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后为什么有血？”

百里越塔上她的肩时，正好看到她背上的血迹。

那是魔头身上的血。

“你受伤了吗？”他问。

花素明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血。”其实是你的血......

她垂眸，不再多说，也不知道魔头那边怎么样了，他这么厉害，应该也不需要她担心吧。

百里越看不到她的表情，可疑地看了那血一眼，用灵力抹除了，没再多问。

剑身缓缓升高，迎风前行。

花素明看着脚下的景物慢慢熟悉起来，这里似乎是，来去峰。

日正中天，金阳洒下，暖暖的，魔头应该会很喜欢在这晒太阳吧。

这是花素明第一次站在剑上飞行，她以为会和被魔头带着飞差不多。

其实不一样。

御剑的人没有她想象中飞得那么快，不像魔头，像赶着投胎，她从未看清过什么景。

风也是暖洋洋的，她看不到身后的人，如果忽略到肩上有劲的手掌，御剑飞行的人就是她自己。

“哇哦哦~”原来御剑飞行这么爽！

她已经完全把受伤的百里越丢到脑外了。

“你叫什么？”身后的百里越不解地问，他正在跟花素明的头发斗争。

她的头发很长，迎着风，糊他一脸。

他知道这是什么味了，是栀子花的香，很甜。

像无数只手在轻抚他的脸，痒痒的，他一手紧紧握着她的胳膊，一手顺开了她的头发。

软软的。

不仅是头发，还有她的胳膊。常年握剑的手，握着软肉，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不动声色松开了，还是如先前一样搭着她的肩。

听到百里越的问话，花素明侧目大声回答他：“好爽啊！御剑飞行好爽！”

总有一天，她要凭自己的能力站在剑上。

百里越垂目便能看清身前人的侧颜，她笑得灿烂，明明身着素绿的衣裙，却意外的艳丽绚烂。

刚刚努力顺到一边的头发，因她小小扭头的动作，又糊了他一脸。

他一时忘了拨开恼人的头发。

操控着剑，飞得更慢了些。

-

心脏的绞痛慢慢轻了些，仍在继续。

百里越听完一系列规则后，再次睁开眼，他已经置身于一处院落。

白烟袅袅，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有一个背对着他的小姑娘正蹲在小火灶前，不知道在熬着什么。飘过来的烟里，隐隐闻到药草味。

百里越隐去身上的血，慢慢走上前去。

院子里有一个小亭子，亭边摆了两排大大小小的花盆，只是太久没人照料，凋谢了不少。暗淡的花瓣躺在地上，任人踩踏，无人管。

百里越收回目光，他站在粉裙小姑娘的身后，影子完全笼罩住了她。

好小的一团，就像那地上的花瓣一样。

花素明看着地上庞大的影子，扇火的蒲扇停了下来，她抬头往后望去。

是一张陌生的脸，一袭黑衣，肌肤苍白如厉鬼。

阿娘说，索命鬼都长着牛头马面，白眼珠，长舌头。

面前的鬼，却异常好看。

不，他有影子，他不是鬼。

“你是谁？”她警惕站起身，挡在药炉前面。

这就是破天说的交换幻境？

百里越垂眸瞧着连他腰都不到的小姑娘，她有一双和某人相似的眼睛。

他蹲下身，打量着她，衣摆轻轻盖在石地上，也盖住了她的脚。

“花素明？”百里越迟疑地叫出她的名字。

花素明迎着他的目光，也在打量他，没听他在说什么，而是自己猜测起来。

“是二夫人派你来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二夫人是她爹的正妻。

她扎着小麻花辫，几缕头发垂落，有些潦草。

院子里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面前的花素明应该也许久没人照料了。

她也会像花凋谢。

“我阿娘已经下不来床了，你们能不能别欺负她了。”见面前的男人不说话，花素明祈求道。

娘。

百里越回过神。

他记得破天给的提示：母亲。

“这是给你娘熬的药？”他向花素明身后的药炉望去。

花素明锁着眉头，伸手挡住他的视线，语气不善：“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准打药的主意！”

她刚刚的可怜是装的，现在一脸的防备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弱者的愤怒，在强者面前，反而会显得可爱。

百里越的目光再次移到她的脸上。

她适合穿得这么粉嫩，粉色的衣裙，映得她的小脸像一朵娇花。缩小版的花素明，眼睛比长大的她更圆一些，脸上挂着点点婴儿肥。

少了分娇艳，多了分稚气。

眼前的花素明还没长成唯唯诺诺的性子，没给他跪下，而是跟他叫板上了。

百里越声音放柔了些：“我是来帮你的，还有你阿娘。”

