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写过,倒是看过不少,”俞昼雪问,“你们这是有办法了?”
经过一番隔空传话,才知道原来是芮清竹提出可以试试搬运术。虽然这法子原名叫五鬼搬运,起源比较邪门,但经过道家改良后好了很多,已经能够用作正途。
由于此番行为风险较大,没人在阴阙里这么做过。这里的阴气太盛,不仅影响磁场和道场,就连风水都很难堪破,很可能会失败,但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俞昼雪打开手机相册,还真找着了搬运术的画法,他现在手头上有朱砂和符纸,却没有笔墨。他沉吟片刻,干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在纸上画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搬运符画了出来。
“你拿着符别动,在心中默念法诀就行。”芮清竹道。
俞昼雪照对方的话将流程走了一遍,没产生任何作用——可能是他还不够虔诚?于是他静下心来,闭眼默念,睁眼时看到的景象确实发生了变化,但完全不见郗河和芮清竹的影子。
……这是给他干哪来了?
好吧,他收回柳暗花明那句话,果然人倒霉起来就会一直倒霉到底。
俞昼雪在这块区域巡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人为标记,说明这又是个别有洞天的新地方,但这也意味着他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继续探索。
还能咋办,只能认命。
俞昼雪走了片刻,发觉一直拎着这小孩的头颅太麻烦了,便无视了它的抗议,直接把它装进背包里。原本没塞多少东西的包顿时变得沉甸甸的,他将包背上,打着手电往前走。
走着走着,才发现脚下竟是条死路。尽头处,有一个又大又长的东西倒挂在洞顶上。
看这外形,有点像虫子结的蛹,而中间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某种不明液体正在往外滴漏,流了满地浑浊,光是闻着就令人难以忍受。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大的虫子,这体型跟成年人差不了多少。
……等等,成年人?
他凑近了些观察,总算是从那道口子上窥见其中光景:这里面裹着的是人彘。
人彘是汉朝时期发明的一种刑罚,把人的手掌和脚掌剁掉,挖出眼睛把人熏聋,还要再破坏掉声带,最后投进酒坛子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反人类的东西,现在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俞昼雪突然一阵反胃,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好在肚子里没多少东西,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个吓人玩意儿越看越眼熟。俞昼雪拿出那本日记,翻到最后那页,发现上面的图案跟他现在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日记主人是看到了这个人彘,才会画下这个图案的么?这其中会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将日记合上,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片刻,突然发现日记本的封皮下面有块凸起物,如果不仔细摸索,决计是发现不了的。他拿了把小刀将封皮隔开,发现里面竟还藏着一张纸。
纸上画着的,仍然是那个眼睛形状的图案,但图案下方还画了眼睛逐步睁开的过程,像漆黑的蝴蝶破茧而出,让人不由得脊背生寒。
垂眸思索之际,俞昼雪突然抬起眼。明明四下无风,却看到那茧子在空中晃动了一瞬。
在自己只是眼花了和赶快逃跑之中,俞昼雪果断选择了后者。在他转过身的瞬间,耳畔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东西裂开了,空气中反胃的气味愈发浓重。
用脚趾头猜也能够猜到,这人彘已经“破茧而出”了。
可他这趟险象环生下来,体力消耗太大,已经有些迈不开步子了,人彘虽然没手没脚,在地上挪动的速度却是飞快。他慌不择路之下,居然进了个死角。
看着面前封死的石壁,俞昼雪只得转过身正面迎敌,和人彘大眼瞪小眼地对上了。
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符箓,朱砂也所剩无几,就好像老天给他下了一个死亡通告:好你个炮灰这么难杀,这下没办法了吧。
“这位……”俞昼雪顿了片刻,“兄弟,你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人彘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丝毫犹豫,张着血盆大口就扑到他面前。俞昼雪被掀翻在地,情急之下只能先举起手臂抵挡,人彘一口咬在手肘处,他吃痛闷哼了一声。如果刚才不“弃卒保车”,对方现在已经啃到自己脑阔上了。
虽然形势暂时僵持住了,但经不住手臂上正涌出汩汩鲜血。再这样下去,人彘还没咬累,他倒是要先失血过多死掉了。
千钧一发之际,俞昼雪的胸膛突然掠过一阵热意,玉坠竟发出了白炽般的光亮,从他衣领里飞了出来,在空中蓦然变成了一把三棱橛。
