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我们回家好不好？”

屏幕里，男人半跪在泥泞的柏油路上，怀里抱着女人渐渐失温的身体。

倾盆的雨打在他弓起的背上，把黑色西装浇得透湿，沉重得像裹了一层铅。

“我们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养一只猫或者狗，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不要不说话，理理我好不好......”

男人下巴抵在女人的发旋，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滑落，男人伸手轻轻擦去，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怀中“熟睡”的恋人。

女人的心口处插着一把尖刀，鲜血汩汩涌出，和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雨水很快被染成淡红色。

她已经死了。

男人伸手摩挲着她的手背，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触碰她的手，第一次感受她的温度，哪怕只剩下冰冷。

他把鼻尖探入她的颈窝，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气息。然后伸手拔出了女人心口的刀，插进自己的心口。

男人嘴里发出微弱的一声闷哼，鲜血从嘴角滑落的瞬间，他笑了：“这样的话，我们算不算互相碰触到对方的真心了呢？”

“我错了，苒苒，我不该把你让给周煜寒，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要牢牢捆住你，用锁链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不让任何人碰你一点。”

他握着刀柄，把刀往心口深处送了送。

越来越多的血涌出，和女人的血混在一起。

雨夜的柏油路上，躺着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尸体。

————

“不！陈肆欢！别干蠢事！”

屏幕外，真正的何苒看着屏幕里刚刚自尽的男人，泪流满面。

她疯狂地砸着悬浮在面前的屏幕，想冲进屏幕内阻止男人。

何苒才是女人身体原本的主人，而屏幕里真正死去的人是抢夺她身体的穿书者。

身体所有权被穿书者抢夺前，她就早已意识到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

她是小说里的炮灰女配，和男主周煜寒算是青梅竹马，按照小说中的设定，何苒一直明面上追求周煜寒，但周煜寒不喜她娇纵傲慢的性格，心里永远只有高中隔壁班的女生伊雯。

伊雯是小说女主，看起来单纯善良，人缘好，长得还漂亮，见到她的第一眼，周煜寒就沦陷了。

按照小说情节，何苒作为恶毒女配本该是男女主感情的绊脚石，但是她觉醒了。

拥有自我意识的何苒不再当周煜寒的舔狗，她对这个男主一点兴趣都没有，无心干涉男女主的感情，反倒喜欢上了一直与她合不来的死对头陈肆欢。

何苒本来挺讨厌陈肆欢的，自从这个穷小子转学来到自己的班级，每次考试的第一名就从她变成了陈肆欢。

何苒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她是天赋型的那种学习好，而且她家境优渥，父母很看重女儿的教育，给她补课的都是A市的名师。

脑力加上高水平师资的双重加成让何苒的成绩稳稳地保持在学校理科尖子班的第一名。

直到高二，陈肆欢转学到她的班级，据说是校长花重资从县城挖来的好生源。

何苒起初不在意他，但是每次考试陈肆欢的分数都压自己一头，何苒不管多么努力，都要差他几分。

陈肆欢在之前的学校当第一当惯了，本来没把何苒当回事，后来高二下学期的一次月考，何苒的成绩超过了他，并且狂甩了他整整16分。

陈肆欢看着成绩单上696分的何苒与第二名680分的自己，开始有了危机感。

他们互相成了死对头，是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互相看不顺眼，却又离不开对方。

每次见面必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言语挑衅都是小摩擦，狠起来了甚至会动手。

陈肆欢这人长了一张清冷又自带疏离感的脸，但性格却闷骚得很，作为学霸也不摆架子，刚转学过来一个月就交了不少关系好的兄弟。

只可惜长了张能毒死自己的嘴。

尤其是对何苒。

何苒也没想到，她这么恨的一个人，后来她竟然喜欢上了。

恨归恨，奈何陈肆欢的脸还是太好看了，正好是何苒喜欢的类型。

她起初以为这种源于颜值的感情新鲜感过了自然就会消失。毕竟何苒自己也是顶级建模，敢追她的男生里长得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而且是各种类型的帅。

但何苒却偏偏只对她的陈肆欢有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

这种喜欢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她心底酝酿许久，最后终于按耐不住，探出了萌动的芽。

何苒她性子直，藏不住心事，不喜欢暗恋，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陈肆欢这个死对头的第二天，何苒决定表白。

她不需要陈肆欢接受她，甚至连回应都不需要，她只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不强求陈肆欢也喜欢自己，毕竟两个人是明面上的死对头，陈肆欢对自己肯定也是讨厌居多。

估计听到自己的表白后，他肯定会觉得恶心坏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表白后两个人做不成朋友的问题，他俩本来的关系就跟朋友不沾边。

即使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何苒觉得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告白，陈肆欢是她的初恋，还是准备得正式一点比较好。

何苒特意买了红色的手工纸，给陈肆欢折了七朵玫瑰，放进一个心形的铁盒里，最中间的玫瑰里写着她的情书。

她还特意挑了个喜庆的日子。

然而比何苒的告白先降落在她身上的是意外。

就在告白日的前一天，一辆轿车突然失控驶向人行道，刚好撞上放学回家的何苒。

何苒及时躲开，但这辆车好像在自己身上装了定位系统一样，一个大转弯径直撞向她。

何苒这次没躲过。

巨大冲击力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被撞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面上。下一秒，痛感席卷全身，鼻尖是浓烈的血腥气。

她觉得身上湿乎乎的，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眼前被一团黑雾覆盖，她什么都看不清。

黑暗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她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雪后淡淡的松木香盖过了鼻尖的血腥。

何苒下意识伸手揽住这个人的脖子。

被她主动触碰后，那人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救、救我……”她用仅剩的力气说道。

“不会让你死的。”

清透的声音在何苒头顶想起，由于紧张尾音微颤。

听到熟悉的声线，何苒拼尽全力睁开眼，抬头看向眼前人。

是陈肆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