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汐拿着耳麦转头,笑了一下:“……你要是想戴着也行——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就是怕你害羞。”
盛濯脸上红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不行。”
何汐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好吧,你不想的话那就算了。”
他回过身来拨开盛濯耳梢的黑发,将圆形的耳麦仔细放回了原位,也不问他孟毓白那边说了什么,一伸手揽过他的肩,带着他略微后仰,两人一起舒适地靠在了沙发上。
耳麦刚一接触皮肤,铺天盖地的嘶吼咆哮就直轰盛濯的耳神经,他嘴角抽搐一下,强忍着无视了聒噪,看向一旁的何汐:“……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为什么留在二号基地。”
何汐正半眯着眼十分惬意,闻言凑过去些许,轻轻嗅了嗅盛濯发梢,“还是原来的洗发水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茉莉味?”
他没回答问题,盛濯顿了顿,还是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习惯了而已。”
何汐一吻他耳垂,“行吧……我为什么留在二号基地啊,这事其实说来话长。”
此言一出,指挥车中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孟毓白早就收了声,绷紧着嘴唇听着扬声器里何汐的声音。
“不过也可以长话短说,”何汐笑了笑,搂着盛濯的腰抱紧了些,“孟指挥长一定记得邱瑄这个人吧?看着挺乖一小孩儿,他以前是我们实验室的,后来……说实话,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有人得罪了他?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吧,总之他跑了,跑到基地总部,把我们实验室的位置告诉了您——指挥长。”
“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我的一个师妹,程幼薇,当时正在总部工作,她提前给我们通了个消息,所以我们的人没有被执法大队当场抓住——只不过有个同事留下来断后,死了。”
何汐道:“事情还是很简单的吧。邱瑄后来大概是发觉指挥长您没有重用他的意思,反而有被灭口的危险,于是转了一道,来了二号基地。”
指挥车中众人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得如此详细,大脑高速运转着处理这几段话里包涵的信息,唯有孟毓白面色变幻莫测,削瘦的手背绷出了道道狰狞青筋。
何汐叹气:“除此之外……其他的我就不方便说了——孟指挥长,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您就别再打扰盛濯了吧,让我们安安静静说几句话,我都三十多天没见到他了,现在想干的事您又不让,说说话总可以吧?”
说罢,何汐将盛濯往自己怀里一带,不再去管其他,趁着这所剩无几的时间,缠绵地接起吻来。
耳麦里的声音仿佛隔了山海,变得模糊不清,盛濯这回主动伸手搂住何汐的腰,掌心是紧绷的弧度和暖热的温度,由不得他不全神贯注。
两人随着重力一起倒在沙发上,何汐仰面看着身上的人,盛濯的衬衫被他解开了好几颗扣子,腰带也打开了,松松地垂下来,即使那张脸天生显得正经无比,这副模样还是让他浑身有些发热。
他双臂搂住盛濯的后颈,抬头凑到他没戴耳麦的耳朵边上,双眼微眯,悄悄话一样说道:“还是把耳麦摘了吧……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了。”
盛濯眼神微微一颤,握着他腰的手掌不自禁紧了几分,热量直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何汐清晰感受到他加重的力道,笑意越发加深:“这就对了啊,不用总是那么克制着自己,年纪轻轻当什么柳下惠……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他抽回一只手,握住盛濯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灼热近乎发烫的温度自交握的手指相互渗透,何汐简直有些抵挡不住这由内而外的情热,侧颊连着眼角都有些泛红,见盛濯还是不动,笑骂一声就去扯他腰带。
盛濯和他同时伸手,攥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裤腰。
“……不行。”他看着何汐低声说。
何汐的神色一时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僵持半晌,何汐终于稍微动了动,“你……你不会有什么……”
盛濯刹那间表情一变,整个人都紧张得不对劲:“……没有!”
“好好好,”何汐连忙摸摸后脑勺给他顺毛,好声好气哄着,“没有没有,我们家盛濯绝对没有那方面的……”
盛濯忍无可忍,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唇。
……
指挥车里。
每一分窸窸窣窣的暧昧声响都在扬声器里无限放大,孟毓白两眼一翻,椅子轰地往后倒,旁边众人见状惊慌不已,七手八脚地扶住他,指挥长才没连人带椅摔个四脚朝天。
孟毓白脸色铁青嘴唇泛白,战栗着伸出手,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医生呢?”“把医务车开过来!”
秘书不顾一切地拨开层层人群,快步走到孟毓白身边,旋开手里的白色降压药瓶,把药片倒在手心里,捏着孟毓白的下巴喂了进去。
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孟毓白已经恢复清醒了,只是状态仍然十分虚弱,瘦削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倒。
他艰难地喘了几口气,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颤巍巍地朝扬声器一指,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告诉盛濯,他要是现在不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下次看见我就是在我的葬礼上了……”
……
“那边怎么了?”
