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解释和道歉，剩下的事情要简单很多。

只不过，楚遇的心愿需要再次推迟，因为宿渊告诉他，耶利米想见他。

“虽然精灵之森得以存活下来，但耶利米在这一战中消耗的力量太过巨大，似乎只要再晚一步，本源会彻底损毁。”

再之后，或许精灵族将不复存在。

精灵族原本并不依赖世界树而活，但在神陨之时，为了一线的生机，他们将自己的生命和世界树相融合，既留下了世界树，也让自身得以存活。

本源的损毁，似乎和他有一些关系，但先前的记忆时断时续，楚遇自己都无法确定他的记忆是否可靠。

所以这一次，便是他和耶利米最后一次见面了。

距离楚遇失去意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所有的玩家都还留在这里，不单单是为了等楚遇恢复，而是精灵族，需要一段时间的重建。

虽然重建的范围不算广，但依靠着玩家的系统，重建进度被加快了不少。

原本要去见耶利米的，只有楚遇和宿渊两个人，但在楚遇走出去，见到星之战神的那一刻，同行的人，变成了六个人。

霜尽得知消息，带着乱码玩家一起跟了上来。

楚遇见到霜尽时，他勉强点了下头，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

楚遇略微诧异，但来不及询问便被星之战神打断，之后的一路，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世界树周围的地面大多已经塌陷，只有树周围保存完好。

带给他们的便利就是，地下被耶利米开辟出黑暗空间终于见到了光，但对于耶利米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到达时，耶利米正坐在世界树的树干下，腿上抱着一把竖琴，粗糙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着。

巨大的树孤零零立在被毁去的旷野之上，和着空旷而悠长的曲音，越显孤寂。

耶利米弹奏的曲子很慢，慢到很难听出它原本的旋律，她远远看到一群人的身影，停下了动作。

轻柔的风从远处吹来，掠过树顶，又拂过众人，带着很淡的草木清香。

阳光很好，好得像精灵之森每一个普通的午后。

“你们来了。”耶利米站起身，手中的竖琴被她的头发包裹住，最后融进了她身后的树体内。

与世界树连接的枝干缓缓收回，重新铺散在了她的周围。

楚遇点了点头。

“非常抱歉，之前对您的无礼。”耶利米低下了头。

楚遇顿了顿，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应。

风之响最开始的记忆，着实不太美好，每日在孤独中抱有希望，又在孤独中结束。

但耶利米数百年的时光，似乎都是在这样的情绪里度过的。

她在尽着自己的职责，楚遇无可指摘，但他也没办法很轻松地说出原谅。

对于主动找上门的麻烦，他向来斤斤计较。

不等楚遇做出反应，耶利米很快便转换了话题：“你们是有什么想问的？”

星之战神脱口而出：“卧槽，她怎么知道的？”

耶利米有些干裂的脸上微微抽动，大概是想做一个表情出来，但最终失败。

星之战神嘶了一声，想说点什么，被Assass暗地里的一拳给按了回去。

“第一个问题。”楚遇上前两步，“在精灵之森外，流传着一则预言，他们说，预言来自于所谓的先知，我想知道预言的内容。”

耶利米茫然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开口：“这片森林中唯一能称得上是先知的，大概只有我了。”

“但预言，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

楚遇皱着眉，思考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如果真的不存在，他在记忆中看到的猛犸象，为什么会那么确定。

而且，预言是人类与非人类生灵所共同熟知的。

他以为，所谓的预言，或许是离开游戏的关键，但这条线索却半途被折断。

“关于这件事，或许我比较清楚。”众人沉默时，听到了玩家之外的声音。

楚遇偏头，看到了凯兰。

“这件事，源自一个误会。”凯兰从树后走了出来，“抱歉偷听了你们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楚遇摇了摇头：“这是精灵族居住的地方，而且，这些事应该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凯兰苦笑一声，在楚遇的坚决之下，转过了话题，“先知大人原本的意思，是说云上城的那位失去了消息。”

耶利米突然开口补充：“这只是一个很模糊的说法，当时的我只是突然感应不到那位大人了。”

“所谓的预言不能算是预言，只是基于一些轻微的感应，从而得出结论。”

楚遇怔了片刻：“可即使是轻微的感应，对于有神明存在的大陆，便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你说的没错。”凯兰沉声道，“人类从一无所有到超越所有生灵，依靠的不仅仅是数量，还有他们的智慧。”

