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皑皑白雪覆盖密林,月光如霜,透过交错枝桠,在雪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万籁俱寂,唯有寒风穿过林隙,发出如泣如诉的沙沙声。

一抹挺拔孤傲的身影独立于林间,指尖悬在一丛松针前,似想触碰,却滞在半空。

“您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一道温和清冽的女声突然响起。

刹那间,林海雪景如潮水般退去,四周还原为冰冷洁白的封闭空间。

韩凛脸上的恍惚之色骤然消散,墨黑的眼底浮现血色,翻涌着浓稠的戾气。

他缓缓转身,盯住眼前的不速之客,语气不善地问:“你是谁?”

“江映雪。疏导一处副处长,奉命前来为您进行精神疏导。”

江映雪仪态优雅地伸出握手。

韩凛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暴戾的精神力如有实质般弥漫开来,脖颈上的监控项圈瞬间亮起刺目的黄光,发出急促的嗡鸣。

江映雪警觉地后撤半步,语调依然维持着程式化的平稳:“负责您的向导已离职,现由我临时接替疏导工作。”

“滚!”韩凛低吼道。

江映雪并未被吓退,反而迎着他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清晰陈述:“除夏微澜外,我是司内与您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唯一S级向导。你能够接受她的净化,也可以接受我的。”

她话音微顿,眼底掠过一丝锐光:

“若您执意拒绝,向导司将无人能抑制您的狂化进程。届时……我们只能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您应该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韩凛的手,一只骨节分明、青筋微突的人类手掌,已虚悬在她颈前。距离她的肌肤不过一厘米,精准地卡在监控系统判定为“攻击”的临界点上。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项圈上的光芒,竟从警告黄色切换成了代表完全清醒的绿色。

他没有狂化。

他甚至清醒得可怕,冷静地利用着规则的每一寸缝隙来施压。

“滚。”这个字再次从他薄唇中吐出,带着山岳般的威压,重重砸在她身上,“除了夏微澜,我谁也不认。”

江映雪脸色微白地自韩凛的房间走出,正遇上净化五处处长陈珂。

陈珂跌跌撞撞从另一道门冲出,厚重的金属门在她身后轰然合拢,门缝间依稀传出江朔嘶哑的怒吼:

“让夏微澜回来——否则老子拆了你们向导司!”

“砰!”

剧烈的巨响震彻走廊,仿佛某种爬行动物的巨尾狠狠砸在门板上,连整面墙壁都随之颤动。

陈珂惊魂未定,抬眼见江映雪脸色同样难看,心头一沉,声音发紧地追问:“情况怎样?”

“韩凛拒绝疏导。”江映雪语气平静回道,不过转眼间,她的情绪便收敛的滴水不漏。

“怎么会!”陈珂胸口一窒,只觉天塌下来一般。

她之所以敢在裁员名单上提出夏微澜的名字,就是因为相信江映雪能够接手韩凛,而自己能应付江朔。

而现在,两个哨兵拒绝更换向导,只认夏微澜,她和江映雪都失败了。

情急之下,她一把握住江映雪的手,颤声问:“你不是说你可以搞定韩凛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江映雪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回道:“我只是来帮忙的,你才是净化五处的处长。”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司长莫妮卡匆匆赶到,看着两人的神色,又注意到周围员工从静室里探头张望,眉头一皱,冲着陈珂冷声道:

“去你的办公室说。”

疏导五处的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到极点。

莫妮卡坐在处长的办公椅上,脸色铁青。

“也就是说,过去半年里,韩凛名义上的负责人是你,但真正负责净化的是夏微澜?”

“是……”陈珂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说:“最初确实是我在做,有一次让夏微澜顶替,后来她自己提出愿意长期负责……”

“她主动接手难度最高风险最大的狂化哨兵,你却在考核里写她——消极怠工,不听指挥?”莫妮卡被气笑了。

她虽不喜夏微澜,但更容忍不了部下的欺骗和无能。

陈珂急忙辩解:“因为她确实——”

“够了。”莫妮卡猛地打断,声音森冷,“把夏微澜请回来。”

“什、什么?”陈珂怔住。

“我说,把她请回来!”莫妮卡拍案而起,目光凌厉,“韩凛的重要性,你难道不清楚吗?他是天狼军团的指令官,宪议会的狼派代表。在惊动军部之前,把夏微澜找回来,否则,你这个处长也不用当了!”

疏导五处鸡飞狗跳之时,夏微澜正躺在被窝里睡懒觉。

反正已经离职了,那些阴谋阳谋,勾心斗角,欺上瞒下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她领到了一笔政府公务员的离职安置费,暂时不用为生活发愁。

她连睡了三天的懒觉,把过去每天早起挤空轨的睡眠不足都补了过来,其余的时间用来看书,听音乐,看电视,发呆,以及照顾笼子里的那位。

第四天,她决定打扫屋子,因为外卖的饭盒开始散发出异味。她环视全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再这样下去,她住的地方就成垃圾屋了。

系上围裙,包上三角头巾,戴上清洁手套,她足足干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把房间打扫干净。

