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非尘于冷玉榻上,缓缓调息。
淡青色的内力在他的掌心流转。
他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痕清晰可见。
那些伤痕长短参差不一,皮肉翻卷绽开,鞭伤混杂着深深浅浅的棍伤,一片黑紫,映在他充满力量感的薄肌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盛麦冬捧着药罐急匆匆地撞进门,青色衣袖上沾满了褐色的药渍。
他气喘吁吁地将药罐置于榻旁矮桌,忧心忡忡道:“师兄,先把药喝了吧。”
盛非尘收了内力,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表情严肃,眉宇间满是疲惫。
盛麦冬拿起一罐金创药,忍不住嘟囔道:
“师兄这次可是真吃了大亏了。昆仑门规,皇甫家法,师尊和皇甫盟主也太狠了些……”
“慎言。”
盛非尘冷漠开口打断他,目光锐利。
盛麦冬扁了扁嘴,不再多言,仍是一幅满脸不服的样子。
盛非尘只是问道:“一切都还好?盟内无事?”
盛麦冬想起苏怀夕的叮嘱,有些心虚地点头,他不敢说刺客照夜已经不见了,只是含糊道:“今日武林各派齐聚武林盟,自是无事的,师兄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盛非尘抬眼一瞥,单这一眼便知盛麦冬心里有事瞒着他。
他淡淡道:“你先去吧,我自己来上药。”
他心中有数,那人必然是不肯安分的。
但他给苏怀夕留了话,苏怀夕应当会卖他这个人情,留下他。
只要阿酒不出现在武林盟,一切都好说。
“这么重的伤,师兄你怎么自己上药,还是我来。”
盛麦冬忧心忡忡的,心中有事,想着照夜,手上的动作没轻没重。
他看着盛非尘后背上的伤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心道,照夜那个没良心的。师兄凭空为他,门规家法都受了,挨了鞭刑又加上棍刑,骨头都碎了,人也受了重伤,这才让师尊和武林盟主停止了对他的追杀。
他若再出现在武林盟,那便真的是作死了,是完全不把师兄的付出看在眼里。
念及此,想到那人而今依旧不见踪迹,更是生气。
师兄付出了这么多,可照夜呢,连个口信都没留,就不见了!
盛非尘早就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上药的时候眉目微蹙,“他出京都了吗?”他突然问道。
盛麦冬手上的动作一顿。
“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盛麦冬打着哈哈。
“那就是说,他不见了?”盛非尘冷声道。
这人果真,不闹出点动静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盛非尘的眉眼如坠寒潭,他不动声色地扯过外袍,遮住了伤痕。
“你守在这儿,我出去一趟。”盛非尘说道。
此时武林盟派了重兵把守,这院落怕是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师兄!今日盟内有大事,师傅和舅舅都让我看着你……”盛麦冬急得跺脚,却见盛非尘已起身迈步。
他收了内力,穿上了霜色长袍,虽受了重伤却依旧挺拔。脸色苍白,更添了几分迫人气势。
盛非尘拍了拍盛麦冬的肩,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我有些不放心,我去去就回,两个时辰便归,你待在这里。”
话音未落,盛麦冬还没反应过来,盛非尘把他拉在榻上坐下,转而已飞身不见了。
皇甫家院子僻静宜人,纵然有武林盟子弟围守,盛非尘却如入无人之境。
他身形利落,眨眼间便飞出了院落。
谁知刚出了院子,便听到有人笑起来:“哟,这伤都还没好,这是又是准备去哪啊?”
来人竟是王坤。
盛非尘心中疑惑,这王坤到底所图为何,身为魔教中人,却始终绕在他身边。
“前辈如何会在此?”想到他的施恩,盛非尘压下胸中戾气,开口问道。
“不是都说了吗?自然是来告诉你身世的真相啊。”
王坤挑眉,“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想去见你救出来的那小美人儿吧?那可不行。”
“在此之前,你得先与我走一趟。”王坤说着,身形利落地朝盛非尘走来。
盛非尘心中虽有不愿,但为了不惊动旁人,还是收了内力,不再轻举妄动。
皇甫家后院有个小花园,离住宅很远,而今虽是满园春色却依然显得破落荒芜。
哑奴正拿着一个花锄,在园子里除草。
看到有动静,立刻警惕起来,待看清来人之后,神色一变,快步迎了上去。
“多年未见,别来无恙?王叔可还记得我?”王坤问道。
哑奴老泪纵横,打量着盛非尘,而后咿咿呀呀,对着王坤手舞足蹈的,指着盛非尘,比划着什么。指着房内,又要从怀里掏东西。
王坤点点头,“是的,他是你家小姐的亲儿子,你看看,他与你家小姐长得可还相似?”
