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站着的人基本都是他在北体和崇礼的好朋友,原本浪漫的气氛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后像是冻住了。
龚泆舟的眼睛睁大了,他那几个队友和大学同学也陷入了沉默。
只有覃楠依旧没有反应,他甚至在大家都震惊的时候,伸手拨弄了一下身旁的香槟玫瑰。
“你们好。”
就在在场的人都尴尬地不知所措时,商时序率先打了招呼。
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礼貌地上前握住了龚泆舟僵在半空中的手晃了一下,“我是商时序。”
“龚...龚泆舟。”龚泆舟突然反应过来,笑着回握了两下。
他对同性感情没有一点偏见。北京这地方什么样的人没有,不至于少见多怪。只是龚泆舟没料到这事儿会发生在简飏身上,所以真的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商时序的落落大方让他觉得脸红,搞得像他有歧视倾向一样。
“哈哈,原来是男朋友。”他没事人一样笑了两声。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丰航庆,练田径的,小飏的大学下铺,这是俞江涛,崇礼双板BA的,你看cctv5有时候能看见他在解说,这是姜珞,坡障的选手......”
在龚泆舟回过神开始主动活跃气氛后,简飏的朋友们也一一从震惊中惊醒,主动和商时序打了招呼。
商时序也微笑着和他们问好。
列车员的职业素养在此刻派上了用场,起码让他扛住了几道质疑的目光。
商时序能察觉简飏的朋友们对此没有恶意,但也不是完全接受。
他们不可能对着交情深厚的简飏怎么样,只能投射在他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友身上。
“这是覃楠,嗐,不用我多介绍了吧。”龚泆舟接受程度算高的,他反应过来了也就真没觉得是个事儿。忙不迭给商时序介绍站在那儿安安静静玩玫瑰的人。
“小飏的教练,带了小飏六年多,跟他长辈也没啥区别了。这要放古代,你还得跟着喊声师父。”龚泆舟开玩笑缓和气氛。
“你好,覃教练。”商时序平静地对他伸出手。
覃楠终于将视线移了过来,对商时序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握住商时序的手,无名指和中指干干净净,“你好。”
简飏看着他们交握的手,脸色很冷。
站在玫瑰花丛里的覃楠让他觉得碍眼,所以他跟院子里的所有人道,“今天除了想把时序带来给你们认识一下,也是想践行一下我给他的承诺。”
简飏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商时序经历过背叛,身边的亲人也一个不剩。他刚开始拒绝简飏也是害怕自己会被再度抛弃,那么他就用行动证明自己永远都在。
这份承诺他要完整地摆在亲朋好友面前,随时接受审视评判。
尽管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微妙,他还是拿出了藏在衣服里的戒指,在所有人面前单膝下跪。
“和我结婚好吗?商时序先生。”
商时序看了一眼他掌心里那枚雪花状的宽版戒指,神经平静,完全没有被求婚的喜悦。周围适时响起一些起哄和祝福的声音,他觉得这像是一场滑稽闹剧既定的背景音乐。
不好笑,仿佛只是为了给主角一点面子。
“好。”
商时序还是答应了。
他极轻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感觉自己开始头疼。院子里的灯光黯淡,落在简飏顿时露出笑容的脸上,和这枚钻戒一样耀眼夺目。
那枚雪花最终落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很美也很重。
都说无名指连着心脏,所以连他的心也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饭桌上真心祝福的居多,龚泆舟和那些朋友们开着玩笑喊他“哥夫”或是“弟妹”,有人好奇他的职业身份,以及和简飏怎么认识的,他也一一应答。
在座的也不都是公子哥,听说他是铁路局的还笑着说是简飏占了大便宜。也有人感慨能在北疆的雪季相遇真是顶级的浪漫。
覃楠坐在他对面,一直安静听着没什么表示,直到有人站起来招呼,“也给覃教练敬一杯,嫂子的演奏会结束就办婚礼了吧?咱们崇礼的到时候要坐主桌的啊!”