但空气中仍有异味,她仔细嗅了嗅,这回不是发搜的外卖饭盒,而是客厅正中的铁笼。

她的目光落在了铁笼里的狂化哨兵身上。

这几日他很安静,疏导时保持顺从的跪姿,不再张牙舞爪。

她一直给他注射高能营养剂,所以没有排泄问题。

但,毕竟一个多星期没洗过澡了,加上逃脱时留下的伤痕与血污,即便天气转凉,体味还是不可避免地渗了出来。

她转了转眼珠,开始认真评估给他洗澡的可行性。

另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是:高能营养剂快见底了。这是军管物资,她手头这点还是从前出任务时攒下的私藏。市面上没得卖,黑市又太麻烦。

这意味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得开始“投喂”他了。

虽然麻烦,但就当做驯服的一环吧。喂食,洗澡,照顾日常,这些都能增加“宠物”对主人的依恋和信任。

正好,厨房刚刚收拾出来,可以开火了。

她打开电磁炉,烧上水,拆了一包鸡汤调料,又撒进两把干面,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汤滚起来的时候,香气弥漫开,总算勾起了她一点干劲,又从冰箱角落翻出一包不知何时买的冷冻葱花,撒了些进去。

不过片刻功夫,两碗飘着翠绿葱花的鸡汤面就端上了桌。

做饭其实不难,就是她太懒散,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眼下唯一能让她感兴趣的,大概就是驯服笼子里那头桀骜不驯的“狮子”。

她坐在餐桌边,津津有味地吃完了自己那一碗,权当早餐加午餐。

另一碗放在一旁,热气袅袅,香气四溢。

笼中的狂化哨兵显然也被这气味搅动了。

他被铁链限制着行动,无法靠近笼边,只能竭力向前探身,仰起戴着止咬器的脸。那双碧蓝眸子死死盯着面碗,流露出最原始的本能渴望。

夏微澜吃完,不紧不慢地端起另一碗,走到笼边。

“跪下。”她吐出两个字。

驯化的第一步,是建立条件反射般的服从回路。

她不确定他还保留多少人类意识,但至少,他要明白听到“跪下”就意味着必须服从。否则,等待他的将是电击与精神压制。

哨兵几乎是下意识地曲膝跪下,没有表现出抗拒,目光始终黏在她手中的碗上。

“很好。”夏微澜适时给予正面反馈。

她把面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伸手探入笼中,轻轻抚摸他的头。

这头金发本该是灿烂耀眼的,此刻却因血污与汗水结成了暗哑的绺状,摸上去有种黏腻的触感。

夏微澜更加坚定了要给他洗澡的念头。

“我要打开止咬器。”

夏微澜的手指一触上金属网格,他的舌立刻热切地迎了过来,才刚碰到她的指尖,她便迅速收回。

与前几天不同,他没有暴怒咆哮,只是抬起湿漉漉的蓝眼睛望着她,目光里满是委屈和不解。

夏微澜的手绕到他脑后,解开扣锁。止咬器被取下,一张虽狼狈却依然英气逼人的脸,彻底暴露在光线之下。

胡茬布满下颌,野性难驯,而脸颊上深嵌的金属压痕,又为他添上几分被摧折后的脆弱美感。

本来还有些担心,解开止咬器后,他会张开獠牙攻击她。

但他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到下颌重获自由后,流露出轻松喜悦之色。

夏微澜将茶几挪近,打开铁笼侧面的小门,刚好容他将头探出吃面。

他迟疑了一瞬,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来。夏微澜揉了揉他的兽耳——这是过去一周里已被他熟悉的嘉奖信号。

他先试探性地舔了一口面汤,随即被久违的鲜味唤醒本能,狼吞虎咽起来。因为双手被缚,他整张脸几乎埋进碗里,急切地吸食面条,连最后一滴汤都舔得干干净净。

再抬头时,他脸上沾着几片葱花。夏微澜忍不住轻笑,伸手替他抹去。他一动不动,眼神恍惚,神色宁和。

夏微澜心下一动,问:“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懵懂的眼神望着她。

是了,哪有那么容易。

他已被白塔秘密关押了三年,就算最初还有一些神志,怕是也在各种残酷的实验中被摧毁殆尽。

见他依旧温顺,夏微澜解开了锁在笼顶与笼底的铁链,打开笼门:

“走吧,带你去洗澡。”

狂化哨兵身形高大,一旦站起来压迫感十足。

在他爬出笼的时候,夏微澜抬脚踩住他的脊梁,命令他压低腰肢,保持四肢爬行的姿势。

她拽住连着项圈的锁链,像牵引一只大型犬一般,把他带进浴室。

她不敢掉以轻心,命令他跪下双手举起,将他手腕间的镣铐挂在了花洒的支架上

其实若他真要发狂,这种支架一扯便断,但聊胜于无——至少能为她争取按下遥控器电击的那几秒反应时间。

他手脚受限,只得她帮他脱衣服。

夏微澜找出她平日剪头发的剪刀,嚓嚓几声利落地剪开了他那身又脏又破的外套,露出里面的背心。

灰色的机能布料,背后印着一行醒目的橙色字样:WCL样本-173。

WCL,白塔中央实验室的简称,就设在向导司与研究所之间的广场地下。

夏微澜曾因工作去过几次,那里的所有物品,从灭火器到实验仪,都印着统一的橙色标识——WCL,后面跟着一串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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