哑奴呜呜咽咽地点了点头。
盛非尘一头雾水,王坤解释道:“他问你,是不是皇甫千水的亲儿子。”
盛非尘木然点头,却见哑奴老泪纵横要给他下跪。
他连忙拦住将人扶起。
王坤解释道:“他是你娘的旧仆,你应该听听他的话。”
盛非尘心中迟疑。
这哑奴是皇甫家后院的仆人,从他入府来这儿时,便知道他在这。
这么多年以来,他向来对府内的仆人以礼相待,也因在昆仑派学艺极少回皇甫山庄,所以见哑奴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即便私下相见,也从未有过太多沟通。
“王叔,我今日带你小主人来,是为来揭示你小主人的身世的。你在这皇甫后院潜伏多年,不就是为了看顾他吗?而今时机成熟,也不必瞒着他了,该告诉他真相了。”王坤说道。
哑奴显然脑内思绪纵横,浑浊的眼中满是激动,他扔下锄头,转身后退两步,又连忙朝着盛非尘比划着,好似支支吾吾地要说什么。
王坤继续道:“他说他有东西要给你,让你呆在这别动,他回去为你取来。”
哑奴听到这话,抹了抹眼中的泪水,然后点头奔向自己的草屋,从里头迅速翻找着什么跑了过来。
盛非尘明白了,上次哑奴也是往屋里跑去,他以为哑奴被吓着了,原来是要回去取东西。
哑奴显得非常激动,他很快拿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递给了盛非尘。
盛非尘打开那张纸,瞬间瞳孔一缩。
这是一幅精致的玉印图,上面用工笔细描了一个玉印。
那玉印小巧玲珑,不过两指宽,上面系着一红色流苏,玉印雕刻成麒麟之状,底部刻着一个火焰纹饰,这幅图右下角则有一个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水”字。这分明是母亲皇甫千水的字迹!
盛非尘立刻反应过来,这幅图里的东西他很熟悉,但如今却不在他身上。
“您是说这东西是我母亲所画,对吗?”
“您是问我这东西去哪里了?”盛非尘问道。
哑奴连连点头。
“这个汉白玉小印,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信物,但是当年我回皇甫家的时候,被舅舅拿走了,现在应当是在舅舅手上。”盛非尘说道。
王坤见到那一幅图,眉眼瞬间变得冷厉起来,嘴里喃喃道:
“果然如此,皇甫千绝果然心有异志,所图甚大。”
他抬头看向盛非尘,道:
“你只知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物,却不知这方小印能调动幽冥教教主亲卫暗部。”
“什么意思?”盛非尘嗓子有些干涩,一个念头在心中翻腾。
王坤看向一旁老泪纵横的哑奴,道:
“王叔,既然有故人在此,那我便让你家小主人明白此事前因后果,我说得对,你点头,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摇头便是。”
王坤抱胸倚着石栏,看着远方开至荼靡的一片花海,仿若陷入了回忆中,他娓娓道来:“盛非尘,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什么样的?”
盛非尘道:“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父亲是一介书生,但是却彼此相爱。我出生时未见父亲,与母亲漂泊江湖。她去世后我流落街头,成了孤儿,后来因缘巧合被师尊收留,一直在昆仑派学艺。”
王坤点点头,继续补充道:“你天赋极高,很快便在昆仑派崭露头角。13岁时,你因独自挑杀江湖中为非作歹的黄河十三寨而名声大噪。这一战,让你正式踏入江湖,也因此,被江南首富皇甫家寻到,承认了你的身份。”
盛非尘点点头,确实,他所知的便是如此。
“一介书生,可笑。”
王坤哈哈大笑,眉眼中满是兴味。
“你父亲英明神武,如何只是一介书生?你母亲皇甫千水是皇甫千绝的妹妹,她当年与我们教主一见钟情,因此逃婚与教主私奔。你父亲是上一任魔教教主,盛长泽,而那个小印,便是教主私印。”
盛非尘心中大震,如遭雷击,看向哑奴,见他老泪纵横,拼命点头。
“这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当年的事,我可记得清楚。” 王坤眼中闪过一丝怅惘。
“皇甫千绝当年将你母亲许配给正道武林盟主陆人贾,但是在送亲途中出了变故,我们教主与你母亲一见钟情,你母亲遂与我们教主私奔。彼时恰逢武林正道与幽冥教争斗如火如荼,教主真心爱你母亲,甘愿十里长街相聘……”
“皇甫千绝,倒实在是个卑鄙小人,一女许两家,魔教与光明正道武林针锋相对。他设了局,表面上同意了皇甫千水与我们教主的婚事,但实际上却与武林盟暗中勾结,意图剿灭幽冥教。”
“山陌崖一战,因为皇甫千绝蛇鼠两端,幽冥教遭遇正道武林伏击,损失惨重。而后魔教式微蛰伏西北,我也因重伤而闭关多年,直到前些年才得知你拜入昆仑派,成了清虚道长的弟子。”
“你父亲因山陌崖一战,被江湖正道武林逼杀,江湖纷争不断。而你母亲当时被暗部救下,在江南隐姓埋名。皇甫千绝这个小人背弃了你母亲,你母亲因他的背弃而隐姓埋名,再未踏入京都半步。”
盛非尘指尖微微颤抖,仰着嗓子追问:“此事当真?”
