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泉进屋时,正瞧见屋内妆奁倾倒,被褥凌乱,而始作俑者纪嘉懿正翻箱倒柜也不知在埋头苦找些什么,就连案头前几乎是摇摇欲坠的青花瓷瓶都没注意到。
“阿泉,前些日子祖母给的那只玉镯你可曾记得我放哪了?”纪嘉懿说完便一骨碌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赤足踩在地毯上,毫无半分名门大小姐形象之言。
生怕阿泉不知道,纪嘉懿还特意强调道:“就是宫里人赏赐给祖母的那副说是可以驱邪的镯子啊。”
镯子?
阿泉的视线顺势望向纪嘉懿露出的手腕,的确不曾瞧见那副镯子。
“怎么就不见了?今天也没去哪啊......”
“小姐快想想这镯子可是落——”
阿泉话音未落,便听“啪”的一声,纪嘉懿拍案而起,震得案头前本就岌岌可危的青花瓷瓶摇摇欲坠。
“对!定是落在今日那酒楼里了!”纪嘉懿斩钉截铁道。
阿泉眼疾手快地将那岌岌可危的瓷瓶扶稳,这才松了口气道:“可小姐你在酒楼那包间喝....喝酒的时候,奴婢也没有看见小姐手上有那镯子啊,难不成,掉在马车了?”
“嘶......”纪嘉懿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不会在马车上的,坏了,估计真落在今天那个酒楼里了。”
阿泉有些拿不定主意道:“那可要派小厮去——”
“不可!”
阿泉话音未落便被截断。
“如若是我们自家的东西丢了就丢了,但它无论怎么说都是宫里赏赐的东西,意义非凡。况且这东西这本就是祖母赠予我,意在保佑平安,你说我没好好戴在身上就算了,竟还弄丢了.....要是被宫里人知晓了......”
纪嘉懿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趁这件事没有闹大,还是我亲自去寻最稳妥。”
夜黑风高,合适偷盗,呸......合适找东西,至于危险嘛.....再不把那什么玉找回来那道寻才是危险的。
想到着,纪嘉懿暗自撇了撇嘴。
“现在已经戌时三刻了!小姐本千金之躯,夜间出门实在是太过危险。”阿泉急得要拽她衣袖,却见纪嘉懿将她发间的发簪拔出道:“怕什么,我去去就回,快与我换衣裳,你躺床上扮我装睡便是,莫要被人发现咯。”
半炷香后,秦府侧门悄然闪出个鬼鬼祟祟的婢女。
月光洒在她身上,却露出那明艳动人的双眸,哪怕一袭朴素的侍女服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纪嘉懿坦然自若地拢了拢衣角,快速地朝巷内快速走去。
此时秦府大小姐闺房内,阿泉正僵卧在被褥中,她不安的攥紧拳头,口中嘟囔道:“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月亮高悬在天空,蝉鸣声似乎是不知疲倦般一阵又一阵的。
纪嘉懿手中攥道寻,暗声警告道:“倘如这回你带的路要是还是狗洞,我立马回头。”
道寻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哎呦,那次是意外啊,这回一定注意哈,毕竟抄小道总是会有些小惊喜,你说不是嘛.....”
“哎哎别生气!你往右拐,走就完事了,这回真没骗你了。”
纪嘉懿冷哼一声,脚步却暗自加快了。
直到......
“这就是你说的捷径?”
