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野渡在副驾驶坐着，翻看乔温别的档案。这个图书管理老师信息简单干净，人际关系更是简单到了茕茕孑立的程度。

卓野渡回想了一下他的客厅：简洁的蓝白色为主色调，北欧风格的装潢，牡鹿状的摆件放置在壁柜上、茶几上、窗台上……他突然感到奇怪——北城第一中学周围的学区房价格不菲，即使是租房也不便宜。乔温别只从事图书管理员这一份职业，真的舍得花钱在这么精致的装修上吗？

“兴许人家租的时候已经装修好了……嘿嘿，指不定是一个隐藏身份体验生活的大少爷？”听到卓野渡的疑惑，周言开玩笑道。

卓野渡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干嘛老盯着人看，做笔录都不专心。”

“呃，嘿嘿……”周言挠了挠他新剃的寸板头，“渡哥，你不觉得乔先生长得挺好看的吗？”

“有吗？”卓野渡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第一眼见到照片外的乔温别，他就觉得那个青年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不过，硬要讲哪里让他印象深刻的话，那就只有那双眼睛了。

青年的眼睛轮廓圆润流畅，几乎与瞳孔同色的虹膜晶莹透亮，像一对被精心打磨过的黑曜石，嵌在白皙的面庞上。每当对方那双眼睛直直地望过来的时候，卓野渡总会联想到一种鸟的眼睛，他儿时经常见到的那种，他不知道那种鸟叫什么，但他深深记得孩提时与那种鸟对视的感觉。

天真的，无辜的神色，不谙世事的生灵。可又仿佛能够看透他的躯壳，轻易地与他的灵魂对视。

但是，无论如何，乔温别的外表都算不上特别出众，更何况在同｜性眼中……卓野渡心中浮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他看向周言的目光也慢慢有了同情。

感受到了他渡哥的目光，周言赶忙补充道：“嗐，当然再帅也没有渡哥帅，谁不知道咱渡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卓野渡不动声色地朝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也不知是哪一环泄了密，连环杀｜人的事还是传遍了整个北城。卓野渡这几天早上穿着常服在街边吃早餐的时候，总会有几句“唉你知道那事吗”落入他耳中，谈话的人语气里带着忧惧，眼神里却带了兴奋的光。

北城的生活太无趣了，人们重复地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甚至期盼着能闹出什么事来打乱枯燥的生活——哪怕这事可能是坏事，哪怕它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卓野渡一边舀着馄饨，一边听着这周第三个版本的“八卦”。

“诶呀，我跟你讲，这事发生好久了，老吓人了，”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抽着烟和他的朋友大声说，“我昨儿就瞅着一个！”

“真假的？还能让你瞅着，这么光明正大？”他朋友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啤酒肚夸张地“嗐”了一声，说：“你别不信！就昨天下午，当街砍｜人啊！个儿挺高一男的，胡子拉碴的，脸上一道疤，长得老凶了。”

“那为啥啊？”

“为啥？还能为啥，不就那点破事吗。欠债的不还呗，老板拖欠工资呗，要不就老婆跟人跑了呗……还能为啥，唉，砍完就留了个纸条，啧啧，上头都是挑衅条子的话呀……”

“这还抓不住？我去，这儿条子也忒废了吧……”

卓野渡再听不下去这杜撰得离了谱的故事，匆匆吃完馄饨，结账离开，准备去警局。

昨天下午并没有发生什么当街砍｜人的事，只是两个人起了口角打起来了而已。卡拉瓦乔也从没有如此明显地展示自己的犯罪行为，恰恰相反，他总是像有洁癖似的把犯案现场清理得一干二净。

刚到警局，门口的小警察就苦着脸让他去李局的办公室。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卓野渡就听见了李局惊天动地的吼声。他推门进去，看见了鹌鹑似的张石舻。

见他也到了，李局的战火便转移了，将枪｜口对准了卓野渡。

“张石舻，你出去。卓副，我记得这事当时是你说要接手的吧？”李局犀利的目光从镜框上方戳过来。卓野渡点头后，他的火力便逐渐加大。

“你知道这事儿耽搁多久了吗？啊？多久了？还北城公安局副支队长……公安局让你吃白饭的啊？卓野渡，我看在你父母份上把你提拔到这个位置，不是叫你尸位素餐，不劳而获的，你要是不想要这个位置，有的是人要！你知道厅长这几天……”

卓野渡沉默了一会儿，他本想为自己这么久仍没有多少进展道歉，可心中的怒火愈燃愈旺。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而这种疼痛足以在他盛怒时让他失去理智。

“我今天的位置和我爸妈、和您没有任何关系，是赵局在的时候我自己一步步上来的。这几个月来，我们队的所有成员都没有偷懒过，没有迟到早退，彻夜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周言甚至把胃炎都熬出来了。我想，如果这也算尸位素餐，那么对案件一无所知，危及到自己时才跳出来指手画脚又算什么呢？”

卓野渡一股脑地说完，也不看李局由红变紫的脸色，径自走了出去。在门边等着他的张石舻追了上去。“小卓，这么和领导说话不好。”张石舻担忧地锁紧眉头。

“谁管他呢，说不定他会看在我父母的份上不和我计较呢。”卓野渡讽刺地笑笑，转身离开了。

张石舻看着青年高大的背影远去，他仿佛又看见十几年前那个小男孩，身上还留着打架的伤，穿着黑衣服，在他父母的葬礼上一个人掉眼泪，孤独得像一张影子。

嘿嘿第一份论文写完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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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