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薛楚楚那句轻飘飘的“谁赞成,谁反对”,像一盆裹挟着冰雪的寒水,兜头浇在了所有薛家亲戚的头上。

前厅内,死寂得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沉重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被她身上那股气场震慑得动弹不得,一个个张着嘴,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尤其是被她目光锁定的二舅老爷,额头上已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生生打湿了衣领。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侄女,却只觉得她变得无比陌生,又无比可怕。她的眼神,太冷了,冷得像淬了毒的刀锋,能直接剖开你心底最深处的龌龊与不堪,将所有见不得光的念头都暴露在日光之下。

“怎么?二舅老爷有意见?”薛楚楚抬眸,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弧度。那笑容,却比冰雪还要凛冽,带着洞穿人心的寒意。

“我……我……”二舅老爷嘴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想吼出“我反对”这三个字,可那声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冲不出来。

他怕了,彻彻底底地怕了。

从这个年仅十八岁的侄女身上,他嗅到了一股比她爹,那位曾经叱咤商场的薛富贵还要浓烈、还要危险的气息。那不是寻常的自矜尊贵,而是仿佛蛰伏的猛兽,袒露着随时能撕碎一切的獠牙。

“既然二舅老爷没意见,那就坐下吧。”薛楚楚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她转身,重新走回主位旁,衣袂轻扬,带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她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众人,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刃,在每个人的心头划过。

“还有谁,有意见吗?”

这一次,前厅里再也没有一丝杂音。那些刚才还叫嚣着“不同意”,妄图分一杯羹的亲戚们,此刻都跟被霜打了的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垂着眼,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缝里,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很好。”薛楚楚满意地点了点头,唇边笑意微深:“看来,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那杯早已有些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优雅,仿佛刚才的威慑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

“既然我是家主了,那这家里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

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新官上任三把火,薛楚楚这第一把火,究竟会烧向谁?又会如何烧?一股莫名的恐惧与期待,同时涌上心头。

“爹的生意,做得很大,遍布大江南北。但正因为摊子铺得太大,很多地方,难免有些疏漏。”薛楚楚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闲事。她眼神微垂,看着手中的茶盏,仿佛能透过那清澈的茶汤,洞悉世间百态。

“我昨天,随便翻了翻京城几家铺子的账本。”

她说着,身后的青禾——那个对小姐的任何决定都无条件支持,脸上写满了“我家小姐说什么都对”的小丫鬟立刻上前,将几本厚重的账册恭敬地递上。薛楚楚随手翻开其中一本,指尖轻点,语气骤然一变。

“就说二舅老爷您管着的这家‘锦绣绸缎庄’吧。”

二舅老爷的心脏猛地一紧,额头瞬间冒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账上写着,上个月从江南进了一批‘云锦’,共计五百匹,总价一万两白银。但是,据我所知……”薛楚楚抬起眼,目光像两道锋利的剑芒,直直地刺向二舅老爷,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冰冷的审视:“江南织造府上个月,根本就没有出过‘云锦’。”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字字珠玑:“他们出产的,是一种叫‘浮光跃金’的新品,无论是色泽还是手感,都与‘云锦’极为相似,但价格却只有‘云锦’的一半。”她合上账本,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里,如同惊雷。“二舅老爷,你能告诉我,那消失的五千两银子,去哪了吗?”

“轰——”

这一刻,所有人的脑子都炸了!

薛家众人将目光齐聚在二舅老爷身上,各种意味不明。他们都是趴在薛家身上吸血的,可对方做事也太粗糙了,这是当薛富贵是死的?

二舅老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冷汗湿透了里衣。

“你……你胡说!我……我没有!”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薛楚楚,色厉内荏地嘶吼道:“你这是污蔑!血口喷人!我为薛家辛劳半生,你怎敢如此待我?!”

