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熟悉的和昨天如出一辙的环境,凌霜确定了一件事,周围有人收到了调查凶案的信息。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的记忆可以保留,就像她不清楚为什么她的事务所可以穿越时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案子确实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眼下那人不动声色,她自然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像昨天一样平静的吃完了早餐。
餐后秦晓斐像昨天一样准备出门,凌霜拿上雨伞跟住她,走到无人的花园才问了一句:“你零点验的谁?”
秦晓斐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谨慎的往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知道?你,你也收到调查凶案的信息了?”
“算是吧。”凌霜没多解释:“你就说你验的谁吧。”
“你应该还记得昨天我们的分析吧?”秦晓斐问。
凌霜点头:“嗯。”
秦晓斐神情稍缓:“那我肯定验的大哥啊,你呢?”
“……周虹。”
“你为什么会验周姨?”秦晓斐表示不可置信。
“听说她的公司负债千万,但秦远洲不打算借给她钱。”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秦晓斐道:“据我所知,爸爸死后的遗产大部分会归大哥所有,四舍五入也算归周姨,那么对她而言爸爸死了肯定比活着好。”
说到这里秦晓斐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可是现在时间重启,这就说明咱们都猜错了,凶手不是大哥也不是周姨。”
凌霜颔首:“嗯。”
“好在你还跟我一样收到了信息,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呢。”话毕秦晓斐又叹了口气:“连不在现场证明最不确切的大哥都被排除了,剩下的其他人都有非常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凶手还能有谁?”
“如果有人说了谎呢?”
即便凌霜的语气十分平静,还是让秦晓斐的脸色大变:“啊!有人撒谎?那我们昨天的推测岂不是全都错了?是谁在撒谎?管家吗?”
“不确定,但我倾向于管家没有撒谎,因为她所有的证词都有旁证。”凌霜继续分析道:“假设管家没有撒谎,我们目前得出的结论是秦远洲死在5点36到六点之间,可如果秦远洲死在五点36以前呢?那么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就全都无效了。”
“不可能啊,蒋峰叔叔五点半的时候不是还接到过爸爸的电话,当时他还点了一杯咖啡,五点36的时候又打电话说不要了。”
“5点半的电话只有蒋峰听到了,5点36的电话也是蒋峰接的,管家只听到了铃声,并没有听到秦远洲的声音。”
秦晓斐的眉心蹙了蹙:“你的意思是蒋峰叔叔撒谎?”
“存在这种可能,因为只有他的话没有旁证。”
“可是动机呢?”
“目前还不清楚。”凌霜看向秦晓斐:“你妈妈具体是什么时间去的你房间,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你还记得吗?”
“几点来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五点半来钟醒的时候她在,当时我看了一眼时间,她还给我喝了一杯水,之后我又睡着了,一直到七点左右我起床,她就先下楼了。”
凌霜颔首:“从你早上看到程莺再到你起床,这期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秦晓斐回忆片刻:“就是我五点三十五醒的时候天还挺黑的,但这也正常吧,阴雨天还拉着遮光窗帘。”
她确认道:“你怀疑我妈妈?她完全没有动机啊,如果爸爸死了,她一分钱的遗产都拿不到,而且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的。”
凌霜颔首:“我只是确认一下,你别多想。”
秦晓斐忙不迭的点头:“所以姐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我要去一趟烘焙室,你原本打算去哪儿?”
