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偷了他的宝贝,外面都在抓你?”
“没错!”
就在林方被送上马车这一转眼的功夫里,瑶瑶已经和被绑架的散修们聊成了一片。从他们口中,瑶瑶得知这些散修被关在这里有些时日了,此处光线昏暗,常常叫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他们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也是被关在一起后才彼此有了些基本的了解。譬如最先和瑶瑶搭话的散修叫做廖恒,他是这群人里最早被关进来的那一个,据说在他之前的人被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全被林家杀了。
本来廖恒他们眼看着也要被宰了,可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林家突然像忘了他们的存在一般,一连数日都不曾有人光顾过此地。幸好散修们平日里为了节省银两,基本都辟了谷,不然等不到林家杀人,这么久也早该被饿死了。
“你还是自那之后第一个到这儿来的人。”廖恒说着又叹了口气,“唉,我还以为有望了呢,结果你也是自身难保。”
“话也不能这么说,瑶瑶在府外还有帮手呢,只是一时间联系不上而已。”另一个散修安慰道,“好歹是比我们几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来得强吧。”
“都怪这绳子把灵力都给锁住了,不然就这破屋子哪能困得住咱们啊!”
瑶瑶听到这儿忽然机灵道:“那我帮你们把绳子解了,咱们不就能一起逃出去了!”
屋里几人皆是沉默,半晌,廖恒才咳了两声解释说:“这绳子是专门捆修士用的,里面设了禁制,只有修为高于金丹期的高手才能将其破坏。别说这府里了,就算是整个秘海里金丹期以上的恐怕都屈指可数。”
瑶瑶噤了声,照这个说法,她确实解不开绳子。她又不甘心地拿起裂开的传音符看了看,好像在祈求能有奇迹发生。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要是林方能放弃搜捕就好了,那样自己就能趁机溜出去跟盈儿姐姐他们会合。
要不再出去看一眼?瑶瑶忽然想,总比待在这儿干着急的好。
瑶瑶立刻朝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了,要是他们……”
“要是什么呀?”
一个年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背后传来,瑶瑶猛地回头,发现钱管事正站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捋着他那白花花的胡子,笑得阴险:“你这丫鬟倒是会藏,尽然都找到这儿来了。”
“糟了!”廖恒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你快跑!”
可惜为时已晚,钱管事指使着几个家丁拿着棍棒将瑶瑶团团围住,瑶瑶已经退无可退。
“你可知,进来这里的就没几个能活着出去?”钱管事上前几步,似是威胁似是戏弄道,“你要是老老实实交出偷的东西,兴许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哼!”瑶瑶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屑,“东西早被我扔湖里了,找不到是你们没本事!”
听到湖,钱管事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周围的家丁也是面面相觑,生怕管事一声令下又让他们去舀水。
钱管事是上了年纪见过大场面的人,但主子要做掏空湖水这种荒唐事也是第一次见,偏偏主子还是个暴脾气,敢违逆他就是嫌自己脑袋不够多。方才全府上下乱成一锅粥的局面已经够让他心气不畅汗流浃背了,如今好不容易停下这场闹剧,找到了始作俑者,结果这丫头片子上来就提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要这么玩儿是吧?!”钱管事被气得发抖,一只手指着瑶瑶厉声道,“给我把她关进去!”
几个家丁早就攒了一肚子怨气,二话没说就举着长棍将瑶瑶制伏在原地,麻利地捆上了绳子。钱管事颤颤巍巍解开门锁,然后拽起瑶瑶的后衣领一把将她扔进了土堆房里。
“老爷回来前严加看守,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过!”
钱管事“哐当”一声锁好了门就气冲冲地离开了,被丢进小黑屋的瑶瑶和廖恒几个人大眼对小眼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钱管事,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丫头吗?”跟随钱管事离开的一个家丁不解地问,“她刚刚还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呢,老爷都被气疯了!”
钱管事一个急停,转身警告道:“嘘!老爷不在府里就都听我的!”
说罢,钱管事目光肃敛,压低了声音对那家丁说:“你仔细想想,祖宅什么时候亲自派车来接过老爷?”
家丁一愣,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以前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连过年过节的重要日子老爷也都是搭的府里马车去的祖宅。
“难道说……”老爷要出事了?