他忍不住伸出手放在花素明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太像了，比长大后的花素明还要像他的猫。

她的头发也像猫毛一样，偏焦黄，这是常年吃得不好造成的。

花素明大胆地推开了他的手，她的头，可不是谁都能摸的。

她叉着腰，眼里透出一丝伶俐：“我才不信，上过一次当，我们才不会上第二次，你回去告诉二夫人，我会照顾好阿娘，不用给我送什么小仆过来。”

脚步声起，敏锐的百里越听到院门口有人来了。

默念咒语，隐去身形。

花素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消失不见。

人呢？

真的是鬼！

大白天的，真见到鬼啦！

是来抓阿娘的？

花素明赶紧跑进房间，阿娘睁着眼躺在床上，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阿娘？”她小声唤了一声。

阿娘缓缓移动眸子，看向她。

“阿娘你看到有人进屋子吗？”她着急上前来。

阿娘握住她的小手，忍受肚子的疼痛，摇了摇头，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没人进来？

那他去哪了？

一个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没有半点踪迹。

花素明后背战栗，她看了眼周围，昏暗的内室，只有她和阿娘。

她握着阿娘的手紧了些，悄声道：“阿娘，我好像看到鬼了。”

阿娘盯着她的模样，心里抖了一下，但面上还是镇定的，她抽出手揉着花素明的小脑袋。满眼的心疼：“傻孩子，累得都出现幻觉了。”

“可不准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听到了吗？”

花素明抱着阿娘的手腕，乖乖点头。

虽然她真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但既然阿娘没事，那就当他没出现过好了。

“秦姨娘！”

外面有声音。

“是孙妈妈，阿娘，我去应付她。”花素明反应迅速，赶紧跑出去了。

不想让阿娘看到她，孙妈妈是二夫人的人。

外面来的是两个人，孙妈妈身后还跟了个年轻的丫鬟。

孙妈妈看着从室内跑到她面前的花素明，顿了身子，朝那没有光亮的屋子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眼神。仿佛多看一眼，就要沾染上霉气。

“姑娘，这是二夫人给秦姨娘重新安排的丫鬟，翠玉。”她退开身，让花素明看得更仔细些。

“翠玉，以后好生伺候秦姨娘，可不能像桃儿生了歹心，听到了吗？”孙妈妈说。

翠玉低着头，应着：“是。”

眼前两人一唱一和，花素明皱起眉头，说到桃儿她就来气，那也是二夫人给她娘俩安排的丫鬟，前几日给阿娘下毒，让阿娘流了产。

桃儿刚被二夫人赶了，现在又来了个翠玉。

翠玉就是下一个桃儿，花素明不信她。

“多谢二夫人的好心，阿娘我自己照顾，我们不需要丫鬟。”七岁的花素明只想护着自己阿娘，顾不上会不会得罪二夫人。

孙妈妈看着龇牙咧嘴的花素明，翻了个白眼：“没教养，小丫头别在这不知好歹。”

她看了眼翠玉，“你自己去见过秦姨娘，我就不进去了，嫌晦气，记得好好教小丫头什么叫做教养。”

翠玉行礼，应道：“是。”

孙妈妈一挥衣袖，人就走了。

花素明双手横在翠玉面前，两人大眼瞪小眼，大眼的是花素明，小眼的是翠玉。

一袭黑衣凭空出现，站在她们身旁。

刚刚的一切，百里越都看在眼里。

花素明的阿娘病了，但破天说过，不能直接影响幻境主人公的心结，而是要引导主人公自己去解决，所以，他不能用法术为花素明的阿娘治病。

翠玉的余光看到凭空出现的百里越，心跳一滞，她这不是还没做坏事么，怎么就有鬼来抓她了？

“鬼啊……”翠玉刚尖叫的第一声，就被定住了。

她高抬着手停在空中，小眼都吓大了。

花素明看着动作滑稽，一动不动的翠玉，她真想让孙妈妈回来看看，什么才叫做没教养。

她憋住笑，眼珠又看向百里越。

“你真的是鬼？”她好奇问道。

刚刚见识过这人突然消失，现在突然出现，她倒没那么怕了。

百里越蹲下身子，与小姑娘平视，他摇头：“不是。”

不是鬼？

花素明想着这人之前说过，他是来帮她和阿娘的，长那么好看，还专门来帮可怜的阿娘。

她猛地抬起眼，眸子亮了一下，一副了然之色：“我知道了，你是神仙，对不对？”

百里越还是摇头。

不是鬼，也不是神仙，花素明笑容淡了下去，眼里迷茫：“那你是什么？”

百里越唇角扬了扬，让她失望了，他薄唇微启，一字一字道：“我是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