“那可要让你们失望了。”
覃楠接下了他敬的这杯酒,笑着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吐出两个字,“分了。”
好不容易添了点热闹的席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覃楠喝着红酒,面色如常,临近婚期分手对他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敬酒的那个朋友“啊”了一句,忙道不好意思,看覃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没憋住好奇,“怎么回事啊?这都要结婚了,咋分了呢?”
覃楠的未婚妻是个知名的钢琴家。俩人从20年至今已经恋爱了四年,算是覃楠交往周期最长的一位女友。
当年在北京君悦的订婚宴办得豪华盛大,不少名流巨贾和体坛人士纷纷到场祝贺,媒体也没少报道。
崇礼所有人,包括简飏,都认为这次覃楠算是收了心,修成了正果。
现在他轻飘飘一句“分了”,给大家带来的震撼不亚于简飏的突然出柜求婚。
“性格不合适就分了。”覃楠不愿意多说,他摆摆手,“好了,别给人家这刚求婚成功的添堵了。”
龚泆舟在一边听着挺不是滋味。
一来因为覃楠称呼简飏“人家”,二来他好像好心办了坏事,只能找补,“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咱们覃教练这么帅,找对象那不手到擒来。”
“承您吉言。”覃楠闷闷地笑了声,在北京呆久了他的北方口音也时不时冒出来。
他朝商时序和简飏遥遥举杯,“来,祝我徒弟和他爱人比我幸福,白头到老。”
简飏于情于理都该和商时序喝了这杯。但赵德礼开的药里有忌酒说明,他跟桌上的人解释,“时序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喝就成。”
丰航庆和简飏一样是东北人,黑龙江的,性格直爽。
他在一边努力把降温的场子拉了回来,笑话简飏。
“还没结呢就护上了。哥夫你放心,咱们东北银最会疼人,简哥以后要是不听话,你拿拖鞋底子抽他就老实了。”
所有人都笑了,连覃楠也笑了,他和简飏喝完了酒,然后没再表态。
因为都喝了点,酒席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喊了代驾,有几个先离开了。剩下的不想窝在包厢,就一同站在连廊底下吹散酒气闲聊。
商时序和简飏陪他们站着。
“我是真没想到。”龚泆舟靠在红漆的柱子上,他有点醉了,“不过很好,好,哥佩服,飏仔你是个爷们儿。”
简飏也有点迷糊,他给了龚泆舟一拳,“说了带给你们看就带给你们看,我对象好看吧。”
商时序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
“好看。”龚泆舟竖起大拇指,多少带着点夸张,“比明星还好看,他进来我还当你真去混娱乐圈交朋友了。”
“我们家秋秋可是铁道局的门面。”简飏嘿嘿地笑。
“好好的啊。”龚泆舟也跟着笑了。
他看着还没撤下的求婚布景,重重拍了下简飏的肩膀,笑完有点怅然。
这条路不好走,他总有些身为朋友的担忧,“好好的啊,不管是和小商还是和你师父,都要好好的啊。”
代驾到了以后龚泆舟离开了,他除了祝福没再说多余的话。
到最后连廊上人走完了,简飏才抱着商时序的脸亲了一下。商时序没能避开酒气,他扶着简飏无奈道,“先回去吧。”
简飏得逞之后盯着他看,开始傻乐,乐完又像是开始迷茫,一言不发地牵着商时序往外走。
没想到四合院外站了个人。
银锭桥附近酒吧街刚到热闹的时间段,喧嚣中偶尔能听到一两句歌手撕心裂肺的吼。覃楠靠在灰色的砖墙上,手垂在腿边,夹着根点燃的烟。
暗色的窄巷和噪音衬得他很落寞。
覃楠的眼神很空,像是在看老建筑墙头杂乱的电线,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单纯在发呆。
等看见他们走出来,没人问代驾是不是还没到这样的蠢问题,谁都能看出来覃楠是特意等人。
他侧首看着简飏吐出一口白烟,还是从前的习惯语气,“聊聊?”
秋秋:我不是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我是一个怒气值攒满的精神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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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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