纪嘉懿指这面前那少说都有两人高的围墙,额角顿时三根黑线划过,心中顿感无力。
“啊啊啊啊啊啊!是你说要最快的路啊,你看那柳树,不就是那酒楼的后门那颗嘛,你翻过这个墙就到了啊。”纪嘉懿还没说话,那道寻就立马哇哇乱叫,生怕她一不乐意就甩手不干了。
“我没瞎,看得见。”
纪嘉懿话语刚落,立马将那罗盘塞入腰间。她后退三步,望向那颗硕大的柳树勾了勾唇角,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脚尖踩在那被人随意搁置在围墙边的断木上,借力跃起。
朽木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碎屑于尘埃如雪纷扬。
“咔嚓。”
当木头断裂的瞬间,纪嘉懿已接力腾空越起。她双手后撑着墙沿,随即翻了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快得让那道寻都忍不住砸舌感叹道:“厉害,厉害,大爷我实在是佩服。”
“也不看看我是谁。”纪嘉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笑了一声。
她走到柳树下边蹲下身熟稔地拨着草丛,指尖在虬结的树根处摸索着。
直到指尖在触到一抹熟悉的沁凉时,纪嘉懿眸色一亮,立马从草丛里将那个在白日被她丢在角落的那副玉镯给捞起。
她握着玉镯在衣袖上随意蹭去泥渍,借着月光,纪嘉懿一眼便瞧见了那碧色玉镯镯身浮动的缕缕暗红色的气息。
“这是......邪气?”道寻疑惑道。
纪嘉懿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哟,你还知道邪气呢,我以为你就只知道整天嚷嚷着找宝物呢。”话音刚落,她便将那副擦拭干净的镯子戴入腕间。
说来奇怪的是,当镯子被纪嘉懿扣入腕间后,那几缕暗红色的邪气便立马化为化为一缕白烟消失不见,而那镯子却愈发的翠绿,衬得她的手腕更为白皙。
“这玉真是个好东西啊。”纪嘉懿摩挲着腕间玉镯,勾了勾唇角。
“什么好东西?这玩意你不赶紧丢掉还戴着干嘛?”
“死不了,再说了,好歹我也是个神仙吧,这玩意压根不够看的好吗,你个榆木脑袋。”
就在二人斗嘴期间,纪嘉懿便已然走到了那间十分不起眼的屋子面前。
她捏着铜锁左右端详,然后又故作沉思的摸了摸下巴,看得那道寻一愣一愣的。
只见纪嘉懿轻笑一声摘下耳垂上的耳坠,龇牙咧嘴地用指尖在那耳坠勾上拨弄着着,没过一会,那耳坠勾便在指间变成成细钩。
“你这怎么可能会——”
道寻那贱兮兮的嗓音还没落下,便听到清脆的“咔嚓”声。
那铜锁便被撬开了。
“这......这就打......打开了?”
道寻诧异的声音出现在纪嘉懿耳畔,要是有实体,怕不是惊得下巴都掉了。
月光映着纪嘉懿狡黠的目光,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将那被掰指的耳坠随意塞入袖中,道:“想当年我在天界什么没干过,这区区撬锁不是手到擒来?”她语一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尤其是你们天机殿那郃鸣藏酒的地窖,那锁是最好撬的。”
“你——”
门轴轻响,刹那间,裹挟着烛火与纸灰气息的夜风扑面而来,纪嘉懿腕间的玉镯再次泛起了暗红色般的微光。
纪嘉懿悄悄地合拢门扉,缓缓转身走进屋内。
这屋内有着说不出的阴凉,哪怕四面窗棂被人用木头封死,依旧无风自起,阴风依旧一阵又一阵的,将供桌之下那些化为未烬的纸钱吹得漫天飞舞。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地上竟摆满了千百支红烛火红的蜡烛,蜡油正顺着烛身往下流淌,凝成厚厚的蜡泪黏在地上,摇曳的烛火任由这风被刮动着却怎么也吹不灭。
而供桌之上,除了贡品与香,就属那垒成小山用纸叠的金银元宝更为显眼。
纪嘉懿站在大厅中央,衣摆晃动,长发摇曳,她望向那供桌正中那幅泛黄画的贵妃图,神色依旧是那么漫不经心。
“在里面吗。”纪嘉懿出声问道。
她虽然疑问,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在!里面绝对有!”
道寻的声音一出,纪嘉懿便已然跨过地上燃着的烛火走到供桌前。
这副贵妃图画得栩栩如生,画像上的女子一袭绛紫襦裙,火红的牡丹斜簪在云髻间,她笑靥如花,眼神妩媚而不显得妖娆,最那双饱满的红唇此刻却格外火红鲜艳,就像刚上了颜料般,妙是她抬手扶鬓的姿势,藕臂缠着淡紫色披帛,衬托身姿更为丰腴。
甚至连女子脚边那用来点缀的兰花,也如同那她那样开得格外娇媚。
当纪嘉懿的目光向画中女子双眸的那一瞬间,道寻立马急忙道:“错不了,如意就在这画里!”
