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小姐!”
听着一声声惊恐的尖叫,何秋纪稳稳降落在树干上。
她来不及庆幸,只侧身回望了一瞬间,即刻转身接着奔跑。
“我没事!”她心有余悸地说。
何秋纪不敢回头,生怕将自己的脸露出来。
翠竹和符绿立刻来到她身边。
“真是吓死了,小姐您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符绿指责道。
“就是,您这也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我们是下人,受伤在所难免,”翠竹说,“再说了,出任务哪有万无一失的,您未免太保护他们了。”
何秋纪说:“他们也是生命,父亲留给我的人本就不多,这些人又都是他苦心培养多年的,怎么能将他们视作草荐,所以能救下就救下。”
翠竹蹙眉,不满道:“小姐——”
“好了,”何秋纪打断她,“逃出去要紧。”
“之后再派人去查一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好。”两人答应。
-
一开始,许霍见人逃走,不想再追,只再放一箭警示便好。
但她被护卫推开的那一瞬间,周围的风微微掀起了面纱,他隐约瞥见了面纱下的一张侧脸。
白皙的皮肤,隐约可见秀翘的鼻尖,还有一双惊恐又焦急的眼神。
这一瞬间的侧脸,许霍总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许霍拿起弓和箭,瞄准人群中十分显眼瞩目的人。
单单一箭容易被躲过,风险太大,于是他选择三箭齐发。
其中两箭都是掩饰,只有中间这一箭才是瞄准面纱的关键。
这三箭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只要不做任何反抗,许霍绝对有把握看到自己想要的。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毅然站在了最前面,选择挡下所有。
还好那一箭惊险地擦脸而过。
可惜,虽然揭开了面纱,但他却并未看清楚她的模样。
许霍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许久后,才回神。
“让他们回来吧,别追了。”
许霍说。
“是。”
等何秋纪紧赶慢赶地赶回府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奇怪的是,许霍竟然不在。
她赶紧洗了个澡,将自己搭理的一尘不染,仿佛真的从外面玩了一圈回来的。
一直到晚膳时,许霍才从外面回来,而且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你去做什么了,我等了你很久。”她问。
许霍坐下说:“都察院临时有事,我就去了一趟。”
何秋纪虽然不明白,都察院出事,管他一个小小的都事什么事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快吃饭吧。“
隔日早上。
睡梦中,她模糊地听见有人在喊。
“小……小姐、小姐!”
何秋纪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符绿和翠竹都在她的床边,神色焦急。
见状,她直起身子忙问:“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不好了小姐,今日早朝,皇帝降了礼部尚书的职。”翠竹焦急地说。
“什么!?”何秋纪十分惊讶,“为什么?”
符绿说:“礼部侍郎写的折子说,尚书大人今年春闱舞弊,让许多有背景的世家子弟代替了那些没头没脸却考上了的考生。然后皇帝就降了尚书大人为礼部侍郎,而礼部侍郎则成了尚书。”
“怎么可能!林大人最是刚正不阿,在位这么多年,拒绝了多少富贵人家的贿赂,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陛下怎么能听信别人的话如此武断?!”
说着,何秋纪从床上下来,在两人的服侍下快速穿上衣服。
“去林府。”
“好。”两人答应。
说完,何秋纪就走了出去。
她想着去前院找到许霍说一声后再离开,却没想到来到前院到房间,却发现许霍根本不在这里。
疑惑了片刻,她想再去寻他。
一转头,却发现许霍正越过大门,走进来。
许霍的脚步不快,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就停下了。
何秋纪感觉他脸上有有着明显的阴沉,看起来特别不开心。
一时间,两人就这望着。
何秋纪走上前,来到许霍面前:“你怎么了?”
