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闻束发之年便认识了林时有,林时有长他两岁,那时的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眉宇间总是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林孝闻从那时便认定,林时有将来会有大作为。果不其然,弱冠那年,林时有告诉他自己的目标的是振兴林家,要让林家重新成为秘海第一大世家,要让别的世家统统俯首称臣。
彼时的林家因为丢失了传家宝而一落千丈,到他们这代早已是风中残烛。林时有一番少年意气的壮志豪言,难免也让一腔热血无处使的林孝闻心动不已。两人一拍即合,在族中互相扶持,一路从籍籍无名的旁系末支变成了族中有权有势的新贵,最终获得认可来到了老族长面前。看着卧病在床,已是风烛残年的老族长,两人心里皆是唏嘘不已。
但他们没想到,躺在床上的老族长奄奄一息地说要交给他们一个锦囊,一个可以左右林家未来的锦囊。
“这是当年让林家繁荣昌盛的方法,每一代的当家都会将这个方法传递下去,至于是否要选择走这条路,全部取决于你们的意志。”说着,老族长向他们口述了这个锦囊妙计。
当天晚上老族长便去世了,他长久以来一直苦苦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仿佛就是为了传递这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让林孝闻和林时有都如鲠在喉。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行驶到了林方的府邸。自林方当上三当家后,林孝闻鲜少来此,但府上的钱管事却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
“二当家,好久不见。”钱管事恭敬地迎了上来,语气听起来仿佛是在和许久未见的旧识打招呼。
林孝闻朝他点点头,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径直切入了正题:“带路吧。”
向来不屑来此的二当家今日到访的理由不言而喻,钱管事微微欠身,抬起一只胳膊邀请林孝闻入了府。
话说回瑶瑶这边,自打被钱管事丢进小黑屋后,瑶瑶明显感觉到屋里的士气又低落下来,一如自己刚发现这个小房子时那般死气沉沉。
瑶瑶想说点什么鼓励士气,可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能想到的话语都太过苍白。屋子里就这样沉寂了许久,久到外面看守的家伙都换了一波,里面也无人出声。
“嗐——”
忽然,廖恒沉沉地叹了口气。大家纷纷望去,只听他开口道:“反正都要死了,就当是我的遗言,听个响吧。”
“那时我本是和一名道友结伴要去离洲延青宗,那道友说要顺路来此看望他的父母。孝子之心怎可拒绝,我父母早亡,没能尽孝一直是我的遗憾。于是我便同他来此住了间客栈,他第二天一早回去看父母,我便在客栈中小憩,谁知再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原来林家是通过客栈来绑架散修的。瑶瑶默默听着,心里暗暗记下这点,准备之后告诉前辈他们。
“讽刺的是,我那道友当天也被抓了过来。按理我该比他先死,可他为了保我主动顶撞了林方……”说着说着,廖恒忍不住抽泣,“其实我早有料到自己活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在到达离洲一展抱负前就已经要结束了。”
“我们原先还约定,要去延青宗接那九十九兽令,好挣几件趁手的法器参加来年的群英会。可现在……”廖恒越说越伤心,他想起了曾经的抱负,想起了枉死的友人,相比之下,如今的自己非但没能为道友报仇雪恨,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仍人宰割,“都说这世道,散修寸步难行。我还曾妄想效仿那位剑尊前辈遗世独立,绝不同流合污,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连性命都保不住,终究是与世沉浮。
可一旁的散修听了,忽然小声惊呼:“你也是因为剑尊才想做散修的?”
“怎么?你也……”
“巧了,我也是因为崇拜剑尊才做的散修!”
谈起剑尊,屋子里瞬间又活络起来。只有瑶瑶一脸茫然地问:“剑尊是谁?”
“你连剑尊都不知道?”散修们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北明剑尊李洲白呀,天下第一散修!”
见瑶瑶还是一脸的懵懂,几人来了劲儿,开始疯狂向她介绍自己的偶像。
“剑尊本来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可他单靠一身凌厉的剑法便杀穿了整个魔窟,在群龙无首之际成立了凌云盟,担任盟中客卿,还带领一众正派对抗魔修并最终胜利。这成就何其辉煌?散修的最高境界也就莫过于此了吧……”
“当年讨魔之役,若没有剑尊的带领哪能那么快取胜?要不是剑尊出手,恐怕如今的世道还是魔修的天下呢。”
“讨魔之役就属他威望最高,他本可由客卿继任盟主,带领凌云盟重建修真界的秩序,可剑尊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讨魔之役结束后就退盟隐世了。”
“也不知道他在哪处山头归隐修行,不过按他在这世间的功德,怕是早已得道升仙了吧?”
