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叫什么名字

庄严的空间内,按照职务大小坐着一排西装革履和制服的人。

奥亚联邦建立了五百年,衍生出不同的政治势力,互相制衡互相博弈。

目前的局面既复杂混乱又明了清晰,沈曜雪上位以后,已经清算了一部分蛀虫。余下的势力阵营不外乎这几个:

以沈曜雪为中心的核心集权派,依托联邦法律与军事力量集中联邦中央的权力,由联邦高度管控一切。不同于以前的统帅,沈曜雪以民主为优先,将联邦的资源向民众倾斜,强势反对联邦为了扩疆而牺牲民生利益。

这种政治主张自然动了联邦老牌贵族的蛋糕。

所以,与核心集权派相对立的,自然就是由沈曜雪的叔父们为首的顽固贵族派。

沈曜雪父亲沈如世这一脉上下,出了10位统帅,每位统帅平均在位30年,这就意味着沈家掌控了联邦300年,占据联邦历史的一大半。

这个时间跨度,这个家族根基,何其可怕,何其顽固且庞大,几乎将联邦变成了自己的帝国。

现在沈曜雪要大刀阔斧改革,叔父们当然不同意,当了一辈子皇帝,谁甘心将权力分给别人。所以叔父们天天给沈曜雪找不痛快,将议会当做自家的财库,借着法案中饱私囊。

这一次,那位年近半百且换了十三任老婆的三叔——沈华鸿还是这么干的。

所谓《能源补贴倾斜法案》,主张三个条款:

一将联邦年度能源补贴总额的70%定向拨付给4个核心区域;

二边境区域仅能获得20%补贴,且需要满足“年度资源税缴纳率100%、无任何反联邦言论”等附加条件,剩余10%补贴纳入“联邦能源储备”,由资源调配委员会管控;

三法案有效期设定为5年,期间禁止议会提出修改补贴比例的提案。

而负责能源补贴的资源调配委员会长是他女婿,核心区域的龙头能源企业基本上是他这一房的人控股。所以这个法案说白了就是想将联邦的钱转移到他自己的口袋里,总之,对他们来说是惯用的伎俩了。

沈华鸿老神在在地坐在席位上,右手撑着下巴左一圈右一圈地摸络腮胡。

议会庭大门被推开,一群乌压压地保镖井然有序地涌进来,站在两排,形成一个人形走道。

在走道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款款走进门内。墨黑西装剪裁考究,勾勒出匀称笔直的长腿和紧致纤瘦的腰腹。

所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穿西装的注目平视,穿军装的行军礼。

沈华鸿慢悠悠地撑着桌面站起来,非常不爽地等着焦点中的人坐下后的指示。

沈曜雪就这样在所有人的行礼和注视下,走到主座,长指拨开西装外套的纽扣,拎起一截裤管,款款落座。

身后的保镖在他坐下的同时将座椅往里推,确保统帅的座椅距离桌面是最舒适的程度。

沈曜雪抬起手臂放在桌上,目光平缓地微微扫了一圈厅内,而后点了点头。

所有人这才纷纷落座。

沈华鸿第一个坐下,生怕坐晚了没气势。没等沈曜雪开口,他就率先提起法案一事。

议会的议长是一个正直的人,打断沈华鸿,坚持按议会流程开始。全体议员起立宣读《联邦誓词》后,议长再通报会议议程。最后终于到了沈华鸿的阶段——说明提案必要性,阐述提案核心条款及预期效果。

沈曜雪耐心地等他长篇大论、装腔作势地说完后,直接驳回:“一、联邦的核心原则是‘核心与边缘共生、资源按需分配’,将70%补贴给核心区域,边境民众能源成本将再涨20%,极有可能引发大规模抗议;

二、核心区域近年来一直在推进‘能源自给计划’,能源自给率达80%,根本无需大规模补贴;而边境地区因缺乏资金,至今未建成一座标准化能源储备站,每逢航道封锁,就会陷入能源短缺,补贴应向边境倾斜,支持其建设能源储备设施,这才是解决长远民生问题的关键。”

“最后,”沈曜雪直视沈华鸿,“边境地区多位于联邦边境,毗邻他国的控制区。如果边境因补贴减少陷入动荡,极大可能会被他国借机渗透,以提供能源援助为诱饵,拉拢边境脱离联邦。提出这种法案,是想给周边国家递刀子么?”

沈华鸿傻眼,没想到沈曜雪居然能反驳出这么多理由,一条条一件件,都让他无法辩解。本来就是为了将联邦补贴收进自己的口袋才扯出来这么个法案,谁知道还扯到了外部势力渗透。

他沈曜雪就会冷着脸唬人,不过是个才22岁的小子,还没自己一半大,心机极其深沉,难怪连他大哥沈曜雪的亲生父亲都干不过沈曜雪。

沈华鸿双眼一眯,思考对策。

只见沈曜雪气定神闲地朝议长点头,议长马上在投影屏幕上点了几下,一个新的法案出现在光影中。

“联邦能源补贴不是小事,既然大家都没有替代方案,那就看这份《联邦能源补贴均衡法案》:将年度补贴按人口占比30% 资源贡献度40% 安全风险30%的比例分配。核心区域因人口多、资源贡献高获得45%补贴,边境地区因安全风险高、资源税负担重获得40%补贴,剩余15%作为应急补贴,由联邦民生部统一调配,用于应对突发能源危机。”

说完,目光轻扫一圈:“诸位,如何?”

