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被黑气沾染后变得很听话，花素明渐渐放下了防备。

现在翠玉刚取回在院子里洗衣服，花素明在熬药。

一道影子落在花素明眼前，她欣喜抬头去看，她知道是自己等的人回来了。

“你这么快就回来啦！”她期待地打量他。

手里是空的，见人也没有要从怀里取什么出来。

花素明的笑僵在脸上，昂头看向他。

百里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他解释道：“我与朱凤欢有恩怨，她不愿把解药给我......”

“那怎么办？”花素明没想到也有百里越做不到的事。

小嘴一撇，万分委屈。

百里越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但她愿意把解药给你。”

花素明转着眼珠，半天后理解了他的话。

她不安道：“她是要我去取解药吗？”

花素明不认识朱凤欢，以前也没听说过，她只是从百里越的口中了解她是制毒高手。

会不会把她拿来做蛊虫的养料哇！

小孩子细皮嫩肉的，毒虫肯定很爱吃吧。

“不用怕，我会保护你。”他的这句誓言说得较为生硬。

但花素明信了，她抓住他的衣袖，坚定道：“好，我跟你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就真的跟着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人离开了生活七年的小院。

临走前她还叮嘱翠玉不许放任何人进来，翠玉搓着衣服应了她一声“好”。

-

“哇，原来飞起来是这种感觉！”

花素明被百里越护在怀里，她攥着百里越的后领，兴奋大于害怕。

百里越已经不是第一次抱花素明飞了，这一回却与以往不同，她太小了，抱起来很陌生，看起来也更脆弱。

他紧了紧臂膀，抱着更用力了些。

眼下划过的郊外景色是花素明在小院里从没见过的，路过湖边时，她瞧见几人在野炊，有小孩在草上乱跑。

原来院子外，还有这般快活的场景......

花素明突然没了心思，收回了眼神。

她注意到已经沉默很久的百里越。

“你怎么了？”她突然问道。

百里越眼神乱了一瞬，脊背紧绷，没看她投来的目光，淡漠问道：“我怎么了？”

花素明转着她的黑眸，小声道：“你好像有点紧张。”

百里越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

朱凤欢会同花素明说什么他大概能猜到，揭他的底。

到时候花素明会怎么样，会用哪种眼神看他？

她应该会很失望吧。

他不是个好人。

既然这事迟到会被她知道，谁说不是说，理应由他这个当事人来说，这样能把坏处降到最低。

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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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过一次灵谷后，百里越熟悉不少，很快把花素明带到了望月山庄的崖上。

花素明脚踩凹凸不平的岩石，死死抓着百里越的衣摆，往谷底看。

烟雾缭绕中有翘檐灰瓦显现，她惊诧道：“底下竟然有房子！”

“花素明，”在她好奇盯着谷底看时，百里越蹲在身子，叫上她一声，他道：“我来江州，来花家，是有目的的。”

花素明的目光重新落回他眼中，她的黑眸小幅度的移动，有些许迷茫，她没有说话。

百里越顿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腕，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娘。”

花素明垂下眸子看着他的手，冰凉的，但很有力的在抓着她，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她相信，这只手不会推她下悬崖。

她抬眼，眼里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她说：“我相信你。”

“好。”有她这句话，百里越紧绷的心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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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望月山庄的大门，门口依旧是一蓝一黄的狐妖，她们醒了，如上次一样站立着。

见到百里越的到来，两只妖不约而同露出和善的笑，脸上写着：已老实，求放过。

小妖行礼，上午的傲慢转眼烟消云散，齐声道：“我们夫人说过了，您来了我们就带您进去。”

“贵客，请随我来吧。”蓝衣的小妖站出来为他们带路。

百里越没说什么，牵着花素明一同进去了。

还是湖边的楼阁。

蓝衣小妖退下后，百里越推开门，朱凤欢跪在早上的位置。

“我只见她一个人。”那道单薄的背影出声。

花素明下意识看向百里越。

百里越推了推她的后背，道：“我在外面守着，她不敢害你。”

花素明松开手，慢慢往里面去了。

其实她没有多害怕，女人的身影很像她的阿娘，一样的清瘦，一样的落寞。

阿娘经常在屋里这么坐着，她在等待爹的来到，通常她都没等到，终于等到后，却带来了这样的结果。

花素明迈着小短腿走到女人面前，果然，女人同阿娘一样好看。

朱凤欢睁开眼，下一瞬门被关上了。屋里顿时昏暗了不少。

花素明盯着她，女人的眼睛不像阿娘，她有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没有表情的时候，眼睛有些锐气。

