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俞昼雪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倒霉的时候,老天总是会微笑着朝他摇摇头,然后给他安排更倒霉的事情——比如在一个鬼气森森的墓里落单。根据芮清竹刚才的介绍,他现在多半就是经历了空间折叠。
根据恐怖片的黄金定律,落入困境的时候在原地待着,会使死亡率大大提高。俞昼雪搓了把脸,清点完自己身上能用的装备后,随便挑了一条通道走。
通道里很暗,还十分狭窄,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每遇到岔路,他就拿荧光贴纸贴上记号。爬了莫约半个小时后,他又一次遇到了岔路口,而其中的一条路上已经刻过箭头。
俞昼雪意识到自己鬼打墙了,决定往回爬。回程的路上,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有只冰凉的手攀上了他的脚踝。
他扭头去看,背后漆黑一片,可脚踝上的冷意还在。俞昼雪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朱砂,往身后洒去,地上升腾起一阵白烟,那只鬼手很快就不见了。
奇了怪了,老鼓说这玉坠能骗过大多数鬼,为什么这只鬼手能近他的身?难道他这么快就碰上硬茬了?
此地不宜久留。俞昼雪正要试试自己从书里学来的、能破解鬼打墙的一个方法,可周遭突然出现一阵强大的威压,将他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刚才那只冰凉的手再度出现,像条淬毒的蛇附着在他脚踝上,而且这次是完整的一双手,正顺着他脚脖子不停往上爬,最后堪堪停在大腿根部,差一点就要碰到关键部位。
……靠,变态吧!?
他现在动不了一点,只能在心中祈祷鬼手早点离开,可这双手没有丝毫客气可言,还在不断向上“探索”着,从腰肢一路来到锁骨,分明是亲昵抚摸的动作,却透着渗人可怖的气息。
俞昼雪起了浑身鸡皮疙瘩,骂人的话正要出口,鬼手突然覆上了他的双唇,竟有种不容置喙的意味在其中。鬼手的力量还奇大无比,反复揉搓着那颗唇珠,两瓣薄唇很快就充了血,透着诱人采撷的殷红。
他怒不可遏地骂道:“我去你m……”可话音未落,这双鬼手居然“咻”地一下不见了。
它刚才貌似碰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面塞了不少符箓,还有郗河给他的百解符。可能是这些符对鬼手造成了创伤,它才会突然鸣金收兵。随后,那股威压也消失了,俞昼雪瞬间弹起身逃命。
接下来的时间,那双鬼手没再出现。好不容易虎口脱险,俞昼雪准备停下来歇息片刻,才刚靠着石壁坐下身,那石壁居然直接龟裂开来,后面连接着深不见底的洞道。他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沿着这条洞道一路滚了下去,只来得及护住自己脑袋。
有点像水上乐园的激流勇进。俞昼雪突然想。
但这显然没有激流勇进那么好玩,洞道里全是碎石,硌得他浑身疼。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地面,他身上也没几块肉是完好的了。
所幸没有摔出脑震荡,也没有什么大伤口,都是细小的伤痕,微微渗出些血。俞昼雪翻出酒精给自己消了毒又进行了包扎,然后继续往前面走,居然来到一间宽敞的墓室里。
他来到墓前一看,碑上写着“李家次子李盛之墓”。歪打正着,竟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个早死鬼的棺材,旁边还有一副比较小的棺,里面放着的应该是舒雯。
俞昼雪凑近观察,发现这两幅棺材都贴过封条,条子上画了敕令符,应该是为了防止起尸的。可这些封条全都被隔断了,说明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别人来过这里,开了这两个人的棺材。
他一边念着往生咒,一边来到小幅的棺材前,小心翼翼地挪开了棺材板,舒雯正十分安静地躺在里面,仿佛只是做了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俞昼雪将她端详片刻,直觉有哪里不对,于是戴上手套,将舒雯的双唇撑开。果不其然,看到她嘴里被放了一枚铜钱。看成色和质地,这铜钱已经有些年头了。据说盗墓者在拿东西之前,会将铜钱塞进尸体的嘴里,这样就能防止起尸或者尸变。
他又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发现不少人造工具,比如铁铲和撬棍,显然这个地方之前就有人造访,还搞出了不少大动作。
俞昼雪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舒雯的鬼魂没有穿戴任何金银首饰。结合现在所了解的信息,他已经有了眉目:李家墓曾经来的那批盗墓贼,他们摸到了这里,将值钱的陪葬品洗劫而空,就连尸体上的也没放过。
他垂眸沉思之际,身后的另一副棺材几不可闻地发出“嘎吱”一声,背后袭来了阵阵凉意,随后是一道粗糙又刺耳的声音响起:“…你看见,我的新娘了吗?”
这里没有其他人,独有两幅棺材,这声音也不像个活物发出来的,多半是李家小儿子起尸了。
俞昼雪低头看去,地上果不其然落着一枚铜钱,正是从尸体口中掉落的。他看着一身血衣的鬼新郎,很冷静地说:“她就在这里躺着,你看。”
鬼新郎凑到了他身边,探头看了一眼舒雯,又再度回过头看他,脖子几乎扭成一个圈。它十分迟缓地说:“她没戴…琉璃冠,她不是,我的新娘……”
琉璃冠应该是给新娘戴的陪嫁首饰之一,但舒雯身上除了嫁衣再无其它物件。俞昼雪的大脑飞速运转后,冒出了一个点子。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掉在其他地方了,”他循循善诱道,“认真看,找一找。”
鬼新郎闻言,居然还真低下头开始四处找了起来,明明附近没什么东西,却发出一阵翻箱倒柜般的动静。
俞昼雪蹑手蹑脚地就要走,却突然听到棺材落地的巨响,鬼新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居然把舒雯的棺材直接掀翻在地,嘴里发着“嗬、嗬”的嘶吼声,“没有……这里没有!你骗我!”
