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咖啡惦记着第二天要出门赶飞机，早早醒来了。

咖啡一醒，下意识地捞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查看。

屏幕上是哈利波特魔法觉醒的寝室界面，还好，号还挂着，夜间没掉线。

晚上他一般用手机登陆游戏挂机，以便醒后第一时间查看自己和顾默的在线状况。

“顾默老师，早。”

咖啡打着哈欠道了句早。

这也是咖啡近半个月来养成的习惯。

顾默睡眠极浅，咖啡有一点动静他就会醒，久而久之咖啡习惯了顾默和他同步作息，醒后会和顾默打个招呼。

通常这时候顾默会说一句：早，咖啡。

这次有点不一样。手机静悄悄的，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是今天太早了，顾默还没睡醒吗？

咖啡又看了一眼屏幕，的确是在寝室里。

下方的好友消息栏有个红圈，咖啡没太在意，可能是别的玩家加好友的申请提示，自从他开始直播后经常有人申请加他好友。

咖啡随手点开，整个人却凝固了。

他错了。那不是什么好友申请提示。

而是一条来自顾默的私聊。

顾默（陌生人）：【晚安，咖啡。】

咖啡定定地望向聊天框上方，顾默的名字后赫然是个小小的标志框：

【顾默（陌生人）】

……

陌生人？顾默不是他的好友吗？

这句晚安又是什么意思？昨晚他们不是互道过晚安吗，何必再发一次？

咖啡不知所措起来。他紧紧抓着手机，手指有些发抖地点开好友列表，急切地上下翻动。

可无论他怎么翻怎么排序，正着翻倒着翻，按在线排序按段位排序，都找不到那个熟悉的id——顾默不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了。

魔法觉醒的好友可以单删。不可能是自己删掉顾默，那就是顾默删掉了自己的好友。

咖啡震惊且不解，顾默为什么删了他？如果顾默的其他好友不上线，那顾默岂不是没法上线吗？

咖啡马上向顾默发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然而无论是好友申请还是私聊界面都显示，咖啡所添加的对象不在线。

顾默不在线，自然对咖啡的申请没有任何反应。

咖啡：【顾默，你怎么了？】

咖啡：【为什么突然删了我？】

咖啡：【加回我吧，算我求你了】

咖啡：【顾默，你别吓我……】

咖啡：【我很担心你】

发完申请，咖啡一条接一条地向曾经的好友发消息。可那些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不见回音。

紧接着咖啡查看了寝室和社团成员列表。

顾默没有退出他们的寝室，寝室的一号床位仍摆放着属于他的初始床品。

顾默也没有退出社团，个人资料页显示他仍属于【咖啡要加十分糖】社团。

他只是删掉了游戏里关系最要好的自己，头像安静地灰下去。

咖啡很少见那个默认头像变灰。

自从加上顾默的好友，在咖啡眼中，顾默便没有下过线。

此刻咖啡明明在线，顾默的头像却变暗了。

这是做什么，他要和自己绝交吗？

顾默这样的人，不加道别突然和自己绝交的概率是多少？

不，不是没有道别。

他说，晚安，咖啡。

曾经咖啡问他：“好友下线之后，你就会失去意识，就像睡着一样？”

顾默默认了。

若顾默的好友无人在线，他便失去意识。

那么，如果他的好友永远不上线，抑或是……

他再也没有能上线的好友呢？

不祥的预感袭上咖啡的心头。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

顾默也许不止删掉了自己，他将所有好友都删掉了。

想到这个可能的瞬间，咖啡的大脑几乎停摆。

“不可能……”

