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在暮色中锐利如刀,流黄率领武林盟精锐疾驰而至。
流黄见到清虚道长与林闻水后,立刻上前拱手作揖:
“清虚掌门远道而来,盟主与诸位长老定当欣喜。晚辈这便引掌门与林大侠前往盟内。”
他语气恭敬,眼神却暗藏迟疑,“方才盟内重犯出逃,惊扰道长清修,还望海涵。”
话音未落,流黄俯身欲探任知行鼻息,却被清虚道长抬手一挥震退两米,踉跄着撞在铁甲侍卫身上。
“清虚掌门!”流黄愕然被属下扶起。
清虚道长面色冷峻如冰,目光越过流黄却落在躺倒在地的楚温酒身上时,眼底杀意微闪,袍袖下的手指微微收紧。
林闻水连忙上前一步,站在楚温酒身前:
“师尊,任前辈…… 已然仙逝,当入土为安。还望师尊莫忘我等此行来意。”
清虚道长闻言身形微怔,眉峰紧锁。
流黄心中一震,顾不上嘴角渗出的血迹,跌跌撞撞上前,见林闻水递来的眼色,确认血影楼楼主任知行已身亡,这才低着头候在一边,喉结滚动着观察着形式。
此时朱明率领的武林盟弟子们亦如毒蚁般围拢,铁甲碰撞声在暮色中分外刺耳。
流黄顺势拱手道:“清虚前辈,血影楼楼主身死乃大事,需即刻禀报皇甫盟主。昆仑派乃武林盟座上宾,还请道长移驾盟内,共商明日盟会事宜。”
清虚道长一身白袍在风中微动,手中浮尘虽破旧却依然纤尘不染。
他脚边躺着任知行的尸首。
暮色渐暗,远处树梢上,盛非尘攥紧了树枝,指节泛白,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他瞳孔骤然收缩,眼睁睁看着师父一步步走向晕倒的楚温酒,那眼神里的狠厉如同出鞘的剑。
清虚道长越走越近,而周围众人只能僵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气场震慑。
盛非尘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握剑的手猛地一紧,剑身在鞘中发出细微的轻响。
他正欲飞身而下,一枚树叶如刀般射来,钉在枝头,木屑飞溅。
他抬眼望去,只见王坤斜倚在另一棵树杈上,嘴角带着戏谑的笑:
“怎么,你师尊和你大师兄再加上流黄带着的武林盟精卫弟子,你当真准备上前把你那小美人抢回来吗?”
盛非尘单脚悬在树尖,手腕暴起青筋,掌心紧紧攥着流光剑的剑柄,眉间的目光冷得像冰,仿佛下一秒就要出鞘。
他不会看错,清虚道长抬眼看向楚温酒时,那眼神里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剑未出鞘,却陡然抬起,手腕翻转间,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精准地拦住了王坤的又一击。
“你让开。”
他长剑出鞘,剑鸣清越,单剑直指着王坤,一寸不让。
他赤红的眼底泛起血丝,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你别冲动啊,着急什么?”
王坤却显得异常轻松,身形灵活地躲开盛非尘的攻击,甚至带着欣赏的眼神,利落地从他腋下穿过,单手扣住了他的后颈,指尖用力。
“你以什么身份去把人带回来?”
“昆仑派的二弟子,还是武林盟盟主的外甥,亦或是响誉江湖的正道大侠盛非尘?还是你想装都不装了,直接暴露你前幽冥教教主之子的身份?”
他微一抬掌发力,内力涌出让盛非尘动作一滞。
看着盛非尘逐渐变得幽深的瞳孔,王坤沉声道:“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盛非尘剑锋余力劈开了前方的树干,木屑纷飞,被止在原地。
王坤却突然笑了:“你不能去,但我可以。”
盛非尘握剑的手猛地一顿,急促地喘息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王坤心情似乎极好,扫了眼下方剑拔弩张的众人,挑眉道:“我让你去找哑仆问明白你的身世,你去了没有?乖乖回答我,一句话都不多讲,否则你自己解决眼前困局。”
“去过,他什么都没说。” 盛非尘气息微乱,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坤皱了皱眉,嘀咕了句:“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下次我亲自带你去”。
随即又挑眉道:“你既然信我,那我就再送你一份大礼。以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你该叫我声亲叔叔,等着吧。”
“看好了。”王坤朝着盛非尘挑了挑眉道:
“我去吸引清虚老儿的注意,你只要能扛得住林闻水和流黄,其他人不值一提……”
王坤正要飞身而出,却见盛非尘心神不宁,于是从地上抓了一把土迅速将盛非尘的脸抹成灰黑色,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面巾扔给他。
“对你师父和你师兄来说,易容术确实没什么用,因为他们对你太熟悉,不过聊胜于无。”
王坤满意地看了一脸被他抹得一脸乌黑的盛非尘,再次叮嘱了几句。
末了又从地上抹了把灰,把自己也染得乌漆麻黑,甚至在盛非尘的洁净典雅的衣衫上也胡乱抹了几把黄土,直到他看起来实在狼狈至极这才罢休。
“我去引开清虚,你扛住林闻水和流黄。你是去抢人的,记住,戏要演足!”