林方确实要出事了,此时他正跪在林时有的书桌前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他低垂这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板,就差把地板盯出个洞来。汗珠顺着他的脸庞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林方心里早已乱作一团。和林孝闻的交易还没来得及兑现,一会儿林孝闻肯定翻脸不认人,眼下能靠的只有他自己了,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带起一阵细风吹过林方额角的汗珠,激起一丝凉意。林方侧头看去,身材魁梧的林时有大步跨进屋内,紧随其后的正是林孝闻。
“大哥……”林方尝试唤了一声,但林时有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书桌后坐下。
林孝闻识趣地关上房门,在一旁站立,双眼不经意扫过跪在地上的林方时,微微一眯,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林方看在眼里,却只能咬咬牙忍气吞声,此时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他见林时有坐下许久也未开口发难,便又壮起胆子抬头喊了声:“大哥,我——”
可还没等林方喊出冤枉,林时有就突然开口道:“今日议海堂上……你可知韩家那俩小子有多趾高气昂?”
林时有的声音里满是隐忍的怒意,恍如暴风雨前的暗潮汹涌,听得林方浑身一抖,不再敢和林时有对视,赶紧重重地把头磕到地上,仓皇求饶:“大哥饶命啊!饶命啊!”
“饶你?”林时有怒目圆睁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方,“老二,丢失鱼符该当何罪?”
“废除其位,处以凌迟之刑。”林孝闻毕恭毕敬地答道,“不过三弟修为颇高,光是凌迟有些可惜,依愚弟拙见,不如再投入远海,以身饲鱼,也别浪费了一身灵力。”
林孝闻果然狠毒,不帮他说话就算了,还要火上浇油!林方狠狠瞪了眼林孝闻,后者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嘴角噙笑,看向座上之人等待其宣判。
不行!他得为自己争一争!林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三当家的位置上,他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掉?
“大哥!鱼符之事确实是小弟做的不对,但这么多年小弟为族里干了那么多脏活累活从没抱怨过一句,您看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林时有听了皱起眉头没说话。
“大哥,是那韩家贱种太狡猾了,我是不小心才着了他的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大哥!”
“你说从小到大,我什么不是听您的,您要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您就是要我替你去死我也毫不犹豫……”
又来了……林孝闻心里翻了个白眼,早就对他这套说辞习以为常。林方能混上三当家的位置,也就是当了这么多年狗腿没犯过什么大错,可丢鱼符这种错哪有回旋的余地?他脑子是真蠢。自己方才来的路上可听探子说了,不只是韩家两兄弟,就连李前怀那条相来说话圆滑的老狐狸,今天都敢在议海堂上公然嘲讽林大当家了,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势就因为这蠢货弄丢了鱼符被瞬间逆转,林时有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林孝闻看林方的眼神已如看死物一般,毫无怜悯。他又悄悄瞅了眼林时有,只见对方眉头紧锁,一只手抵在眉间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另一只手却早已青筋暴起,把座椅上的扶手碾开了一道口子。
林方自然也听到了声响,越说越慌,开始口不择言:“大哥,还有我以前替你去找那青冥真火受的伤,这么多年了都……!”
“嘭!”
屋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方才还滔滔不绝的林方突然被击飞,脑袋硬邦邦地撞上桌角,一时间鲜血直流,双眼一瞪就当场咽了气。被撞击的桌上哗啦啦砸下一地的物件,上好的瓷器全部被摔得四分五裂,发出尖锐而混乱的声响。
林孝闻被突然的情况吓了一跳,他转身看向林时有,发现他站在桌前,阴鸷的目光正盯着林方的尸体沉默不语,他眼角似乎有一股黑气缓缓浮现,那黑气宛如几条匍匐的巨蟒在眼底爬行,所过之处尽数染成漆黑。
像是感受到了林孝闻的目光,林时有忽然侧目,斜睨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林方忤逆家规,拒不认罚,还妄图从我眼皮子底下逃匿,罪该万死。”
“明白。”林孝闻连忙垂头行礼,双眼不敢再与眼前这人对视,一股危机感从心底油然而生。直觉告诉他,方才林方吐出的话里有他万万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东西很可能也会要他的命。
“林方府上还有几个‘饵料’,你去找来,我们一同连夜处理掉。”
连夜处理,怕不是要连他一起处理了?林孝闻哪敢答应,只得想了个理由迂回道:“近日正值望月前后,夜里海上恐有鲛人肆虐,不如明日一早再前去?”
林孝闻低着头,心惊肉跳地等待林时有的答复。屋里陷入诡异的沉寂,林孝闻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哪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林时有一掌击毙。
等了许久,林时有到底还是答应了明日再出发的计划。林孝闻不敢在此地久留,赶紧找了个借口匆匆溜走。幸好林时有的思绪不在他身上,只点了点头就放他离开。
林孝闻快步如飞地出了祖宅,坐上自家的马车。车夫问他是否要回府,林孝闻愣了愣,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便对车夫下令:“去林方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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