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商案摊牌后易叙舟过了一小段平静的日子。
虽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总觉得事情在往糟糕的方向发展,可是,多想无用还无益。于是他告诉自己,有平静日子就过,该工作就工作,该休息就休息,其他的,遇到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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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易叙舟本来和几个朋友相约喝咖啡,结果中途他临时有事,只能先独自离开。
没想到走出咖啡厅,即将到达电梯处时,居然遇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谭一哲。对方一只手提着一看就是玩具店的大纸袋,一只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们所在的商场确实有很多玩具店,而这层有甜品店,估计是买完玩具来吃甜品了。
从电梯里出来的有五、六个人,易叙舟离电梯口还有几步路,谭一哲不一定会看到他,楼梯间就在他前面一米远的地方,于是他低着头,转弯走进楼梯间。
然而,谭一哲不仅看到了他,居然还追了上来。
“易先生!你和商案是吵架了吗?”
谭一哲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在背后响起,疾走的易叙舟明白对方一旦看到了他就不会放过他,会一直跟着他,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事吗?”站在缓步台处的易叙舟也不回答谭一哲的问题,直接问对方想干什么。
“商案最近心情特别不好,他家里……”站在阶梯上的谭一哲一步步往下走,双眼朝下盯着易叙舟,带着几分审视,“他家里觉得是外面的某类人惹商案生气了,可是……却又没查出什么具体的人和事,所以不得不怀疑……”
易叙舟也盯着谭一哲,他气定神闲,不怕对方故弄玄虚,这一次如果对方要敢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他不会再退。
谭一哲话说一半就是想看易叙舟惊慌的反应,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还一言不发,他不大满意,不过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他抿了下唇:“前段时间商案跟家里解释过,但是……可能是他太单纯了吧,又或者他就是没有那么在意外面的……总之,他的解释,很生硬,很苍白,很像掩饰,大家都能感受到。”
易叙舟并不想理睬对方,也想让对方唱独角戏,他清楚对方就是想看他着急,可是对方实在太啰嗦,故作玄虚,说了一大堆话都说不到重点上,而他还有事要忙,于是只能开了口:“我还有事要忙,现在赶着回公司。”
“易先生这么着急的话为什么不坐电梯,反而走楼梯呀?”谭一哲勾唇一笑,“不会是为了躲开我吧?”
“是。”易叙舟冷脸回应,他不想再给对方好脸色,因为来者不善。
谭一哲怔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干笑一声,表情中的虚伪逐渐消散,隐隐露出敌视的神情:“你这么说的话,你还在跟他……哼!看来是你欲求不满啊,冒着被他家里知道的危险都要……哎!待会儿他也要来,要不要一起啊?反正你那么喜欢他的……呵,你光是看着他的脸都能那什……”
“没空。没正事的话我先走了。”易叙舟说着伸手去拉侧面的门,准备走出楼梯间。
“易先生你的时间就只能给商案吗?他家里可……”谭一哲本来还想拉住易叙舟,然而一阵伴着哭叫声的响动打断了他。他随即慌了神,因为跟他一起的那个小男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易叙舟当然也看到了,因为小男孩滚下来后就摔在上一个转角缓步台上,下面的两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下意识跟着谭一哲一起去查看小男孩的情况。
情况挺糟糕,小小的一个孩子,不仅手脚磕破流血,连脸上都有血,不知道是牙齿磕破了嘴巴还是头部有伤口,总之看起来很吓人。
“豆豆,你是从哪里摔下来的?头痛不痛?手脚是摔破的吗?是嘴巴里面咬到舌头还是牙齿?脸上的血哪里来的,是嘴巴里流出来的还是头上的?”谭一哲急得语无伦次。
“赶紧去医院!”易叙舟见谭一哲一个劲儿问小男孩伤到了哪里,像是慌了神,他便开口提醒对方。
“我……我我没开车,商案不知道到了没有……”谭一哲抱着小男孩,脸色非常难看。
“我开了车,快走。”这个时候耽搁不得,易叙舟拉了谭一哲站起身,往楼梯间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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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把谭一哲和小男孩送到医院后易叙舟有考虑就此离开,他不想跟谭一哲有过多牵扯,也不想见商案。可是他又想着这事终归跟他有点关系,于是他还是把车停到停车场,然后去看了小男孩的情况。
不幸的是,情况不怎么好,孩子太小,手摔伤得厉害。
在易叙舟看来,这件事完全是谭一哲的错,居然为了追到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羞辱的话,就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单独待着。
小孩子的时间观念和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与成年人非常不一样,根本等不了太久,很可能会因为焦虑、害怕、好奇或者不耐烦而擅自行动。楼梯间本来就不是安全的地方,难免磕磕碰碰,一开始就应该考虑到会摔下来的情况。
他厌烦谭一哲,但也帮着送受伤的小男孩来医院,也算仁至义尽,之后的事该谭一哲自己承担面对。
小男孩是谭一哲堂姐的孩子,谭一哲已经通知了他姐姐和姐夫,期间商案也打来电话,得知发生意外后立刻往医院赶。
易叙舟不想跟其他人有接触,于是确定小男孩情况稳定后便离开了。
不料,这件事没完。
之后易叙舟没有再收到任何跟小男孩受伤相关的消息,他似乎没有被牵扯进去,看似事情就那么结束了,可实际上,暗地里他会受到不少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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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早上,易叙舟照常早早到达公司开始工作。
例会开到一半,意外出现。
易明德打来电话,让易叙舟赶紧回易氏的公司一趟,出了很紧急的事,电话里不好说。
易明德的语气听起来急躁而郁闷,周围似乎还有别的吵闹声,易叙舟顿感不妙,赶紧将自己公司里的事交给其他人,然后匆匆离去。
匆忙赶回易氏的公司,他进公司就感受到奇怪而僵硬的氛围,接着见易明德之前先从助理那里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今天早上上班时间,突然来了一男一女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年男性,堵在公司大厦门口,大吵大闹。吵闹的内容是说易明山欺骗纯良女性,让人生了孩子后不管不顾,现在那个女性得了癌症,家里人便来讨个说法。
一男一女是女性的弟弟和弟妹,老年男性是女性的父亲。年轻的大吵大闹,还乱扔写了某些东西的单子,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年老的倚老卖老,拿着拐杖乱打,不准任何人碰他们。
公司的保安对这三个撒泼打诨的人无可奈何,本来是准备报警的,后来易明德出面表示有话好好说,一切可以商量,三人才冷静下来,同意到办公室,然后慢慢聊。
对方手里还有些东西,应该不是撒谎。
此刻,易明德和那三人正在易明德的办公室里。
了解了个大概,易叙舟眉头紧锁,他心里一阵恶心,但此时还是要先处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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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别说他现在在牢里,就是他死了,也该给这个钱,非婚子女是有继承权的!”