盛非尘忍着脸上的泥污带来的痒意,心神不宁地想着楚温酒,应了声。
树林里突然响起 “哈哈哈哈” 的大笑声。
王坤人未到,笑声先至,他身形如蝙蝠般敏锐地飞身而上,快如一阵风。
他微微抬掌,武林盟子弟们的兵器竟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清虚道长从危险的气息中抬头看向来人,林闻水连忙问道:“师尊,怎么了?”
“清虚道长,好久不见了。”
王坤大笑着,身形掠过之处,武林盟弟子的兵器纷纷落地,竟毫无阻拦地散了开来。
林闻水迎上前,被莫名的一掌拍开摔倒在地,掌力遒劲,竟有些熟悉。
“你退下吧,这个老东西,你不是他的对手。”
清虚道长一挥浮尘,纤尘不染的浮尘护在任知行尸首前。
王坤闪过的同时点中了几名弟子的后颈,那些弟子纷纷倒下。
“怎么回事?”
流黄低骂一声,面色一寒,敏锐地察觉到来人身份,立刻拔剑戒备:
“阁下是哪位前辈?明日武林盟开盟会,阁下可是受邀而来的宾客?”
王坤哈哈大笑:
“什么武林盟会,老子不感兴趣。不过对皇甫老儿的项上人头倒是兴趣满满。问题是——你能给我摘吗?”
他话音未落,指尖微动,数把长剑竟如活物般从四面八方射向清虚道长。
清虚道长内力丝毫未减,在危险逼近的瞬间只是微微抬了抬拂尘,长剑直坠而下,他眸色一暗,王坤的内伤竟已恢复!
王坤知他所想,笑道:“那是自然,爷爷的内伤早就好了。”
他与清虚道长交手几招之后,竟突然俯身袭击地上的任知行的尸身。
清虚道长似是动了真怒,飞身而上,追着王坤而来,拂尘急转回击。
“王坤,你毫无胜算,必败无疑,若不想死在今日便到此为止速速退去,否则,今日你便为他陪葬。”
就是现在,就怕你不生气。
王坤一笑,飞身后退,掌心一拍,一个灰黑色的球体瞬间爆开,灰色的烟雾立刻潮水般弥漫开来:
在浓郁的灰黑色烟雾中,盛非尘快如疾风冲了过去。
一掌震开流黄,甚至来不及与林闻水交手,便抱起晕倒在地的楚温酒,头也不回地奔逃而去。
当烟雾散尽时,地上晕倒的楚温酒早已不见踪影。
“后会有期,各位!”
林中传来了王坤又一声的哈哈大笑。
林闻水护着武林盟子弟,蓦然抬头,却见清虚道长遥遥望着远山的树梢,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暮色已深,苏怀夕惴惴不安地被幽禁在武林盟的客房中,门外守卫森严。
她当时留了个心眼,在之前住的房间里留下线索,告知盛非尘楚温酒曾在武林盟牢房救过他义父之事。
她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午后,她正与百无聊赖地与守卫斗智斗勇时,突然见一身烟尘的盛非尘破窗而入,飞身落下。
苏怀夕面色骤变,还来不及惊呼就被盛非尘一把抓起,带离了幽禁之所。
苏怀夕打量着盛非尘,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向来整肃尊贵的霜色衣袍,而今却是沾满了黑黄色的泥污,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还没来得及嘲弄几句,直到看到盛非尘后背渗出的血迹,心头一紧:“盛非尘,你受伤了?”
苏怀夕敏锐地掀开盛非尘的衣袖,只见他手臂上布满新鲜的鞭痕,皮肉翻卷,显然是硬生生受了重刑。
“你怎会受如此重伤?这鞭伤……你是卸下了全身内力,单凭血肉之躯扛下的吗?”
