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欢？”

何苒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有些慌，搭在陈肆欢肩上的手渐渐放下。

看着何苒落下的手，陈肆欢皱了皱眉，抓起她的手腕重新放在自己肩上：“抓紧。”

何苒想抓紧，但她没力气了。

“我好困……”何苒断断续续道，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随着血液流失。

陈肆欢抱着自己的力道重了些。

“再坚持一会，救护车马上就来。”

他语调平静，但是颤抖的双臂出卖了他的紧张。

怀中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逝。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么温柔的语气。

陈肆欢抱着何苒去拦路过的车，请求司机帮忙把她送往医院。第一辆车以担心何苒身上的血弄脏车座为由拒绝了他，第二辆车直接无视陈肆欢的呼救径直驶过。

晚上路上车少，陈肆欢就疯了一样奔向主路拦车。

难得见他对她这么好。

弥留之际，何苒最后听到的声音是陈肆欢的心跳声。

在他的胸膛内呼之欲出。

何苒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自己的正对面有一个悬浮的屏幕。

她的身体被穿书者占据，而自己就像一个失去领土的帝王，在屏幕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生被篡改。

屏幕里，穿书者躺在医院病床上，醒来的第一眼是床边守着她的周煜寒。

周煜寒是何苒家里管家的儿子，所以小时候就和何苒一起生活，算是青梅竹马。

穿书者误以为是周煜寒救了自己，上演性转版海的女儿，第一眼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像原著一样对他展开狂烈追求。

最让屏幕外的何苒费解的是，在最该开口道出事实的时候，陈肆欢这个人竟然他妈不长嘴。

平时嘴贱的很，关键时刻他却退缩了。

看到穿书者和周煜寒越走越近，陈肆欢自从那次就她后就主动退出了她的生活，不再打扰她。

周煜寒欲拒还迎，有意讨好穿书者却又在恰到好处时止步，把穿书者钓的欲罢不能，最后直接调成了恋爱脑舔狗。

周煜寒要什么穿书者拼死也要给他，父母给她的钱她全都花给他。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换来周煜寒的真心。

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穿书者对他的喜欢，他看上的是何家的家业与财产。

周煜寒手拿大男主爽文剧本，与穿书者结婚后抢走了何家的全部家产，最后把她净身逐出户，和伊雯在一起。

甚至这些还不够，为了铲除后患，周煜寒雇杀手杀了她。

何苒在屏幕外看得血压飙升，好几次用拳头硬生生砸碎屏幕。

但这个屏幕就是不想让她好过，每次被砸碎都会迅速复原，就要让何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生被毁。

身心的双重折磨。

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被困了整整七年，死不了，也活不好。

唯一支撑着她没让她精神失常的，是陈肆欢对她的喜欢。

何苒拥有了上帝视角，她看清了陈肆欢对她的暗恋。

是在穿书者和周煜寒在一起后，陈肆欢看起来不经意的路过，明明红了眼眶却假装毫不在意。

是在课上假装跟旁边人说话实则偷看后排的她。

她看清了他一次次的隐忍，爱而不得最后主动退出的酸涩。

她喜欢的少年，也同样爱着她。

明明是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双向奔赴，却因为穿书者被扰乱得谁都得不到善终。

最后陈肆欢专注于学业，两人再也没有交集。

直到最后穿书者被一刀刺死，多年未见的陈肆欢突然出现，半跪着抱紧她的尸体，说他来晚了。

他西装革履，戴着细框眼镜，看着比高中那会成熟了些，眼里泛着浓浓的疲惫。

听说他高考失利，但最后工作还不错，应该过得很好吧。

他看着何苒的眼神依旧如初。

先是挑衅，自嘲，然后眼尾发红逐渐转变成恨意。

最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伤。

然后就是开头的那幕，男人抱着年少时深爱过的女人殉情。

看着在穿书者尸体旁边自尽的陈肆欢，何苒也哭得不能自己，她疯狂地拍着屏幕。

“你他妈傻逼吗？那不是我你看不出来吗？”何苒带着很重的哭腔骂道，她想冲出屏幕抱住陈肆欢，告诉他其实她也一直喜欢他。

“让我出去！”何苒用全身力气踹着四周的墙壁，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晕了。

————

“何苒？别愣神了，该许愿了。”

黑暗中，何苒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目光聚焦，出现在视野正中央的是一个精致的双层生日蛋糕。

何苒胸口闷闷的，她艰难地睁开眼，刺眼的光线晃得她很不舒服。

等等，这是……

“啪。”

何苒全身神经紧绷，下意识拍着桌子站起来。

桌子中间，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香气扑鼻。

何苒疯狂地吸了一口空气。

食物的气息！

何苒整整十年没闻到这种人间烟火气。

“你怎么了？吓我一跳。”坐在左边的女生扯了一下何苒的袖口，“许个愿这么正式？还要站起来啊。”

何苒猛地转身，捧起女生的脸。

“你是秦安诺？”何苒仔细端详着女生，“你这么变得这么年轻？”

秦安诺是何苒高中时的同桌，也是班里和她关系最好的女生。

刚开学的时候，秦安诺跟何苒本来不是同桌。因为何苒初中那会把人打进过医院，还有严重的大小姐脾气，很多人都传她是混的人，家庭背景还硬，刚上高中那会没人愿意靠近她，接触她的人都是以讨好的目的接近，没谁愿意真和她做朋友。

秦安诺家庭普通，性格内向，平时也独来独往，喜欢低着头，很老实听话的乖乖女，跟何苒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看起来根本没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因为都喜欢看一本冷门小说结缘了。

何苒高中后决定改过自新好好学习，放学后就老实回家，也不出去惹事，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网络小说。

高中手机查得严，何苒就买实体书或者打印出来，课间掏出来看。

一次课间，秦安诺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何苒身后，鼓起勇气跟她搭话。

原来她们都在看同一本，还是本连盗版都不好找的超冷门小说。

后来两个人渐渐熟络，关系越来越好，成了铁闺蜜。秦安诺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只在何苒面前放得开，什么虎狼之词都敢往外说。

这个秦安诺，看起来单纯老实，其实内心里的xp跟何苒一样变态。

何苒身体被穿书者侵占后，秦安诺是唯一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人。

穿书者跟秦安诺性格爱好上都合不来，很快两人就形同陌路。

再见到她是在高中毕业六年后的同学聚会上，才24岁的秦安诺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生子，由于过度操劳，明明才二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步入中年。

而现在，她高中的闺蜜，正穿着校服坐在她旁边跟她说话。

容貌还是何苒记忆中的样子，健康明媚，脸上挂着有点腼腆的笑。

“卧槽？”何苒掐了掐秦安诺青春水嫩的脸：“诡秘你返老还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