王坤恨恨地一掌拍在石桌上,眉眼中都是极致的怒火:
“自是当真!我此生心愿便是杀了皇甫千绝,这江湖武林蝇营狗苟之辈也妄自自诩为正道魁首,实在是恶心至极。”
“你为何不早来寻我告知此事?”盛非尘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但见一旁哑奴老泪纵横的模样,却又不得不信。
“你娘是江南首富皇甫家的千金,为何多年来即使流落江湖,却也未曾带你归家,你可曾想过原因?若不是有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且当年,我重伤之后奄奄一息,本欲来寻你娘亲,但是你娘亲自山陌崖一战之后,便踪迹全无,隐姓埋名。江湖正道武林想杀她,魔教残部亦想除她以绝后患,司徒孔为了教主私印也想找到她,你母亲此举,是为你。”
“毕竟——父母之为子则为之计深远。”
“而后,未曾调动的魔教暗部,教主的亲卫兵,当年应是他们护送你母亲隐姓埋名,听你母亲号令蛰伏。你母亲再未使用过这个小印,但是却将此物留给了你。”
盛非尘忽然想起,母亲当年病逝前确曾叮嘱他不准回京都,如今才明白,那是为了不让他们找到他。
种种线索至此串联起来,他只觉遍体生寒。
王坤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道:
“几年前,魔教暗部出,我一直以为,是你调动了他们,但是,魔教暗部频出,都是奉命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才知此物,或许已经易主,不在司徒孔手中,便是在皇甫千绝手中。”
“若是如此,你须得考量,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此事已是昭然若揭,他贼喊捉贼,设计诸多事端,不过是想将你彻底掌控。”
“当年是因为我母亲之事,才引起了江湖正道武林和幽冥教的争锋相对吗?”盛非尘问。
“笑话,何至于此?是因为一件东西和一个人。”王坤似是在回忆。
“什么?”
“东西是天元焚,人是谁?”
王坤回道:“楚荣元。”
盛非尘压着嗓子,震惊不已,他忽然问道:
“前辈可曾知晓天元焚之事?我查到当年楚荣元他虽是名门正派,却是魔教安插在武林盟的探子,可有此事?”
王坤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楚荣年,我们只当他是普通弟子,但是他却偷了我幽冥教的天元珏。”
“什么?”盛非尘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罢了,事到如今便告知你真相。天元焚实则分为两部分:天元珏与焚尊炉。焚尊炉在武林盟,那是似金似玉,一掌见方的黑金盒子,材质特殊,无坚不摧。天元珏是钥匙,世人皆道天元焚里有两样至宝:一是富可敌国的宝藏,足以一统武林,影响朝局;二是至高武学秘籍。修炼此功便可得盖世功力,天下再无敌手。而钥匙天元珏共三块,其中一块世代由幽冥教教主保管。楚荣年当年偷走的正是这块,教主随即下了追杀令。”
盛非尘听得冷汗涔涔,只觉心凉如冰,嗓音干涩地问:
“所以……确实是魔教……是幽冥教灭了楚家满门?”