而花素明的阿娘是一双杏眼，柔情似水。

朱凤欢扫过她一眼，问道：“你就是那妾室的女儿？”

她怪异，这小姑娘胆大的盯着她瞧，竟一点不怕她，要知道她在宗里有些人都不敢提她的名字，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花素明乖乖点头，伸出手：“我来见你了，你把解药给我。”

“哈哈哈，”朱凤欢见她这么直接，笑了几声，她越发觉得面前小姑娘胆大得可爱，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素明没有收回手，她点头：“我知道。”

“你不怕我？”朱凤欢问道。

花素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

若是把面前的人同二夫人相比，她是不怕的，可若是同百里越相比，她是怕的。百里越不会伤害她，这人可能会。

朱凤欢瞧她认真模样，笑了笑，盘腿坐下了。她指了指花素明身后的蒲团，示意她坐下。

花素明收回手，照着她的指示盘腿坐下。

看来这人不会轻易给她解药，她想干什么呢？

她攥着自己的衣摆，眼里流露出一丝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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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越静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有意外，他就立即进去。

完全放心朱凤欢是不可能的，刚刚他在花素明后背贴了一张符纸，防御型的，可保她不受伤害。

他一边谨慎着屋内的动作，一边沉思。

破天允许他带花素明飞来找朱凤欢，也可以用符纸保护她。

这说明朱凤欢不是主要人物，他怎么干涉都可以。

他不禁疑惑，若用解药治好了花素明的娘，他不就解开花素明的心结了？这般发展，朱凤欢竟然不算主要人物，难道她娘中毒逝世不是她的心结？

那心结到底是什么？

可是没有声音回答百里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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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伸出来。”

花素明以为朱凤欢要给她解药了，咧着嘴把手伸了过去。

朱凤欢展开手，手心爬出一只花蜘蛛。

“这是解药？”还是活的，该不会要阿娘吃进去吧。

朱凤欢笑了笑：“它可以测谎，如果你说谎，它就会咬你，咬一口你会一命呜呼，如果你乖乖说实话，就什么事都没有。”

花素明眼中惊恐，她想缩回手。

“你不想要解药吗？”朱凤欢一脸好心问道。

花素明没犹豫多久又伸出了自己的手，不就说实话嘛，她阿娘本就没害过二夫人，她不怕。

下一瞬，黑影出现在她们身旁。

百里越抓住花素明的手腕，他看向朱凤欢，眼里带了些火：“你疯了？”

朱凤欢刚起的玩心被压了下去，她不悦道：“小姑娘自己都同意了，怎么，你怕她说的假话？”

花素明见局势不对，挣开百里越的手，她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让蜘蛛测我，我不怕的。”

她见百里越看向她，她劝道：“我没事的，你先出去吧。”

再不出去，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朱凤欢勾了勾嘴角，得意的看着百里越锁着眉出去了。

花蜘蛛从朱凤欢的手心爬到花素明的手腕上。

花素明另一只手攥着衣摆，浑身僵硬。说不怕是假的，她真的怕蜘蛛随便咬她一口，一动不敢动。

“小姑娘，你告诉我，你娘有没有害过你爹的正妻？”朱凤欢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她。

花素明真挚答道：“我阿娘不是那种人，她从来没伤害过二夫人。”

朱凤欢眯起眼，蜘蛛没有动，说的是真的。

她本来可以因为这句话给解药了，但她突然想起来，小蓝说过求药的妇人身份不低，是个大户人家。

她分了神，想起一些事，恍惚道：“我听说你娘是青楼女子，你爹为何要娶她？”

这已经和她们谈论的事情无关了，但她就是想知道答案。

大户人家应该都会在意女子的名声吧，她想知道答案，好像这个答案可以回答她如今凄凉的现状。

朱凤欢本是仙宗的炼药师，在名声还没传起之前，她就同李剑舞认识了。那时候的李剑舞不是掌门的热门人选，别人只知道他是李家的普通剑修。

但朱凤欢不这么认为，她发现李剑舞拥有剑修少有的平和之心，她一点不觉得李剑舞普通。

两人常结伴讨伐魔物，后来她名声在修仙界变得不好，只有李剑舞不会说她的半点不好，朱凤欢以为她会和李剑舞一直走下去。

可是自李剑舞当上了掌门，两人却逐渐疏远起来，伴他左右的从她变成了一个世家小姐。

朱凤欢慌乱了，他却说，他身为掌门，身边人的名声同样重要。她想他说得对，李剑舞清清白白，他身边的人也该是一样。

他以后的道侣，清清白白也配得上他。

朱凤欢知道她永远不会再站在他身边了，道心暗淡，最后她选择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