“怎么回事?”
苏怀夕急切地追问。
盛非尘的眉眼冷如寒泉,轻轻摇头道:
“没事,只是些皮肉之伤罢了。”
他声音沙哑,甚至来不及换件衣服,向来注重仪容的人此刻如此狼狈,定是出了大事。
苏怀夕叹了口气,道:
“那你现在带我走,应该是去找照夜吧?怕是只有对着他,你才会如此失魂落魄,不管不顾。”
“你若是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可帮不了你。” 苏怀夕佯装生气地说。
盛非尘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
“昨日我收到你给我留下的讯息之后,立刻赶去牢中,却发现血影楼楼主任知行带着照夜一起越狱了。我循着线索找到后山,正好撞见师尊和大师兄……”
“所以呢?” 苏怀夕追问。
“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只看到大师兄和师尊要带他走。”
“任前辈已经去世,他怕是气急攻心,吐了血就晕过去了。他的伤……我很担心。” 盛非尘的声音低沉,眸色极深。
“那你自己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苏怀夕看着他,都不知道说啥才好。
“我在旁人的帮助下救出照夜时,被师尊发现了。安置好他后,我回了盟内认错。师尊说,若我带他离开,便是与武林盟为敌,也会让舅舅为难。”
盛非尘垂下眼睫,“所以让……大师兄按门规处置了。”
他又补了句:“不过是皮肉伤罢了,无需担心。”
苏怀夕闻言翻了个大白眼:“所以你就卸下内力,甘愿受这鞭刑?”
盛非尘飞身在前,沉默不语,脑海里全是楚温酒昏迷时苍白的脸。
苏怀夕看着他的背影,无奈道:
“得,你自己甘愿受着,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倒是你师尊,怎会如此狠心待你?”
盛非尘摇摇头:
“并非狠心,师尊受邀前来参加盟会,也只是不想让舅舅为难罢了。且允我找你去救治照夜,已是莫大的恩德。我当时只想救下楚温酒,没考虑到师尊的难处,反而是我的不是……”
苏怀夕面带异样,沉默不语听他继续说。
盛非尘顿了顿,然后道:“对他,我甘之如饴。”
苏怀夕看着他执着的侧脸,只觉得这“恋爱脑”怕是无药可救了,只能无奈地跟上他的脚步。
她跟着盛非尘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小院,看到了脸色苍白、已然昏死过去的楚温酒。
她蹙眉,熟练地给楚温酒施了针,喂了药之后,就看着盛非尘转身又要离开。
苏怀夕着急地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又要去哪?你一身的伤,还不等着我给治治?”
盛非尘沉默片刻,声音低沉:
“大师兄手下留情了,我的鞭刑只打了一半,另一半……大师兄答应我安置好了他之后再回去领罚。我自然还要回去领完门规刑罚。”
苏怀夕有些担心:
“你领完门规刑罚估计快没了半条命了,你舅舅必然知道此事,那你不是还要受家规?”
盛非尘没有做声。
苏怀夕蹙着眉低声叹道:“救下他,委实代价也太大了些……值得吗?”
盛非尘没有说话,然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郑重吩咐苏怀夕:
“他醒了之后,别告诉他我来过,你多包容他些,他是病人,你别与他置气。”
苏怀夕手上动作轻了一瞬,眉眼间掠过一丝同情:
“行,你回去好好处理自己的伤口吧,记得留口气来找我,我便能救你。”
盛非尘不把她的调侃放在心上,眸色一沉,走出门时,又警惕地回头叮嘱:
“武林盟会必定事端丛生,待他醒后,便劝他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我不一定能护住他。” 他的嗓音沙哑如碎玉,眉间紧蹙,像是被巨石压着般为难。
苏怀夕忽然有些心软,那个向来光风霁月,云淡风轻的盛非尘,何曾有过此等纠结为难的时刻。
这般挣扎的模样她是从来都没见过的,这人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下凡一般如此的不真实。
他态度坚定,每一句话都说的无比庄重。苏怀夕被他认真的神情感染,末了,点了点头道:“行了,你快走吧。”
楚温酒在混沌中看到了盛非尘的身影,那人,霜色衣服脏乱不堪,上面还染了暗红色的鲜血。他微凉的指尖拂过他滚烫的额头。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照顾好自己,别害怕。”
他心口猛地一疼,挣扎着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缕冰冷的雾气。
惊醒时,冷汗已浸透单衣。
苏怀夕正拧着湿帕子,袖口粘着暗红色的血迹。
楚温酒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
“苏谷主,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是你救我回来的吗?”