生还的希望近在眼前,俞昼雪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人彘一脚踹开,然后迅速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将那把三棱橛牢牢抓在手心里。
人彘在地上翻滚几圈,“站立”起来,再度朝俞昼雪扑咬而去。这次有了武器在手,终于轮到了他反击的回合。人彘朝他袭来,他非但不躲反而迎击,稍稍俯下身子,在对方靠近他的刹那,将三棱橛刺了出去。
三棱橛从它的额头一路穿到脑后,人彘就像被时停了似的定在原地,片刻后身上竟是无火自燃起来,露出狰狞可怖的神情,很快就化为满地灰烬。俞昼雪本来还担心会引火上身,现在看来纯属多余,玉坠还是认他这个“主人”的,连点儿火星子都没蹦他身上。
总算是劫后余生,俞昼雪不由得松了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回了地面上,细细打量起这个救他狗命的伙计。三棱橛通身修长,柄处是一朵拉长的八瓣莲花,顶部还刻着一只小巧的金翅鸟,握在手上沉甸甸的。
他记得文献上说这种金刚橛通佛性,在古代作礼器用,能够灭除三界六道一切鬼怪,有“道钉”之称。俞昼雪心想,他刚才跟这个突然复活的人彘也算先礼后兵了,交流无果才会一橛子捅穿它的脑袋。
也许是察觉到他已经脱离了危险,玉坠又变回了它原本的样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身上还流淌着莹莹白光。
俞昼雪将其戴回脖子上,心道这虽然是个好东西,但使用代价也太大了,非得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肯亮相,他得尽快掌握使用的方法才好。
手臂上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将衣服都染上了大块大块的血迹。也不知道人彘嘴巴里有没有毒,俞昼雪只好先拿酒精擦拭一遍,痛得他呲牙咧嘴,然后拿绷带裹上草草了事。
唉,心累。
将东西都拾掇好了,俞昼雪离开了这条死路,往甬道外面走去。莫约过了五分钟,前方突然照过来一束亮光,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印在了石壁上。
哦豁,转角遇见爱——是郗河和芮清竹。
芮清竹看到他浑身又是伤又是血迹,不由得吓了一跳:“你咋了这是?”
俞昼雪扯出一个笑,“玩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求生游戏。”
语气故作轻松,内心即将崩溃。
三个人总算是聚了头,便找了块地方原处休整。郗河是主角团唯一懂点医术的,很快就给这人处理好伤口。包扎的同时他内心虽然困惑,但更多的是惊讶:俞昼雪竟然真的活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太诡异了,对方真的没被鬼上身吗?
俞昼雪讲完鬼新郎一事后,又接着道:“我前面还发现一个白骨坑,里面莫约有三十来个人,全是李家和舒家的,他们跟舒雯一样,二十多年前就全部死了。坑里找到一本日记和电话簿,你们看看。”说罢,将物件递给他们。
这些本该由他们两个老手做的事,现在全让俞昼雪一个人包揽了。芮清竹之前还觉得对方是个拖油瓶,现在颇感惭愧,于是道:“抱歉,辛苦你了。说来这也得怪我们不靠谱,非要用什么搬运术,才会让你遭遇这些。”
日记翻到最后一页,那个诡异的眼睛图案再度出现,俞昼雪又顺势讲述了自己方才的经历。不过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提玉坠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我感觉,”芮清竹迟疑道,“这个图案有点眼熟,好像小时候在哪里见过?现在脑子太乱了,等出去以后我好好回想一下。”
他绘声绘色讲述的时候,舒雯全程都在旁边倾听,这些事情让她隐约想起一些东西。
俞昼雪看见她,才想起自己的背包里还放了颗人头,掏出来的时候着实把面前这两人一鬼惊到了。本想着让这对姐弟见面叙叙旧,可半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头颅现在一动不动,看着死气沉沉的。
舒雯的眼睛似乎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想来也是,这对姐弟的关系说不上多好,知道自己的家人死绝,她心中并无愤恨,反倒是有几分释怀的快意。
“醒醒嘿,”俞昼雪将头颅摇了一摇,“别装死了。”
郗河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你不怕?”
“我把这颗头当儿童玩具来着,”俞昼雪解释道,“它突然不说话了,我还下意识以为电池没电了。”
说实话,比起这些鬼祟,他还是觉得人更可怕一些。鬼祟消解了执念就会消散,可人会因为执念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
对方沉吟片刻后道:“它不说话,说明鬼魂可能已经不见了,也许这墓里有更强的鬼,把这小孩的魂直接吞了。”
“……你别吓我哦。”
三棱橛的描述参考了部分文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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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棱玉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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