易叙舟开门的瞬间就听到一个粗鲁的声音,尽管他进门前调整好了状态,此刻也不由得眉心一蹙。
“哟,这位就是易叙舟吧!久闻不如一见啊,人模人样的,有点掌事人的样子啦!”男子看到有人进入,咧嘴一笑,笑里藏刀,“呵,其实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好像就见过你,就……在那个和光路的贵族学校。嘿!那个时候你爸就和我姐搞在一块儿去了哟。”
“有事说事!”易明德一脸不耐烦,呵斥道,“别扯那些奇怪的东西。”
“凶什么凶?现在是你们没理!”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随即满脸怒气,他抬起手用力指了指易明德和易叙舟,“我说的话怎么就没用了?怕你们不信,我当然要跟你们说点你们不知道的啊,告诉你们,你们不知道我们,我们可知道很多你们的事。”
“就是,我大姐当初跟易明山的时候才二十三岁,易明山当时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女人就青春值点钱,他把女人的青春骗走了就想跑吗?现在人生病了就丢给我们?”女子凶相毕露,啐了一口,“我呸!没那么容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一个男的在外面找女人不丢脸,玩过之后把女人扔了才丢脸,丢老脸。”坐在轮椅上的老年男性杵了杵手中的拐杖,“不负责任是要天打雷劈的,全家人都要天打雷劈!”
易叙舟顿时明白眼前这几个人不仅胡搅蛮缠,而且冲动易怒,应对这类人得用不寻常的交流方式。他快速跟易明德交换了眼神,感受到易明德的无奈,于是他开了口:“你们说得没错,我们不了解你们,你们突然出现,我们必然是不相信的,所以,谈条件之前,先看看证据,可以吗?”
“证据?”男子双目一瞪,“证据就是你爸跟我姐好了很多年,还生了个儿子,我们那儿附近的邻居都以为他们结了婚,只是男的在外地上班,不经常回家,结果……哼!易明山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垃圾!”
“孩子呢?或者……”
“孩子关你屁事!”男子双眼发红地打断易叙舟,“刚才不都给你们看了照片了吗?而且老子有亲子鉴定在手上,就是易明山的种,你们别想耍赖!必须给钱!”
“如果你们口中的孩子真跟我父亲有关,那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易叙舟依然保持镇定,尽可能用对方能理解的话表达自己的意思,“正如你们所说,非婚子女是有继承权的,你们拿出证据,就可以走正规程序,不需要我们在这里争论,该给你们的钱一分不会少。”
“继承权?等易明山死了才能有的钱谁要啊?”男子愤怒地盯了一眼易明德,“他个外人不给,你总该给了吧?我们现在就要钱!”
“我大姐就在医院里躺着呢!要很多钱,你们必须要管她!”女子站在轮椅旁,一只手紧紧抓着轮椅握柄,一只手想挥又没挥,“她给你们易家生了个儿子,你们不能不管她,不然会遭报应的!”
易明德在暗暗给易叙舟使眼色,易叙舟明白了对方要的钱还不少,不过该问的问题得问:“你们是要抚养费吗?走程序后是可以按月支……”
“不要讲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耍赖!”男子不耐烦地再次打断易叙舟,“两千万!一千万打卡上,一千万给现金,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们让你们易家身败名裂!告诉你们,我们手里有那种照片和视频!”
“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你们现在已经算是勒索敲诈了,可以把你们都送进牢里的!”易明德非常不想跟这三个人说话,可该开口的时候还是只能开口。
易叙舟恍惚了几秒,心乱如麻,堵得慌,莫名犯恶心,很想吐,而让他回过神来的是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拿出手机,打来电话的人居然是易赫昀的母亲,他顿感不妙。
“小舟……抱歉……你能……你……能麻烦你回家一趟吗?”电话接通后易赫昀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家里……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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