苏怀夕面色如常,心里却叹了口气,这新鲜的血,分明是盛非尘身上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甩开楚温酒的手,用金针封住他乱窜的经脉真气:
“我可没这么大能耐。盛非尘为了救你,得挨五十九鞭的门规刑罚,现在估计还得去受家规呢。”
“你呀,小照夜,好好护着自己的命吧,你这命,他保下来,确实不易。”
苏怀夕语气里带着调侃,眼神却无比认真,她看着楚温酒苍白的脸,心里也捏着把汗:看这现状,这人怕是也不会听她的……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楚温酒撑起身子,接过苏怀夕递来的药丸,拧着眉一口吞了下去。
他抬眼看向苏怀夕:“他在哪?”
说着便要赤脚下地,被苏怀夕一把拽回榻上:“小祖宗,你可安分些!伤好后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里是哪?”楚温酒问道。
“放心,这里是盛非尘买的宅子,他在他师尊眼皮子底下救下你能把你送到这里来,此地必然是安全的,一时半会儿武林盟追捕不到这儿,你安心呆着吧。”
“你在这……”楚温酒却蹙眉,心道苏怀夕帮了他,如今又守在这儿,怕是会和武林盟结下梁子。
苏怀夕倒是难得露出些感动神色,欣慰道:
“你想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放心吧,江湖正道不止武林盟说了算,我药王谷,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楚温酒吃完药休息了片刻,待状态稍缓,还是决定离开。
他穿好衣服,戴上人皮面具,正在检查着自己的冰蚕丝镯。
苏怀夕推门进来时,便看见他起身郑重朝自己拱手道谢:
“多谢苏谷主多次救命之恩,他日有机会,照夜必定衔草以报,但今天,我是非出去不可。”
“你把东西放下,认真听我说。” 苏怀夕劝道。
“我义父尸骨未寒,我师姐如今不知在何处,放心,我命很值钱,我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不会轻易找死。” 楚温酒语气坚定。
“盛非尘若是回来找你,你怎么办?” 苏怀夕忧心忡忡。
楚温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事:“你帮我谢谢他。”
“你的蛊毒我此前便说过,并不是无药可解,我观你们情状,却不知你是否已经爱上了他。”
“但是我能知道的是,盛非尘他早就对你死心塌地情根深种了,我从未见他如此这般,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爱上他了你却自己都不知道呢?”
“既然僵持如此,那便试试吧,与他……若是你也真心爱上他了,你的毒便能解了。”
楚温酒突然低下头笑了笑,眼中闪烁着真诚而炽热的光:“多谢你,苏谷主。”
“不必谢我。行,我也不拦你,把这碗汤药喝了吧。”
苏怀夕倒了碗药递过去,“这药能治你急火攻心之证。你身上没大碍,不过是心病罢了。那些毒都比不上你体内的残毒和蛊毒厉害。”
楚温酒接过药碗,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将药放在桌上,没喝:“这药里有离魂散的味道,我一闻就知道。”
“苏谷主不必担心我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我不会死的。”
说完,他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苏怀夕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留不住。
武林盟总坛的飞檐下,楚温酒易容成洒扫仆役,佝偻着背在庭院里清扫。
天下武林客齐聚于此,一夕之间,各门各派无数能称得上脸的武林人物都涌到了这里,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三教九流皆以“共商武林大势、剿灭幽冥教、弘扬正道武林”为名聚集,但实际上却都是各怀鬼胎。
楚温酒看得真切,除去那江湖称得上名号的南北武林门派,就连那鼎鼎有名的南少林,也派了子弟前来。
他心中恨意翻涌:“不愧是武林盟,一张拜帖便能让江湖正道闻令而动,当真有一令出而万派从的势头。”
他抬头望去,清虚道长,南少林方丈空隆法师和皇甫千绝三人端坐最上首。
他看着皇甫千绝与各大门派青年才俊子弟觥筹交错,一身华贵却显得谦和有礼,身旁的流黄则格外警惕,紧盯着每一个靠近皇甫千绝的人。
楚温酒忽然明白,盛非尘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从何而来,皇甫千绝便是如此。
纵使他面上堆满温和,做出礼贤下士之态,眉眼中的冷漠与高傲仍从骨血里渗出。
这股气息无形无质,却让他无论站在何处,都成为掌控局势的核心。
即便身着敝衣混于人群,也终究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楚温酒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义父的话,“太耀眼的人,当不了刺客。他只要站在那,就会吸引旁人的目光,所以他根本无法隐藏。”
楚温酒在心中默念,“无法隐藏……”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太阳**如火。
武林盟总坛的气氛也愈发炽热。
各大门派首脑互相拱手作揖,言语间尽是客套:“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某某某,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
有人慷慨激昂,拍着胸脯道:“真是我辈三生有幸,武林盟有皇甫盟主领导,我等必能剿灭幽冥教,统一江湖正道!”