许霍依旧是看着她,不说话。
“你不说话,那我说了?”何秋纪说,“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早膳和午膳不吃了,不用等我。”
“礼部尚书出事了。”许霍说。
何秋纪点头:“我知道啊,就是知道所以才出去的,去林府。”
“林家之前和你们何家关系很好,你对这件事什么看法。”
“啊?”何秋纪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现在着急出去,她没多问就直接说,“能有什么看法,我现在不就是要去看看事情到底是如何的吗?你为什么这么问?”
许霍没说话。
“那我走了哈。”
说完,她带着符绿和翠竹向府外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许霍回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眼眸中深邃却难以琢磨的阴沉神色。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没一会就来到了林府门前。
看门的护卫认识她,直接放行了。
何秋纪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正厅。
她走进来,微微屈膝行礼:“见过伯父伯父。”
“哎呀,小秋怎么来了?”林母诧异地问,“快来坐下,来人,上茶!”
何秋纪坐到了林芝身边:“我刚起来就听人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时着急就直接来了。”
林芝看向她小声气愤地嘀咕:“你可算来了,气死我了。”
何秋纪安慰性地拍了拍林芝的手,说:“伯父伯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先想想解决的法子吧。”
“老夫总觉得这件事不单单是尚书看老夫不快,存心诬陷这么简单。”林父疑惑地思考着说。
这时,一位下人走进来:“姥爷,夫人,小的有事要禀告。”
林父摆摆手说:“你直接说吧。”
下人开口:“都察院传来消息,说左副都御史被降位了,降为佥都御史。”
话落,四人异口同声,惊讶道。
“为何?!”
下人摇头,说:“这小的不知道,反正听说有许多罪名。”
何秋纪听完思考起来。
片刻后,她忽然大声说:“我知道了!”
林芝忙问:“你知道什么了?”
“最初是我们,再到林家,最后是佥都御史,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而这些,根本不是巧合!”何秋纪激动又带了些恨意。
“怎么说,他们这是在跟我们做对?”林芝问。
林父点头:“小秋说的有道理,当时你父亲的事情一出来,老夫就上了奏折为他辩解,且佥都御史于我们两家交好,当时也上了折子。老夫想到了一个人。”
何秋纪有些确信地猜测:“可是宁绪远。”
“对,就是他,下一任宰相。”
何秋纪冷笑一声:“动作这么快,他因该是早就惦记上宰相的位置和权利了。”
林母听完气愤道:“他这是想将与我们交好的人统统除去,胃口真是不小。”
“不止,我怀疑他甚至想斩草除根。”
何秋纪将昨天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哼!真是好手段!”林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林母看着她心疼道:“既如此,你这段时间就别想着查案了,保全自己安危最重要,正好你刚刚嫁人,趁这个时间夫婿培养培养感情也好。”
“哦对,还未来得及问,”林母接着说,“你这新婚夫婿可还行,相貌如何,家世...家世应该是不怎么样,人品如何,待你还好吗?若是受了委屈你就来告诉伯父伯母。”
何秋纪感动地连忙到点头说:“多谢伯母,许霍他...待我还行,人也还行,你们不用担心,我都好。”
许府。
房间内,许霍正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服褪去。
里衣褪下,后背鲜红的一道道血印赫然醒目。
昨日,他进宫向父皇禀告的时候,想过父皇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
“扣扣。”
“进来。”
无卫推开门进来:“殿下,这是上好的药膏,洪德公公托人拿来的。”
“知道了,搁那吧。”
无卫放下药罐后,看了眼许霍,欲言又止:“殿下,您......”
