脸上衣服上都是，你还伸手给我擦。”

“还跟我道歉说对不起。”

闻远表情一点一点僵住。

岁岁讲完自我反省：“好扯啊。真奇怪。”她疑惑的眉眼望向闻远，却只能看见她忽然怔住的眼瞳沉不下去的暗色。

手在颤抖。

岁岁稀罕：“你在害怕？”

说来，她想笑，诧异的同时很想笑。

“这只是个梦而已，又荒诞又无稽，我自己做的梦我都没当回事，你怎么还会怕呢？”

岁岁不懂。

那些曾经真如她梦里一样发生过，痛苦得不能提。

闻远伸手揽住岁岁，岁岁就顺从扎进她怀里，侧脸抵在她锁骨之下，绕住她瘦窄的腰。

闻远很久很久没说话，岁岁环住她腰的那只手轻轻揪了揪她的衣摆，那是小女孩最常做的动作。

岁岁问：“你真害怕了？”

她还当闹着玩。

这个说着害怕的人心跳却很平静，岁岁几乎没听到。她只听见了自己的，砰砰砰响在耳边。

闻远没说话，下颌抵了抵岁岁。

那大约是个点头。

岁岁安慰：“别怕呀。”

闻远说：“就怕。”

淡漠的语气、清哑的声音，一点都没办法和这样对着干的幼稚话语吻合。

岁岁说：“胆小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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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