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既洄？

和楚遇想的很不一样，青年脸色白得吓人，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弱不禁风的病弱患者。

想法刚落下，青年便咳了一声，慢悠悠说：“不必这么戒备，毕竟我还是很讲道理的。”

宿渊没有接话。

青年也不在意，却突然越过宿渊，对上了楚遇的视线。

“这位，才是你真正想保护的人吗？”既洄笑了一声，身上的疏离感瞬间被冲散了许多，“看着确实比你更合适。”

宿渊回给对方一个冷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

楚遇奇怪地看了宿渊一眼，图灵的人对宿渊了解这么清楚？

但他注意到，周围的三个玩家用更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和宿渊。

两只地精和盖尔顿，早在察觉到既洄的气息时，便钻进了角落里团成了一团，吓得直发抖。

病弱青年想说点什么，又被宿渊打断：“即便是我不在的时候。”

既洄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吗？”

接着他又将视线转向楚遇，开口又突然顿住，“不知道这位……”

良久的沉默。

没有被人搭理，既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意，继续说下去：“这位大人，不知您对宿渊的过去了解多少？”

宿渊：“……”

楚遇突然便有了兴趣。

宿渊背挺得又直又僵硬，声音依旧镇定：“我的事用得着你告诉他？”

“嗯。”既洄似有同感地应了一声，“但有些事，你敢让他知道吗？”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明晃晃的恶意挂在脸上，楚遇总算看出来了些符合他想象的影子。

“这位大人，或许有些事你们无法接受，但图灵也不过是为了整片大陆的安宁罢了。”

楚遇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你觉得我智商有问题？”

既洄怔了怔：“怎么会？如果你真的……”似乎觉得那几个字说出口不太好，他短暂停顿了一下，“这座大陆或许就没有足够聪明的人了。”

“但恰好，我大概还算不上蠢人。”

自谦的话从他嘴里出来，便成了十足的自傲。

但与他对立而站的人，才刚刚生出这人确实是图灵成员无误的感觉。

不管是卡洛琳、既洄，还是Adam提过的朝野，他们都有着极为相似的特质，病态又自傲。

“真是可惜。”既洄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丝毫遗憾，“这位大人，虽然我真的很像带您一起离开，但——”

他瞥了宿渊一眼：“我还是更希望您能心甘情愿跟着我走，毕竟有些人不太值得信任，否则，怎么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呢？”

话音刚落，宿渊目光一凛，身体中的黑雾便朝着既洄攻击过去。

既洄站在原地不慌不忙：“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多，但也不必急着灭口。”

黑雾已经冲到的他的眼前，仅剩一毫之差，既洄微微一笑，整个人消失不见，临别前的话，还留在房间里。

“期待着您有一天来找我。”

许久后，浅尝辄止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那个男的好吓人。”

轻舟也跟着拍了拍胸脯，连连点头，一脸严肃地说：“看着就像个反派。”

浅尝辄止“噗嗤”一声乐了：“如果我们是主角，他可不就是反派。”

引路人不太能理解，诧异地加入了她们：“长成那样，也能当反派？”

轻舟神秘一笑，开始了她的小课堂。

那三人讨论得再热火朝天，也不影响宿渊和楚遇之间奇怪的气氛。

宿渊若无其事回过身，拉起楚遇的手：“没事吧？”

楚遇：“？”

他能有什么事？他全程都站在原地，手都未曾抬起来过。

对方的异常落在楚遇眼里，更加印证了既洄话里的真实性。

楚遇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恼意，蓦地泄了口气，摇头道：“没事。”

身后浅尝辄止和轻舟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啧，之前就觉得他们不对劲，没想到是真的。”

“真是太厉害了，我，慧眼如炬。”

“早就告诉过小星星了，可是他不相信，啧。”

轻舟跟着非常小声地“哦哦”个不停，语调扬地几乎要飞起来。

她们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但楚遇和宿渊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楚遇一言难尽，之前从未发现，浅尝辄止私底下是这样的性格。

“该走了。”他面无表情说着，耳尖有些泛红。

宿渊笑了一声。

浅尝辄止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倏地扭过头，“嗯嗯嗯。”

接着一秒便切换了状态：“走吧，碎星还在等我们。”

*

碎叶境内原本荒废的地区，在几百年后植被连成了天。

那些人指定的地点，在一处深山的竹林中。

植被会长出新的，但被损毁的道路却不会，脚下的路里嵌着不少石块，有些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是一些石阶。

神陨灾变时，地面被毁，石阶被劈得到处都是，他们已经没办法找到方向了。

他们人数本来就不多，要是分路，似乎只能拆了楚遇和宿渊。

宿渊看了看眼前屈指可数的人：“不分路。”

接着他垂下眼睛，看着两只地精：“你们从地底去探路，十分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就换一条路。”

