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闫乐莹半躺在贵妃榻上,眼睛红红的。闫乐芷坐在她身旁,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姐,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一切都变了。”闫乐莹擦了擦眼泪,鼻头红红的,“都是因为那个何隅知,要不是他要和大哥哥结婚,又怎么会搞成这样!”
“你这人吧,就是太矫情,又怯懦。”闫乐芷皱了眉,嘴巴完全不饶人,“想发脾气,却不敢忤逆爹娘,又惧怕大哥哥,只好捏大嫂那个软柿子。”
“你!你是不是我妹妹!”
“就因为我是你妹妹,才跟你说真话。蓝家不来提亲,你就在家里窝着,也不参加聚会,换做是我,我就天天出去聚会当花蝴蝶,让那蓝若宇看看咱们闫家的闺女可不缺男人。”
提起蓝若宇,闫乐莹又是一阵心酸,她趴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你提他做什么,我才不想再为他伤神了。”
“那你今晚和我一起去大皇宫,跳舞、喝酒。”
“大皇宫?”闫乐芷想了想,下定决定说:“行,去就去。”
“就是,咱爹乱搞,咱哥哥四个老婆,咱俩为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她俩晚上要用车,司机先去请示闫煴。闫煴没说什么,安排了几个人暗中保护。
何隅知手写着请柬,随口问:“这蓝若宇再不行动,妹妹可就要飞到别的枝头咯。”
“别管他俩,咱们的婚礼可只剩几天了。我姑姑一家明天上午到北城,你先看看他们的资料。”
“资料?”何隅知放下毛笔,擦掉沾在指尖的墨迹,伸手接过那几张纸,“你这姑姑是何方神圣,需要你调查到这种程度?”
“姑姑一家搬到陆城最起码十二年了,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到她,唯一的联系便是闫家在陆城的产业。”
何隅知细细查看闫玉钗一家三口的资料,看到闫煴表哥苏俊悟的详细的信息,他有些惊讶,说:“你表哥怎么能在陆城开这么多家厂啊?哪里来的大笔的资金?有这种门路的话,你在北城开厂的事岂不是很快就能实现?”
“你再看看冯越彬送来的那张资金流向单。”
冯越彬现在对闫煴是心悦诚服,完全按大舅哥的最高标准对待他。商业往来上更是鞍前马后,他刚发现闫氏在陆城的铺子资金流向有异常,立马就跟闫煴说了这件事。
“原来如此。这几个厂子虽说是外国资金合办,但劳工不仅赚不到钱,还有好几起劳工罢工的事情发生。厂子一年到头赚的钱都在往国外送,确实奇怪。”何隅知放下这几张资料,突然就明白了闫煴定要大办婚礼的目的。
只有这样的大事,才能让闫煴想要的人出现在北城,做出闫煴想要他们做的事,将腐烂的根系连根拔起。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需要这场婚礼。
何隅知懂了,内心激起强烈的爱国热情,眼神炯炯,一脸坚定对着闫煴说:“放心吧,有我在,婚礼不会出任何问题!你的理想一定能实现!”
他低下头,劲头满满接着写请柬。
闫煴挠了挠鼻尖,对何隅知突然的高涨情绪感到莫名。
“对了,何思晚上八点到北城码头。”
“啊?今天?”何隅知手一抖,写废了一张请柬,歪头看了看钟表,喊道:“现在七点多了?”
“是。”
“你怎么不早说,我浑身脏乎乎的,怎么去码头?”说完何隅知便慌慌张张去卧房洗漱更衣。
没说要去码头……
闫煴揉了揉眉心,收回手,将福顺喊进屋,说:“备车,去码头。”
“是。”
也不怪何隅知失了仪态,他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何思,还从来没有和孩子分开这么长时间。
车内昏暗,何隅知由刚才的激动变得感伤,他静静看着窗外。一想到等他去了北平,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何思,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到了北城码头,客船已经到港,陆续有乘客下船。何隅知站在一边,双手交握在一起,微微垫着脚尖,在人群中寻找着何思。
乘客渐渐散去,一声清亮的“阿爹”从远处传来。
何隅知一瞬间就瞅到了那小小的身影,鼻头一酸,眼眶含泪,脚步失了他的儒雅,被闫煴扶了一把才没有跌倒。
“阿远。”何隅知蹲下身子,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何思,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再也忍不住。
“阿爹!呜呜呜,我好想你。”何思紧紧圈住何隅知的脖颈,豆大的眼泪吧嗒地往下掉,所有的不安都被何隅知的拥抱揉碎了。
闫煴像个局外人,站在远处看着相拥而泣的父子二人,心情十分复杂。
鉴定结果已出,何隅知并未说谎。
孩子确实是他的。
但这一切远超闫煴的理解。
“太像了。”石青感叹道,“老大,真的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像吗?我怎么看着也就那样。”
“真的像,那双眼皮高鼻梁,这头只有发尾带点卷的头发,北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闫煴现在的头发不长,所以头发看起来很直。石青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道闫煴的头发稍微长些,发尾就会自然卷起。
闫煴态度有些冷淡,石青看起来比他还激动。
何思平静下来,偷偷瞅了远处两个男人好几眼,他贴着何隅知的耳朵,小声问:“阿爹,哪个是父亲大人啊?”