纪嘉懿眉梢微挑,指尖在即将碰到那幅画时,骤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尖锐而又刺耳的尖叫声。
“啊!”
“救命!!!”
纪嘉懿的手顿了顿,她收回手,颇为遗憾地抬眸打量着挂在墙上的这副画,道:“外面好像出事了,还是先出去看看吧,反正这宝贝又不会长腿,你说是吧,道寻。”
“哎——”
道寻还没来得及说话,纪嘉懿便转身不及迅雷之势朝屋外走去,动作快到让人膛目结舌。
当门再次被小心翼翼地合上时,那幅贵妃图仍悬在供桌之上。
画中人姿势未变,唇角任含着笑,可当屋外传来清脆的锁门声时,她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眸却倏地眨动。
她指尖不知何时沾染了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缓缓地滴落在脚边的兰花上,火红色烛影摇曳,显得她嘴角咧开的笑意却显得更为诡谲。
“你为啥要走啊,明明你也感应到那画很不对劲的。”道寻悄悄嘀咕道。
纪嘉懿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老实道:“里面是她的地盘,我一没法器二没灵力,打不过啊。”
“那咋办?宝物还能拿回吗。”
道寻语气绝望,脑中哪还是什么升官,全是它自己在凡间辗转万年孤独终老的画面了。
啧,那叫一个凄惨。
“我只说我打不过她,又没说我不帮你找回啊。”纪嘉懿话音未落,指尖已推开了安居酒楼后门,动作熟练而又轻快。
此时,安居酒楼二楼的大厅上,一位大肚美妇正眼神空洞地拿着拿着菜刀,宛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地朝一位满头花白的老妇走去。
滚落至墙角的铜制水壶,壶身撞得凹陷了一块,壶嘴却依旧不断涌出冒着热气的热水,在地上缓缓漫开。
那老妇霜白的头发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被热水溅到的红痕从额间蜿蜒至颧骨,而她枯枝般的手腕上,火红一片。
老妇咽了咽口水,不顾身上火辣辣地疼痛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立马头也不回地往身后退去,直到退到墙角,毫无可退。
“何三娘!我们老吴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这般对我?”她惶恐地看着面前那位美妇,语气是止不住地颤栗。
何三娘,也就是是面前那位美妇,她没说话,只是嘴角依旧噙着笑意,缓缓朝那老妇走去。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兆斌的母亲!”
老妇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何氏,有些语无伦次。
可无论怎么说,何三娘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神情,她高举着菜刀,露出手臂上刚刚被热水溅上红痕,正要朝老妇挥下,却有一人冲向何氏,将她手中的菜刀给一把夺走。
“夫人!你冷静点!那是我母亲啊,你看看我!看看肚子的孩子啊!”
说话的这人是一个瘦弱的男子,他一袭白色寝衣,发梢凌乱,连鞋子都只来得及只穿一只,看样子似乎是刚从床榻起身便火急火燎地往这赶去了。
“兆斌,快救救母亲,母亲我差点就被她杀了.......”那老妇宛如看到救兵般朝那吴兆斌连滚带爬地跑去。
吴兆斌将手上的菜刀往地上一丢,没有管走到身后的老妇,只是一味地看着何三娘的肚子,口中喃喃道:“孩子没事,孩子没事就行.......”
那何三娘看着面前的吴兆斌,嘴角的勾起的笑意愈发明显诡谲,此刻的她也不管那躲在他的身后的老妇,只是缓缓走向前,将那吴兆斌抱住。
吴兆斌有些愣神,看着怀中的女子,愣了愣:“你......”
此刻的何氏在吴兆斌看不到的角落,瞳孔红光闪过,嘴里吐出的红烟正张牙舞爪地拢在他身上。
“当心!我的儿!”
“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
老妇的惊呼声伴随着一道急促地咒术声一同传入那对相拥的男女。
“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天蓬神咒》
道寻[懵]:你怎么跑了?
纪嘉懿[理直气壮]:其实我打不过[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不过你没听说过打不过就跑吗?嗯?说话!
道寻:我还能回到天界加官进爵吗?[化了][化了]
纪嘉懿:能啊,不过....下辈子吧,哈哈哈哈哈[仰天长啸]
上一版有些不太满意,略微改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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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安居酒楼邪祟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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