地精迫于武力无奈妥协，倏地钻进地面去。

众人在原地等待。

不出十分钟，地精们便回来了，跑得有些急。

还不等他们说话，下一秒，竹林里霎时黑雾冲天，顺着密丛的空隙过来，卷起漫天的竹叶砸在众人身上。

楚遇抬手一挡：“换路。”

话音一落，“轰”的一声，众人齐齐朝地底掉下去。

和之前的地宫不同，这一片区域并没有被开凿过，地精需要现挖。

楚遇：“……”

他只是说换一条路。

两只地精急得直冒火，面对宿渊都失去了耐心，骂骂咧咧却又不得不努力挖土。

“他们在前面设了屏障，直通地底，那鬼东西，地精才看不见！”

不等玩家主动问，两只地精便你一句我一句地交代了他们失败的理由。

话刚说完，“砰”的一身，他们又撞上的东西。

“该死！该死！卑鄙的人类！”

地精话一出，众人便知道了眼下的情况。

又一道屏障。

而所谓的屏障，分明是空气墙。

地精迅速换了一个方向，不过多久，又是砰的一声，除此之外，还有从上方传来的，很闷的警报声。

“他们这是把路堵死了。”

“大人，一次性的传送阵法还有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地精试探道。

宿渊沉默不语。

地精想催，却又不敢，闷头在地底乱撞。

不同方位的警报声重叠，其他三个玩家也听得十分明显，却都保持了安静。

“现在已经惊动了对方，但我们还不知道碎星的位置。”

两只地精安静了一秒，争抢着说：“前面有房子，第一次去的地方。”

楚遇摇头：“别的地方可能也有，而且，谁告诉你们，碎星一定在房子里？”

地精闻言气红了脸，只觉得人类实在是太狡诈了。

宿渊：“上去，直接闯过去。”

地精一听顿时忘记了他们惜命的本质，气血上头便冲上了地面。

黑雾浓郁得像是在精灵之森。

但眼下的情况根本不给他们一丁点儿反应时间，“嘭”的，脚边一团紫色的光团炸开。

宿渊忙拉住楚遇：“后退。”

跟着魔法攻击出来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眉毛中心皱出了几道褶子。

“宿渊大人，您如果闹够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对了，前几天，朝野违令去了一趟精灵之森，不知道您有没有见到。”

“回去之后，那位很是生气，所以，他已经进了禁闭室，希望您不会步他的后尘。”

宿渊抽出短刀，语气很淡：“所以，他们都没空，才派你来？这么落魄？”

有思维，认识朝野，所以这人，大概率也是个图灵高层。

不得不说，图灵的人还真是多。

中年男人眼角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您想激怒我？可惜，没什么用了。”

“那确实很可惜。”宿渊放缓了语气，动作极快地从楚遇手上拂过，随即直接朝着对面的男人攻了过去。

楚遇手指微微抽动，即刻转身就跑。

身后的众人在接收到他那一声“走”之后，毫不犹豫跟在了他身后。

男人的笑意更加真情实感了些：“您的同伴似乎不怎么在意您，他们还是更在意那个，更像人一点的伙伴，您说是吧？”

宿渊轻笑一声：“还是有一个人很在意的，比起你，可好太多了。”

男人瞬间沉下脸，不再说话，一边后退着一边朝着宿渊攻击。

尽管是个远程，在可以瞬移的宿渊面前，依旧不够看。

“明明知道你伤不了我，你头上的那些蠢货偏要让你来，是不是，你对他们已经没用了？”

“我忘了，卡洛琳伤的很重？”

男人憋着气，还是忍不住回话：“大人，话这么多，可不是您的风格。”

“是啊。”宿渊笑着说，“但真的很有用。”

男人手腕一抖，一道积聚了很久的能量直接命中了他的储备能量，瞬间殒命。

黑雾中间蓦地空出来一块，周围的黑雾往外散了散，但在男人的催动之下，还是不自主地聚拢在他身边。

宿渊越发随意起来，漫不经心舞着手里的刀，像是根本不在意这场战斗的结果，又或是自信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输。

男人在这一击后，反而平复下来，他满含怨恨看了一眼宿渊，躲进了黑雾里。

黑雾是他技能蓄力最好的掩护。

而宿渊站在原地动都未动，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眼底染上了一片猩红。

男人简直要笑出了声：“大人，您……”

“砰——”

话没说完，男人倒飞了出去，接连压断了数十根竹子才落地，下一秒，一只脚重重踩在了他的头上。

“你……”

“砰——”

又是一脚将他踹得原地翻滚了好几圈。

“瞿山？”宿渊缓步走过来。

男人瞳孔瞬间放大，“你、你……”

宿渊漠然注视着他：“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

男人双目无神，嘴皮哆嗦得字不成句，“不、不是我，滚开，别杀我。”

宿渊却突然笑了出来：“你忘了，这是游戏，你死不了的。”

男人却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半躺在地上不断往后蹭。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嘭”的消失在了原地。

“啧。”宿渊收起刀，撇开视线，朝着楚遇离开的方向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