两人分开,何汐看着盛濯微变的脸色,直觉是那位指挥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指挥长说什么?”
“……”盛濯微微喘了口气,原本就低沉的声音又降了几分,“我得回去了。”
何汐:“这话说的,怎么跟你是来偷情幽会似的……好歹也过了明路,你们指挥长该不会心眼那么小吧。”
盛濯无言以对。
两人一同从沙发上起来,盛濯低着头,快速整理自己凌乱至极的衣衫,何汐坐在旁边,一边偏头看着他,一边慢悠悠拎过那根最终没能守住家门的皮带,递了过去。
盛濯下颌紧绷地从他手里把皮带抽回来,飞快系上了。
然而衣服是理整齐了,布料却早变得皱巴巴的,无论如何也抹不平了。
盛濯隐晦无奈地看了何汐一眼,却发现对方毫无悔意,正托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有些如坐针毡地起身,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间令人窒息的公寓,可双腿却又灌了铅般,无论如何都迈不出一步。
何汐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站定,回应着他的视线,抬手替他整了整衣领。
盛濯眸光颤抖,心里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何汐却仿佛并不伤心,反而浅浅一笑:“去吧,别想我。”他凝望着盛濯,说,“永远都别再想我。”
他抬手按了按耳廓的某个位置,垂下眼帘对着耳麦对面的人说道:“来接我吧。”
说着,他一步一步走过玄关,来到门边,手搭在把手上,回眸最后看了一眼,继而动作不再有丝毫留恋,转头推门而出。
屋里空空荡荡,暖黄灯光如旧,只照着盛濯一个人。
*
何汐被送到公寓楼下。
下车后,他在工作人员的陪伴下走进楼门,坐上电梯直达八楼。
何汐对他点了点头,走下电梯用智脑外设刷开802的房门,关门进屋。
送他回来的工作人员受吩咐,必须确保他安全进门才能离开,刚要按电梯下楼,却看见802房门一开,何汐走了出来。
工作人员有些诧异:“您落下什么东西了么?”
何汐浑身上下全部的家当就只有那个保温杯,他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要出趟门。”
工作人员:“您要去哪里?”
何汐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看似受到尊敬,其实是没有自由可言的,不过他也没什么所谓,直接实话实说:“去农学研究所。我想见一个人,问几件事情——你可以问你们节度官,他会明白的。”
工作人员当即低头用智脑发信息核实,何汐等了片刻,叮当一声,对面回复了消息。
工作人员迅速看了一眼,对何汐道:“节度官说……您见到他后,请务必保持冷静,不要冲动。”
何汐仿佛觉得有些好笑,“我有什么好冲动的?让他放心好了。”
工作人员一点头,对着电梯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送您去。”
邹小兰抱着一沓资料,步履匆匆穿过走廊,来到尽头敲响了一扇实木办公室门:“邱老师,α粒子波浪运动的资料我找来啦。”
说着她没等里面人应答,推门而入,快步上前将资料堆在了宽敞的办公桌上。
一个年轻人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问道:“一共几份?”
邹小兰气喘吁吁,数了数,“一共……二十三份!我找了半天呢。”
邱瑄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领导或老师的威严压迫感,让邹小兰这种年轻学生每每忍不住心生亲切,很多时候甚至都忘了他是老师,只把他当成一个平易近人的师哥。
邱瑄推了推眼镜——研究所众人都知道他不肯接受粒子治疗恢复视力,但没人知道他的镜片其实没有度数,只是纯粹起到装饰作用。
“好,”邱瑄点头,“你按照时间顺序排起来,最近的放在最上面。弄完了就继续回去忙吧。”
邹小兰清脆地应了一声,撸起袖子埋头开干,三下五除二就把文件排得整整齐齐,搬到邱瑄面前,“全都整理好了,那邱老师,我走啦!”
邱瑄应了一声,看着女孩轻快的身影离去,办公室门“咔”一声轻轻关上。
他打开那摞资料,一份一份开始仔细翻看,手边放着两支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时不时将关键信息按照颜色分门别类地标注出来,办公室里一时只有哗哗的翻页声。
这时,他掩在发梢底下的耳朵动了动,尚在走廊远处的几道交谈声落进了耳中:
“……就在前面……上面的指示……可以……”
“……有劳蒋主任……”
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是蒋镕正带着另一个不认识的人朝这边走过来。
邱瑄下意识把手中的文件反扣在桌面上——这些文件都是机密,机构里的科研人员可以接触,但不能被外人看到。
他眉头略皱,起身匆匆走到门口,刚想推门查看蒋镕到底带了谁过来,门外两人的脚步已经近在咫尺,继而双双停下,片刻静默后,门从外面被打开,蒋镕走了进来。
两人也是多年同事了,邱瑄觉得蒋镕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一边朝门外看去,一边问道:“你带的是……”
下一瞬,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了,话音戛然而止。
何汐缓缓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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