咖啡喃喃道，拼命回忆，试图从顾默的行为中寻找反驳自己的理由。

但越是回忆，种种迹象越是作为佐证浮现在脑海中。

昨天顾默连续说了两次“谢谢你，咖啡”；

他不需要咖啡再问下去、查下去；

他说，他会在这里好好生活。

怪只怪顾默的语气平静如常。咖啡那时感觉有些别扭，但以为是顾默不愿过多麻烦自己的托词，想着等自己私下飞完广州，去游戏工作室问出点进展再告诉顾默。

谁能想到，那最后一句晚安，竟是道别，也是诀别。

平静的表象下原来是无法释然的痛苦绝望。

顾默不愿再醒来。

他放弃了。

咖啡无力地松开手，手机滑落到床上。

后知后觉的醒悟与悔恨如同一记重拳正面砸中他的脸，打得他头晕眼花，眼眶和鼻腔都酸得厉害。

咖啡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咬着牙，痛得声音发颤。

“顾默……你骗我干什么……”

“我还没放弃呢，我机票都买好了……”

“求求你……上线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这么迟钝，又没有发现顾默的异常？

为什么他当时没多问两句？

顾默会不会……再也不上线了？

有几滴水渍从指缝间偷偷溢出，掉到手机屏幕上。

咖啡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知道，以后不会有人温柔地对他说“别哭”了。

118.

咖啡退了去广州的机票，他在电脑前枯坐一天，守着游戏里的好友申请界面，等顾默的头像亮起。

他还开了几个小号，换着加顾默好友，给顾默发私聊消息。

每条消息都带着咖啡的手机号和微信联系方式。咖啡其实对顾默说过自己的联系方式，他怕顾默忘记，重新发了好多遍。

等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一天过去了，顾默没有上线。

第二天，顾默没有上线。

第三天，顾默仍然没有上线。

咖啡的通讯号码同样风平浪静，没有新的号码来电，也没有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顾默没有再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无所不能的室友》视频里，顾默说：“下次游戏更新，我就不在了。”

但现在游戏的圣诞庆典版本还没更新，他已经不在了。

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知道，“顾默”已彻底消失在了世上？

想到那三期视频，一道灵光猝不及防地闪过咖啡脑海。

当咖啡得知真相后，顾默提出做个关于他身份的系列视频，咖啡一口答应了。

可是那些借着拍视频的名义说出口的话……

顾默，那真的只是视频素材吗？

还是从一开始，那就是你准备好的对这个世界的道别？

“又被他骗了。”

咖啡心中酸涩不已。

顾默的内心藏了许多事，藏得太深、太久，咖啡看不透。

等咖啡终于明白，却找不到他了。

咖啡宁愿顾默骗他更多，比如连顾默被游戏困住这件事也是个骗局，骗得自己为他东奔西跑，线上线下团团转。

没关系的。就算自己被骗了感情也无所谓，只要顾默现在给他发一条消息，咖啡就能原谅他。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顾默悄无声息地走了，只有咖啡的视频和直播间录屏证明他来过。

除了这些，他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带走。

如今再回看那些视频与底下的评论，曾经的快乐都化为了无尽落寞与怅惘。

119.

这天不胜风月来找咖啡打红紫禁林。

自从某次咖啡拉了顾默、不胜风月打禁林之后，他们三人组成了禁林固队，每周一禁林刷新就去打。

咖啡被不胜风月拉进队伍。

不胜风月在队伍频道问：【顾默老师呢？】

咖啡失魂落魄地说：“他不会再上线了。”

不胜风月震惊开麦：“啥？他退游了吗？”

咖啡：“可能是吧……”

不胜风月觉得很突然：“他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原因？”

“他……”咖啡语塞。

顾默好像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咖啡苦闷道：“我不知道。”

不胜风月叹气：“唉，怪不得你最近丧到直播不开，决斗不打，视频也不更新……你打算怎么办？你不会也想退游吧？！”

“没打算退。”咖啡缓缓地说，“我想等他回来。”

“我会一直等他回来……等到游戏关服为止。”

咖啡还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咽了下去，满嘴的苦涩。

哪怕顾默不会回来，他也要带着顾默的名字走下去。

互联网变化得太快，大家的记忆太短暂。

他不想让这个世界那么快忘了他……

感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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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若此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