也有人贪婪之辈无声低语,盘算着天元焚的宝藏该如何瓜分:
“若能得到至宝,便可笑傲江湖了……”
众人或互夸,或谄媚,或溜须拍马,或嫉恶如仇,或怀才不遇,男女老少齐聚一堂,各怀心思,目的不一。
楚温酒洒扫着庭院,脸上戴着毫不起眼的面具,佝偻着背坐在矮石上,只觉得可笑。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因今日是大事,武林盟仆役都发了新袍子,他把领到的新袍子套在里面,外面依旧是这身破旧行头。
他易容成的这人,面色蜡黄如枯槁,像是患了痨病的肉干。
“咚”的一声锣响之后,锣鼓喧天。
皇甫千绝在众人簇拥下登上讲演台,在锣鼓声中,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
楚温酒站在远处,远远站着看向了前方的皇甫千绝。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好似在找什么人一般,清虚道长在,林闻水在,甚至连流黄都在,却唯独没有盛非尘的身影。
他收回心神,看向高台上的皇甫千绝。
那人一身蟒袍,尊贵无比,每一步都沉稳矫健。
三声锣鼓后,皇甫千绝朗声道:“各位英雄好汉,今日武林盟会,召集大家前来,一是为了共商武林大事,二是有重要消息告知,天元焚的下落何在。”
“血影楼与西北魔教勾结,血影楼楼主刺杀前任陆盟主,意图将天元焚收入囊中。如今,血影楼和碧玉山庄已被幽冥教控制。西北魔教卷土重来,碧玉山庄一夕焚毁,江湖武林危在旦夕!天下武林,实是危矣。”
“江湖武林,飘摇之际,若天元焚落入魔教之手,天下将乱。”
“若为正道所得,则是武林之幸!”
这番话像是热油泼进滚水,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底下的武林子弟瞬间炸开了锅。
有的叫嚣着要集合正道武林大军踏平幽冥教,有的征求力取,提议要先杀魔教掌权话事人魔教左使黑风使,司徒孔。
朱长老抬手示意安静,沉声道:“邀请各位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武林盟身为各门派之首,召集正道守护天元焚多年,从未懈怠。”
人群中有人喊道:“那你们想做什么?”
朱长老朗声道:“今日有两件事:一是恭请皇甫盟主正式接任武林盟盟主之位;二是号召天下武林共守天元焚。若正道武林拧成一股绳,任魔教魑魅魍魉,必将灰飞烟灭!”
“正是如此!” 立刻有人高声响应。
气氛烘托至顶点,皇甫千绝示意朱长老展开一张图:
“这玉佩与天元焚材质相同,应是开启天元焚的关键。若有遇见者,武林盟重金求之。”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这么说,就算拿到天元焚,没这玉佩也打不开?这玩意儿才是钥匙?”
几位江湖正道的领军人物放下茶杯,紧盯朱长老手中的图。
图上的玉佩纹路刻画得极为细致,纤毫毕现。
突然有人大喊:“既然这玉佩与天元焚有关,那若是寻到了,天元焚的宝藏该如何瓜分?”
皇甫千绝继续道:
“既然我等将此等机密与天下武林共享,待天元焚开启之后,宝藏自当归属正道武林。人人皆可分润,唯有按功论赏,方为公允。”
“皇甫盟主大气!” 人群中立刻有铁塔般的大汉振臂高呼。
“皇甫盟主英明!”
“我等愿追随盟主!”
人人随之响应。
锣鼓声再度冲天而起,宴席正式开席,仆役们开始鱼贯上菜。
皇甫千绝举杯环顾,声如洪钟:“诸位英雄且放宽心,今日只管吃好喝好。值此天下豪杰云集之际,武林盟定当与各位共襄盛举!”
楚温酒在角落缓缓直起身,眉目锐利如出鞘之剑。
他望着高台上推杯换盏的各派人物,眼底的怒火如同燎原之火,在暮色中静静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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