他的人自然没意见,贵族派们支支吾吾,其他中立党互相商议,最终以三分之二的支持率通过均衡法案。

沈华鸿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转头和沈曜雪戏谑而胜券在握的眼神一对视,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而且还是自己递的刀。

民生部是前不久才成立的部门,且由沈曜雪直接掌控,听其汇报。

联邦能源补贴一直以为都是由他沈华鸿下面的资源调配委员会负责,这样一来,不就变相把他的资委会架空了吗?!

“民生部算几根葱,”沈华鸿不满,“成立不到半年就来抢资委会的工作,他调配的明白吗他,小侄儿叔父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年轻人做事不要冲动。”

沈曜雪神色自若,薄唇分出一条缝隙,“工作中称呼职务这是基本礼仪,当然,如果有人不喜欢称呼职务我可以让他没有职务。明白么,沈委员长。”

沈华鸿声音很大地哼了一声,根本没将沈曜雪的话听进耳朵里。但沈曜雪始终直视他,凛冽的眼神像一把刀从会议圆桌的对面横劈过来,他的后背竖起一道寒毛。

最后声音很小地嘀咕:“知道了,统帅。”

沈曜雪收回目光,起身扣上西装纽扣,道了声“散会”后径直离开议会庭。

皮鞋刚踏出大门,一股钻心的痛涌上大脑皮层,头疼又莫名其妙地发作。

脚步轻微趔趄,周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臂,低声在耳边问道:“统帅,需要休息吗?”

沈曜雪抓稳周洛的手,平缓因疼痛而有些急促的呼吸,说了个地址:“罗顿公馆。”

周洛会意,抬头看向保镖,给了个眼神让他们清道护送沈曜雪上车。

华丽的别墅灯火通明,周洛按下指纹,大门“叮”的一声解锁。

沈曜雪眉头紧锁,脸色苍白,修长的指节扯开领带,薄唇微张着呼吸。

别墅内早已等候的小男生听到动静,踢踏着拖鞋小跑到门口,声音温软地喊了一声:“统帅。”

然后从周洛手里接过沈曜雪的手臂,小心翼翼且珍重地扶着沈曜雪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周洛嘱咐道:“统帅今天发作了两次,估计不太好受,你好好伺候着吧。”

小男生叫小雨,跟在沈曜雪身边三年多,嘴巴很严、人也乖,每次见到沈曜雪,眼睛里的星星都要跑出来。也伺候过几次沈曜雪发病,当然除了伺候头疼以外,其他方面也服侍得既周到又耐心细心,沈曜雪来他这的次数也就比去别人那多。

小雨狠狠点头,扶起沈曜雪的上半身,帮他脱掉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一侧。然后动作轻柔地解开领带,再解开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

做完以后,他脱下拖鞋,小心地坐在沈曜雪右边的沙发上,挺直上半身,紧挨着沈曜雪,纤长无骨的手指轻轻地按揉沈曜雪的太阳穴。

周洛见过很多次沈曜雪身边的人跟伺候皇帝似的伺候他,但每次见都仍然忍不住感叹:难怪会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名言金句。

就小雨这伺候人的功夫,换他早就沉迷温柔乡了。

周洛看了两眼后,自觉退出客厅守在门外。

宽阔的客厅内,安静得只听得见沈曜雪略急促的呼吸,像是难受极了。

冷汗湿透鬓发,他紧咬牙关,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

小雨帮他擦掉脸上的汗,关切地问:“统帅,有没有好一点?还是很疼吗?”

沈曜雪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遮盖眼尾的红晕。

小雨见他还是难受,想换其他办法。于是起身跪坐在沈曜雪两腿间,伸手要去解他的西裤拉链。

手背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掌心握住,小雨抬头,正对上沈曜雪背光的表情,阴沉不悦,甩开他的手,说道:“出去。”

小雨不敢不听,起身后去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留恋地一步三回头看向沈曜雪,最后开门出去。

今天的头疼实在难受,这一次的痛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尖锐,直往神经里钻。

沈曜雪脱力般背靠沙发,脑袋后仰,薄唇微张吞.吐呼吸。意识昏沉之间,他忽而想到了今天下午那股莫名其妙的清香,还有头疼莫名其妙的缓解。

脑子里突然之间就浮现那个傻呆呆的男生的脸。

沈曜雪朝门口叫了一声周洛,大门打开,周洛大步走进来,问:“统帅,需要叫医生吗?”

气息有些不稳,沈曜雪吐出一口热气,指节紧紧地抓着衣襟,试图深呼吸让自己保持清醒,问周洛:“他叫什么名字?”

周洛有一秒钟的发懵,但对上沈曜雪的眼神,只需一秒,他就明白沈曜雪的意思。

然后迅速点开手里的通讯仪,将资料投影在半空。

“秦遇,男,19岁,联邦中央军校大一生,家住西11区古墩镇……”

周洛将秦遇的基本信息都汇报了一遍,显然这是个家世清寒、积极努力的学生。

“统帅,今天站在秦先生身边的是他的男朋友,他们是高中同学,秦先生说今天他们是私奔出来,情况不假。如果您需要的话,秦先生的男朋友我会解决好。您需要秦先生什么时候过来?”

沈曜雪靠着沙发闭目凝神,胸腹起伏,脖颈仰出一个脆弱纤细的弧度。

周洛见他没有理会,以为他疼得没听清,刚要再问。

只见沈曜雪终于缓缓睁开眼皮,眼眸向后一瞥,看着他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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