“此事容后再议。我今日告知你,是想让你看清皇甫千绝的阴险狡诈卑劣,他为了想要的东西可牺牲一切,你万不可轻信于他。”
“你需尽快取回你父亲的汉玉印,方能统领幽冥教暗部,与试图掌控残部的司徒孔的势力抗衡,继而统一幽冥教,与正道武林周旋。”王坤说道。
盛非尘已听不清王坤后续的话语,只觉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仿佛置身冰原雪海。
脑海中闪过无数张同样的面孔:那人笑着的、愤怒的、阴鸷的、柔媚的、天真的……
他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一抬手,石桌应声而裂。
王坤只以为他是因皇甫千绝而震怒,继续道:
“我虽为幽冥教红云使,手上还有一部分属下听从我的号令,但你要清楚,司徒孔在教中经营多年,我的部下人数不过他的一半。”
盛非尘显然已经有些失魂落魄,他喃喃道:
“所以,是我舅舅害我父亲,母亲阴阳分隔,让我父亲死在山陌崖,而我父亲,却也因为天元珏而杀了楚家满门………与楚温酒,有血海深仇。”
王坤听到这,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安慰地拍了拍盛非尘的肩膀:
“往事不可追,皇甫千绝必然会遭报应。只是现在情况紧急,而今,我的这部分力量为你所用。你应当尽快拿到信物,收拢亲卫暗部,继承幽冥教教主之位,才是正事。”
他加了一句:
“只有如此,你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王坤看着看着盛非尘的眼睛,沉声道:
“记住,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
王坤拍了拍盛非尘的肩膀,继续道:
“至于那小美人,他一心复仇,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彼时自可将他护在羽翼之下。他的仇人,可不止魔教,其他人,你不必告诉他,亲自为他杀了那些人便是了。”
盛非尘后退了两步,眉眼瞬间冷戾起来,目光深邃,亦如寒泉。
他失去的,没有的,他想要的,渴望的,好像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他想起了母亲的脸,然后又想起了楚温酒,他心中好似岩浆般的滚烫,却在看到院角鲜红似火的月季的刹那瞬间炸裂,而逐渐宁静起来。
他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保护不了所爱之人。
他失去的,会亲手夺回,他想要的,会拿在手上。
王坤见他眼神坚定,继续道:“我今日来此,不仅是为了告诉你身世,还要告诉你,司徒孔有新动静了。”
“什么意思?”盛非尘问道。
“小照夜的师姐,寒蜩,投靠了司徒孔,司徒孔今日会派人搅乱武林盟会,你需要决定是阻拦还是作壁上观?若是阻拦,那我便遣人拦下去。若是你想看戏,那我们便可坐看司徒孔与武林盟首次交锋,坐收渔利。”
盛非尘走入花丛,折下一朵月季,指尖紧捏花刺,任由尖锐划破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因这动作,他背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渐渐蔓延开来透过衣衫渗出,他整个人似从地狱走出的阎罗,虽是一身霜色出尘,周身却散着恐怖的嗜血气息。
他未运内力,火焰般的怒意却几乎要灼烧空气:
“所以今日,你除了告知我,我的身世外,还想叫我去看戏?”
王坤见他神情,便知他已信了全部,他收起了一脸玩味,跪地拱手行礼:
“我们虽是叔侄,但若你愿继任教主,我便是你的下属,一切都听……少主吩咐。”
哑奴亦是跪倒在地。
盛非尘暴怒的眉眼渐渐冷了下来,他把折下的花扔在了篮子里,然后对王坤道:
“也罢,戏台既已搭好,我便把这场戏看完。”
武林盟会场,大会开的如火如荼。
夜宴,弟子们正在举杯相庆。
忽然,人群中传来惊叫:“毒蝎!怎么会有毒蝎?”
一名峨眉女弟子尖叫着斩断裙摆,却见毒虫顺着青砖缝隙潮涌而至。
武林盟弟子身着黄旗飞报:“有敌袭,身份不明,正向此地而来!”
皇甫千绝的金丝蟒袍拂过金座,指尖捏碎了传讯的符令。
他斜睨着台下乱象,仿佛在看蝼蚁挣扎,嘴角勾起冷笑:“来得正好!各位英雄好汉,今日便可瓮中捉鳖。”
“血影楼的耗子,幽冥教的虫豸……都已出动!”
他大笑道:“各位,活捉血影楼刺客吧!严刑拷打之下,自能找出真正的天元焚所在!”
楚温酒易容成仆役混在人群中,冰蚕丝缠在手腕,看着眼前乱象,他心中剧震:
血影楼早已覆灭,何来这许多训练有素的黑衣弟子?
他谨慎地在其中看那些人的身形,然后看到了黑衣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赤火印。他与幽冥教数次交手,如何分辨不出。
抬眼望去,这些人都是幽冥教的弟子,出现在这里,究竟所图为何?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心道,来的正好。
他正愁没有时机潜入武林盟内院,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他顾不上其他的,只想找到义父的骨灰。
也不管这眼前景状,只偷偷溜进了武林盟内殿找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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