许霍将长发挽到身前,正准备抹药,听到他欲言又止的话,说:“有事就说。”
“您,若是昨日将他们都杀了,就不用受责罚了。”
许霍胸口起伏了下,撇了他一眼,语气不算太好:“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想法,你下去吧。”
无卫没说话,行了个礼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后,许霍才拿起药罐。
他打开,伸手要占取一些,手伸到一半却停下了。
“碰”一声。
许霍搁下了药罐。
昨天,他真的该遵守圣意将人都杀了么。
当时何域贪污的事情一出来,父皇就朝中出现许多人开始调查事情的真相。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反而等何家离开之后才解决这些人。
手段还是如此的决绝。
其实不杀人不是因为他心软,是他从心底里觉得父皇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何家辅佐了两代帝王,何域又是当年辅佐父皇上位的功臣,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劳苦功高,父皇只是怕他功高盖主,就随便扣上了个完全不切实际的罪名将人赶了出去。
身为皇帝,有些时候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点他完全理解。
可何域从来没有过半点的不臣之心。
就算是怕功高盖主,父皇也可以慢慢降位,或者收回何修在边境的兵权。
昨天下午,他去找父皇前,有想过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但父皇听到他没有杀人之后竟然勃然大怒,赐了他鞭罚。
于是,他只能将这些话都咽下去。
他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可没想到今天,父皇如法炮制地降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若不是礼部尚书是个言官没有实权,估计也会落得和何家一样的下场。
得知消息的一瞬间,他开始质疑父皇,也质疑自己。
他为父皇做的事真的是对的吗。
自从他从学堂结业后,就一直在为父皇做事。
父皇做不了的事他做,父皇在朝堂开不了的口他开,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就像一个棋子。
从前,他为父皇是从。
因为那是皇帝,世界上所有人都告诉他——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
如今父皇让他伪装成许霍,借用着婚姻来监督何秋纪。
他不认为这是对的。
礼部的事情出来后,他忽然觉得对不起她。
今日瞧见她时,他甚至萌生了将一切都告诉她的想法。
可看见她那双明媚纯净的双眼时,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许霍拿起药罐,开始给自己抹药。
伤口很深,也很疼,抹上冰凉的药后并没有让它变得温和,反而身上涂满了黏黏糊糊的东西让他感觉很难受。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要把人杀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
-
何秋纪在林府一直待到了下午才出来,林父林母还有林芝依依不舍地在门口送别。
何秋纪说:“伯父伯母,说好了,我们先按兵不动,熬过这段时间再联手对敌。”
林父点头:“好,这段时间你多保重。”
“好。”
在她即将上马车前,林芝跑来一把抱住了她:“要不是你现在结婚了,我今日肯定去你那里待一晚上的。”
何秋纪紧紧地抱住她:“我会想你的,以后有空就会来的。”
林芝点头,然后放开了她。
“走了。”何秋纪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上车后,她掀开帘子再次道别,然后马车就开始晃晃悠悠地行驶起来。
车内。
何秋纪想着林母的话,问翠竹和符绿:“你们说,我要不要对许霍好一点?就是讨好的那种。”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摇头,一人点头。
翠竹说:“算了吧,您和他现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熟,小时候那些事和情谊他看起来压根就不在乎,以后相敬如宾就好了呗。”
符绿说:“我觉得林小姐说的没错,毕竟是朝夕相处的人,还是亲近一点为好。”
何秋纪点头,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翠竹撇撇嘴,不说话了。
她想了想,然后问:“不如,我送个礼物给他怎么样?”
符绿说:“小姐想送什么?”
何秋纪思考了一小会后,问:“笔墨纸砚这一类的,怎么样?”
“他是言官,言官平时不是写写这个就是写写那个,送这些东西肯定没错。”
符绿说:“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小姐是准备现在买吗?”
何秋纪即刻反驳:“当然找名匠打造,礼物怎么能随意。”
聊着聊着,马车就稳稳停在了许府门口。
何秋纪刚刚进门,就感觉府里气氛不太对劲。
府中下人不多,但平常也也是说说笑笑的,总能听到欢乐的声音,可今日竟然鸦雀无声。
何秋纪拦住一个正要往内院走的奴婢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奴婢行了个礼,小心地往内院撇了一眼,说:“小姐,今日大人不知道怎么了格外地不高兴,不到一天的时间前后两个小厮都被他说教了一通,奴婢们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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