“只可惜,之后再无第二个剑尊……”
说到这儿,众人皆是惋惜地长叹,人人都想当李洲白,可人人都做不成李洲白。
瑶瑶到底是海里长大的,对这位剑尊取得的成就一知半解,但她对凌云盟还是比较亲切的。
瑶瑶想再鼓舞一下士气,于是顺着‘凌云盟’说道:“我外面的同伴也是凌云盟的客卿!”
“什么?!”众人皆是震惊地抬头,瑶瑶以为大家会开心些,可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他们一个个比起高兴更多是怀疑。
“凌云盟什么时候又有客卿了?”廖恒眉头都皱起来了,“凌云盟自成立以来不是就只有剑尊一位客卿吗?”
“瑶瑶,你该不会是被忽悠了吧……”
“怎么会?!云前辈也是很厉害的!”瑶瑶替云雁丘辩解道,“他只是为人比较低调,不想声张罢了!”
“剑尊也很低调的啊!论低调,谁能跟他比?在风光大好之时,摒弃世俗名利归隐山林,就问还有谁能做得到?”
“你这个云前辈,是正经的客卿吗?凌云盟怎么都没对外宣传过啊?”
“凌云盟这么多年从未再有第二人担任过客卿,不就是找不着跟剑尊一样强大的人了吗?他再厉害能比得上剑尊吗?还是说,如今这世道都有人敢碰瓷凌云盟客卿了?”
“这、这……”瑶瑶被怼的哑口无言,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只是想借云前辈激励一下士气,怎么他们一个个开始质疑起云前辈身份的真实性了?!
瑶瑶此刻只感觉自己遇上了一群狂热粉丝,再多的解释在他们面前都是徒劳。大家讲着讲着,开始争论谁才是更懂李洲白的那个人,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气氛好歹是活跃起来了。瑶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自觉露出微笑。
可热闹的气氛没有洋溢多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神色阴冷的男人,他的眼睛似毒蛇般尖锐,令人望而生寒。那男人在门口站定,目光扫过屋内,落在了瑶瑶的身上。
瑶瑶一旦也不害怕地回瞪他,一旁开门的钱管事见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出来,指着瑶瑶就向旁边的男人告状:“二当家,就是她偷的东西!”
这是来带他们去送死了吗?屋里的人听到是林家二当家,瞬间噤声,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林孝闻没有理会管家的叫嚷,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这个被捆住了手脚的小姑娘,见对方瞪着自己的眼里毫无惧色,不屑地嗤笑一声:“把她带走。”
话音一落,瑶瑶就被两个带了刀的护卫架起,她挣扎着想跑却敌不过对方力气大,一下子急的大喊大叫:“放开我!你们要干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孝闻嘴角讥讽地笑了笑,“敢偷林家的东西,就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瑶瑶愤愤地瞪向林孝闻,眼底怒火滔天。什么代价?这本就是她同胞的遗物,这群人渣也好意思要她付出代价?!
她现在只想冲上去将他撕得粉碎好替同胞报仇血恨!
林孝闻丝毫不将她的愤怒放在眼里,自顾自转身,对钱管事吩咐道:“这个我今日就带走处理了,其他人明早都带去老地方便是。”
“明白。”钱管事弯腰行礼,重新锁上关押人质的房门,然后又陪着二当家将这该死的毛贼送上了马车,见这死丫头明明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的滑稽样,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送走了二当家,钱管事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心情好人倍爽,转头就吩咐手下的晚上多炒两个好菜。
而不远处,二当家的马车在一处茶馆前停下,林孝闻撩起车窗上的帘子,把瑶瑶的头摁到窗户前要她看向窗外:“这地方认识么?”
瑶瑶气呼呼的抬眼,当看到那茶馆的牌匾时表情瞬间凝固,这是她和云前辈还有盈儿姐姐分开前约好再见面的地方。林孝闻将她神色的变化尽收眼里,他一把将人拽离了车窗旁,转头对另一边的护卫说:“你进去,找到一个盲眼的女人,要她来望海楼赎人。记住,只能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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