鬼新郎张着血盆大口,作势就要扑上来咬他。来到他面前的瞬间,俞昼雪将早已准备好的朱砂符贴在了它的脸上,然后扭头就开始狂奔。
跑出一段距离后,俞昼雪回头看去,已经没有了鬼新郎的影子,总算能停下来松口气。看来郗河写的符还真有些东西,可他就只有那么几张,要是再撞几次鬼就没了。
该死的盗墓贼,要不是他们把陪葬品都偷走了,李家小儿子就不会起尸,他也不会跟它周旋那么久。而且既然给尸体口中塞了铜钱,也不知道塞严实些。
在原地休整片刻后,俞昼雪在墙上贴好标记,继续往前面探路。前进了莫约二十多分钟,终于快要走出这条甬道,前方透着隐隐约约的光亮。
刚探出头,他的头发就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钩了一下。俞昼雪抬头去看,差点就要退回甬道里——那是一只渗人的白骨爪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爪子从头上挪开,结果这爪子居然直接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块。俞昼雪走出去,才发现这爪子其实是人手,有一具白骨静悄悄地挂在甬洞的上方,颇有种请君入瓮的诡异感。
白骨一碰就碎,说明放置的时间很长了,少说也有二十多年。那这副白骨应该是和舒雯前后脚死的,会是谁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继续往前走,发现一个大坑。俞昼雪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上前,往坑里探头一看,顿时冷汗涔涔:坑里居然堆放着大量的人骨,看数量估计得有一个排那么多。
这里以前该不会是个乱葬岗吧?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从背包里掏出尼龙绳,一边紧紧绑在石块上,一边绑在自己腰上,然后缓慢地下到大坑里,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白骨固然可怕,但总归是不会动的,比撞鬼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下到了坑底,才发现人骨底下有不少衣物,但几乎都已经发霉了,散发着令人反胃的臭味。他看了一圈,发现许多都是西式服装,在上个世纪**十年代,这些可都是稀罕物,看来坑里人生前还蛮富裕的。
俞昼雪忍着恶心四处翻找,好在不虚此行,翻到了一本包浆的电话簿,外表黏乎乎的,已经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的联系人基本都姓李,统共有二十三个,而其他姓氏的则是写在后面几页。还有几个姓舒的联系人,特意在名字后边标注了“亲家”。
俞昼雪霎时间就明白了,这个白骨坑里都是李家的人,而且很可能舒雯的家人也在其中。怪不得带路的奔尼帽说现在找不到李、舒两家,原来这帮人二十多年前就全部死在了这里。
通常一次性杀这么多人,都是为了隐藏不可告人的秘密。看来这桩阴亲并不是单纯为了婚配,背后藏匿着更加庞大的阴谋。
再几番翻找,已经没有其他的线索了,俞昼雪把东西收进口袋里,拉住尼龙绳往坑外爬。才爬到一半,突然一阵“嗬、嗬”的嘶吼声由远及近,传进他的耳畔。
……不好了,那个鬼新郎居然追上来了!
他加快了速度往上面爬,不料绳子居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肯定是鬼新郎在捣鬼。
俞昼雪尽全力稳住身形,然后飞速往坑外爬。好不容易回到地面,一张惨白扭曲的脸就闪现到了自己眼前,他甩出一把朱砂,把鬼新郎烫得吱哇乱叫,开始用满是污垢的指甲抓挠自己的脸。
趁着这宝贵的几十秒钟,俞昼雪用匕首割开腰上的尼龙绳,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不能再让这鬼新郎到处乱跑了,他要把这玩意儿关回棺材里。
鬼新郎从出来后就念叨着琉璃冠,他可以拿会发光的东西冒充一下,引诱它回到棺材里。鬼新郎现在没有任何神智,上当的可能性很高。
他把手电筒打开,打在了洞顶上,在一片昏暗中尤为显眼,鬼新郎立刻就往他的方向爬来,手脚并用的样子甚至有一丝滑稽。
俞昼雪朝它喊道:“琉璃冠就在这里面,你进来看!”然后关掉手电,将一卷荧光贴纸扔进了棺材里,在旁边伏下身子。
鬼新郎果不其然随着光源跳进棺材,他故技重施,再度把一张符箓贴在了鬼新郎脸上,它瞬间动弹不得。俞昼雪找了根撬棍,把棺材板给盖了回去,又在棺材的四周洒上黑狗血。
做完这些工作,他才长吁出一口气,累得直接靠在了石柱子上。原主的身体素质太特么差了,跑这么点路就开始气喘吁吁冒虚汗,体测肯定年年都不合格。
过了一段时间,鬼新郎脸上的符失去效用,它开始在棺材里撞来撞去,试图破开一条出路。棺材不断震动,可因为外面洒了黑狗血,鬼新郎决计不敢出来,动静便也渐渐小了。俞昼雪知道他这次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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