“我是不是污蔑,二舅老爷心里最清楚。”薛楚楚冷笑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更显凉薄,“那批‘浮光跃金’,如今还在库房里。只要找个懂行的师傅来,一验便知真伪。”她的话语如同利箭直戳要害,堵死了二舅老爷所有狡辩的可能。

“而且,”她顿了顿,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彻底将二舅老爷打入深渊,“我还知道,二舅老爷您,三天前,刚在城西的‘金玉满堂’,给您的外室,买了一套价值三千两的红宝石头面。”

她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那家金铺的东家,恰好是我的人。”

二舅老爷双唇嗫嚅说不话来,他像是被瞬间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跌回椅子里,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薛楚楚。他们以前,怎么会觉得她只是一个娇滴滴、不谙世事的小羊羔?这分明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雌虎,一旦露出獠牙,便能将猎物撕得粉碎!

“二舅老爷,”薛楚楚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带着一种令人骨寒的冷静,“看在您是我长辈的份上,我给您两个选择。”

“第一,把你这些年,从薛家贪走的钱,一五一十全都吐出来,然后卷铺盖滚蛋。我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绝不外扬,也不追究你往日过错。”

“第二。”她的声音,变得幽幽的,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扎进二舅老爷的心脏:“我把你,连同你这些年的烂账,一起,送去官府。贪墨五千两,够判个什么罪,你应该比我清楚。”

二舅老爷浑身猛地一颤,猛地抬起头,看着薛楚楚,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楚楚……不,家主!家主饶命啊!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选第一个!我选第一个!我把钱都还回来!求您……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薛楚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蝼蚁。

“很好。”她转头,看向早已准备在一旁的管家福伯:“福伯,带二舅老爷去账房,好好算算账。一文钱,都不能少。”

“是,小姐……不,家主!”福伯恭敬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他立刻叫来两个健壮的家丁,将已经吓得腿软、连站都站不稳的二舅老爷,半拖半拽地架了出去。

杀鸡儆猴。

这一手玩得又狠,又漂亮,简直是教科书般的立威。

前厅里,剩下的那些亲戚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成了下一个被开刀的对象。他们心里都清楚,薛楚楚今天拿二舅老爷开刀,就是为了震慑他们所有人。谁要是再敢有二心,再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二舅老爷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二件事。”薛楚楚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雷厉风行、处置贪腐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悠然自若。

“从下个月起,薛家旗下所有铺子、庄子,都将实行新的薪俸和考评制度。”

她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语气铿锵有力,不容置疑:“所有管事、掌柜,能者上,庸者下。干得好的,赏!干得不好的,罚!混吃等死的,滚!”

“至于各位长辈……”她环视了一圈,那些亲戚们,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被点名。“各位若是有真才实干,我薛楚楚,自然欢迎,薛家的大门永远为有能之人敞开。但若是只想挂个名头,吃白食,那我薛家,不养闲人。”

“各位手里的差事和生意,我会派人重新进行评估。一个月后,我会给各位一个最终的答复。”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

“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请回吧。”

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听在那些亲戚们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他们脑子嗡嗡作响。这一刻他们清楚的意识到,薛家的天是真的彻底变了。

薛楚楚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二舅老爷,又宣布了如此彻底的改革方案,这番杀鸡儆猴的操作,彻底震慑住了薛家所有心怀鬼胎的亲戚。他们再也不敢当面叫板,一个个灰溜溜地离开了薛府,如同丧家之犬。

只是,他们心里到底服不服,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薛楚楚对此心知肚明,但她并不在乎。对她来说,在绝对的实力和铁腕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纸老虎。她要的不是他们心服口服,她要的是他们不敢不服。

接下来的几天,薛楚楚几乎是住在了薛家。她白天带着账房先生和青禾,以及几个得力的管事,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地巡视,查账,盘点库存,了解运营情况。她亲自过问每一个细节,从布料的进货渠道到账本上的每一笔收支,无一遗漏。晚上,她则把自己关在书房,秉烛夜读,根据白天收集到的海量信息,制定详细的整改方案,笔下沙沙作响,直至东方泛白。

她展现出的惊人精力、超凡的商业洞察力,以及对数字的恐怖记忆力,让所有跟着她的老掌柜们,都从最初的怀疑、观望,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敬畏和佩服。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大小姐不是在玩过家家,也不是一时兴起。

她是要动真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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