“他们从一切有迹可循的事与物当中，寻求着出路，即可以使他们变强的力量。”

“他们发现了可以利用的生灵，发现了魔法，更甚者制造出了许许多多的机械。”

“他们越来越厉害，所以才生出了背叛神的想法。”

“而这则预言，是我告诉他们的。”凯兰说。

“精灵族本想着提前警示他们，神如果真的消失，大陆一定会出事。”

“然而，这个消息却被那些上位者刻意隐瞒，随后传出了说辞不一的假预言。”

“所有的流言，不过是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肮脏目的而放出的幌子。”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我遇到了碎叶国的国主叶迦，之后的事，你们想必都知道了。”

没想到最后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众人不禁觉得荒谬。

但细想之下，叶迦、以及和他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会做出这种事，似乎也不足为奇。

“那么，请问，”霜尽站了出来，“这场游戏是否会真的结束？所谓的神迹仅仅是神在过去留下的力量吗？”

“如果只是他的力量，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我们要怎么确定玩家最后都可以回到现实去？”

“你们的承诺是否可以相信，还有这位，”他看着耶利米，“先知大人，你拥有着整片大陆独一无二的能力，却没有履行相应的责任吗？”

“到底是只有您才可以感应到神的存在，还是别的生灵都可以？”

霜尽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语气分明很平静，却让人觉得他在压抑着巨大的怒气。

楚遇也对他难得展现出的攻击性感到诧异，随即很快想到了没有跟来的镇灵和止戈。

大概是那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但此刻显然不是深究的好时机。

耶利米歪着头有些不解：“我从未给过任何人承诺。”

“可以感应到神气息的，确实只有我，就像是你们所谓的测谎仪器，只有在发生巨大变动时，我才会感受到。”

“人类在说谎时，神经系统功能会产生变化，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呼吸、心跳等频率加快，从而被仪器检测到。”

“而在我身上类似预警的感应，用你们所能理解的方式来说，这只是一串数据的交流，只有当神明身上发生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事，我才会收到预警。”

星之战神没忍住咂了咂嘴：“这么一说，神也只是一串数据了？”

耶利米冷静道：“要这么说也没错。”

星之战神：“等等，神是个玩家！然后他又快死了，是那个玩家现实里死了？”

众人集体怔住。

“也不是没有可能。”Assass附和。

霜尽和乱码没有说话，显然也在思考话中的可能性。

当事人楚遇眉心一跳，随即想到了什么：“如果只是数据，玩家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这个问题耶利米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楚遇一眼。

“永生族、先知都是些无用的标签，对于我来说，反而是一种无形的锁链，把我钉死在神坛之上，成为那些人丑陋内心的化身。”

“他们以先知的名义推翻了神，等到神真正苏醒的那一刻，我就是大陆的罪人。”

众人沉默。

楚遇莫名有些难受，耶利米或许本来就没有多少生意，如果不是为了等某个人，或许她早就死去了。

但这样的想法，似乎有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宿渊。

宿渊捏了捏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的确不知道你们为何被困，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自己的真实性。你们与我，除过外形，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我也很好奇。”凯兰看着楚遇，“第一次见面时，我觉得你就是我们的同族。”

“从碎叶国回到这里，等了不算短暂的几百年，我才知道，大陆上多出了一种叫玩家的族群。”

“他们的外形各不相同，种族各不相同，遍布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是一个零散又坚固的整体。”

“对于大陆上的任何一个族群来说，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但你们不仅仅是出现了，并且留在了这里。”

凯兰叹了口气：“或许精灵族真的封闭了太久。”

他似乎是在解释，同时也是在真实地感慨。

“你们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耶利米很轻地说着，“现在，你们该离开了。”

“稍等。”凯兰在楚遇和宿渊身上转了一圈，“王在沉睡之前，留下了一把弓，他说我们会知道把它送给谁。”

“之前总觉得他在开玩笑，但从你来到这里后，我们便知道答案了。”

凯兰说着，手中元素闪动，很快现出了弓的形状。

弓壁是绿色的细藤，但不显得粗糙，反而有着被打磨过的精致，握上去有冰凉的触感。

整把弓提起来很轻，楚遇手握的地方，有些许的风元素留在上面。

楚遇点开数据面板，一眼看过去便愣在了原地。

【名称：未知】

【攻击值：100】

【耐久度：200】

【敏捷度：100】

【附加属性：暂无】

楚遇眨了眨眼睛，这些数值，似乎都太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