何隅知忙起身,抱着何思走向闫煴,他的眼角红红的,还挂着来不及擦的泪水,语气中带着自己并未察觉的欣喜,对闫煴说:“阿远,他就是你的……父亲。”
何思看着脸上没有表情的闫煴,有些害羞又有些害怕,但他听过父亲大人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便壮着胆子说:“父,父亲大人,你,你好,我是何思,你可以和阿爹一样,叫我的小名——阿远。”
要不是闫煴在场,石青可能要抢着抱着大侄儿了。
闫煴小时候就拽的要命,何思顶着一张闫煴儿时的脸,性子却软糯的很,石青简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叔叔爱!
“阿远。”闫煴与何隅知一样,唤孩子的小名。
何思有些开心,伸手想让闫煴抱。闫煴接过孩子,见何隅知揉了揉手腕,低声问:“手还好吗?”
“没事。”何隅知摇头,光是看到闫煴抱着何思,他又要掉眼泪了。
何思搂着闫煴的脖子,对父亲关心阿爹的态度相当满意。
回程的时间格外快,何思也显示出了他好奇的本质,一路上问了至少一百个问题。他穿着小皮鞋的双脚悬空着晃来晃去,水灵灵的大眼睛会认真盯着何隅知,歪着小脑袋听答案。
“阿爹,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回闫公馆,你以后的家。”
“那里有小老鼠吗?”
“没有。”
“这么晚了还会有热水洗澡吗?”
“有的。”
何思越问,何隅知就越愧疚,他到底给何思过了五年什么样的生活。
到了闫公馆,也不过八点钟,闫煴这辆车与乐莹乐芷的车一前一后进门。闫煴还没下车,就看到闫乐芷哭着跑下了车。闫乐芷十分生气,一边骂着一边快步追上闫乐莹。
闫煴问门房:“怎么回事?”
“大帅,两位小姐到了大皇宫,遇到了几位女同学,她们在大皇宫发生了争吵,所以提前回来了。”
“知道了。”
何思向外望了望,问何隅知:“阿爹,父亲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不会,他刚见你第一面,还不会和你相处。”何隅知替何思脱下外套,温柔道,“你同样是第一次见他,是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紧张?”
“好像是这样。”何思点头,乖巧的问:“阿爹,那你们晚上住在一起吗?”
“啊?”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父亲大人。”
何隅知试探地问:“阿远,你自己过去睡,阿爹就不过去了。”
太像一家三口,何隅知反倒不知怎么应对。
“阿爹,我害怕,你得陪着我。”
他这儿子,还真是又菜又爱玩……
何思撅起那把小茶壶,一幅快要哭了的样子,说:“而且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睡,我想要阿爹和父亲一起睡。”
“什么睡不睡的…都跟谁学的…”
何思其实很乖,他知道家里生活比较拮据,很少跟何隅知提要求,这就使得何隅知一见儿子撒娇,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
闫煴先洗的澡,裸着上身就走出浴室。
何思嘴巴张成圆形,心里更加认定了闫煴!
父亲大人看起来没有另一个叔叔高,他还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再一看,父亲大人身形也很强壮,那一定能保护好阿爹!
非常满意闫煴的何思开心地说:“父亲大人,阿爹想和你一起睡觉。”
“你还有这种想法?”闫煴一挑眉,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何隅知拦住何思,说:“他吵着要和你住。”
“嗯,阿爹睡左边,父亲睡右边,阿远睡中间。”何思光是想想,就觉得幸福无比,“我可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何思稚嫩的言语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何隅知给何思洗完澡,闫煴就将孩子包住报到床上,笨拙的给何思擦头发。
“父亲,我可以问你问题吗?”闫煴的动作小心翼翼,何思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珍惜,他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些。
“可以。”
“你和阿爹是不是吵架啦?”
“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之前要分开?”
闫煴也不指望一个五岁小孩能理清这件事,但是何隅知未来肯定会去北平,他难得不知道该怎么跟何思解释。
何思人小鬼大,颇为认真地说:“不过如果你们以后再吵架,我会帮阿爹多一点点,毕竟是他生了我,这很难的。”
“阿远,你爹他……”闫煴欲言又止。
何思怕闫煴不信,又添了一句:“父亲别不相信我,这都是朗医生告诉我的,他医学很厉害的。”
闫煴心里骂了一句庸医,温和地对何思说:“快到被子里。”
何思摸了摸薄薄的蚕丝被,小声说:“父亲,能给阿爹加一床被子吗?他的身体不太好,朗医生说阿爹不能受寒。”
闫煴问:“你这小子怎么张口朗医生闭口朗医生的,他就那么好?”
“朗医生当然很好啦!”何思开心地同父亲分享过往,“去年阿爹教书的活被辞了,我们是去朗医生家里过的年,朗医生家里可好玩了,有好多书,我特别喜欢。”
“你阿爹也喜欢他吗?”
何思歪歪头,趴到闫煴耳边,神秘地说:“阿爹喜欢你。”
闫煴笑了笑:“你阿爹最喜欢你。”
“不对,阿爹最喜欢父亲!”何思有些着急,想要再说一些,就被一只带着湿气的手捂住了。
何隅知:我的好大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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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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