“花房。”
“好,那就我去烘焙室,你去花房,回头三楼书房见吧。”
秦晓斐点了头,一脸郑重其事的离开了,凌霜浅浅呼出一口气,转身往烘焙室的方向走去。
烘焙室就在主楼旁边,几步的距离,凌霜刚一进去就有人过来打招呼:“女士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凌霜的视线在室内转了一圈,没看到昨天晚上那个短发女生,便笑着一句:“昨天晚上吃了你们做的荷花酥,比外面烘焙店里卖的好吃太多了,想着过来取取经。”
“荷花酥啊,那是我们清雪做的。”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姐笑着走过来:“清雪做中式花酥是一绝,您来的也是巧了,她现在正做荷花酥呢,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能在秦宅留宿的都是贵客,宅子里的佣人都知道,自然对凌霜恭敬友好。
“方便吗?”凌霜客气了一句。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姐领着凌霜进了写着“中式”的烘焙室。
里面有个女生背对着门口的位置正在案台前忙碌,短发,纤瘦,看背影就是昨天那个人。
大姐已经自动自发做了介绍:“清雪,客人想看看你是怎么做荷花酥的。”
清雪转过身来,朝着凌霜浅浅笑了笑:“您好,我正准备做荷花酥呢,您有什么具体的问题吗?我可以解答。”
“你做吧,我看着,过程中有问题的话我再问。”
“行。”
大姐也没多待,给凌霜端来一杯花茶就自行离开了,烘焙室里便只剩凌霜和清雪两个人。
清雪是个性格内向的姑娘,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忙着手里的工作。
她刚把水油皮和油酥松弛好,擀成长条以后分成若干均等的小剂子,之后又把油酥包进水油皮:“这里是小包酥的手法,相对来说比较麻烦,但做出来的点心更精致,味道也更好。”
凌霜夸了一句:“你手真巧。”
清雪笑了笑:“熟能生巧,做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花酥相关,凌霜顺便问了一句:“你是在烘焙学校专门学的做中式点心吗?”
“不是。”清雪垂眸,语气里掩着微不可查的伤感:“这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教我的。”
“她也在这里工作吗?”
“……没有。”
凌霜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那她是开烘焙店的吗?”
清雪抿唇,愣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是啊。”
“她的店叫什么,位置在哪里?等下山以后我去光顾。”
清雪的喉头滚了滚,嘴巴张了又张,半晌才开口一句:“她的店开在我们老家。”
听出她声音里的几分艰涩,凌霜拿过杯子递给她:“花茶,我没喝。”
清雪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又小心的把杯子放好:“谢谢。”
“客气了。”凌霜沉思片刻:“听你的口音,你老家是南方的?”
“对,贵城。”清雪把松弛好的水油皮一一擀成牛舌状,再度卷起,盖上保鲜膜二次松弛。
“贵城还挺远的,不过景色真的很不错,我去看过大地年轮,确实很壮观。”
清雪笑笑:“其实小时候我没怎么出过大山,你对贵城的了解可能都比我多。”
“那你怎么会来滕市?”凌霜好奇一问。
“也是我朋友带我来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清雪低下头:“不过她现在已经回去了,我过段时间也回去。”
凌霜颔首:“去她的烘焙店里上班吗?”
这次清雪的回应很快,微笑着点了头:“是的。”
凌霜不经意看到她衣服上的名牌:“你姓宋?”
“嗯。”清雪点了点头。
“宋清雪。”凌霜重复了一遍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清雪把整理好的花酥内馅一颗颗团好:“我也觉得。”
凌霜定的闹钟响起,时间不多了,她没打算多留:“这些荷花酥是今天的点心吗?”
“你要想吃的话,烤完我给你留几个。”宋清雪认真的说。
凌霜笑:“等送到大宅那边我就可以吃到了。”
宋清雪却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道:“总之你想吃的话可以来烘焙室这边取。”
……
凌霜离开了烘焙室,撑开雨伞挡住飘摇而至的毛毛细雨,脑海中复盘着两人的聊天内容。
从宋清雪的话里,她基本确定了两个事实。
一,宋清雪就是昨晚她遇到的那个祭奠亡者的女人,但她祭奠的亡者大概率不是秦远洲;二,宋清雪知道今天的秦宅会出事,荷花酥不会被送到客厅,所以才邀请她回烘焙室品尝。
“姐姐!”秦晓斐从后面跑过来,钻进了凌霜的雨伞下:“你有什么收获吗?”
“有,但还不确定,我需要更多信息验证。”凌霜问:“你呢?”
秦晓斐搅了搅手指:“我也听到了一个八卦,但我保证是假的!”
“什么八卦?”
“她们说我妈和蒋峰叔叔之间存在暧昧关系,还说爸爸已经知道了,而且寿宴结束以后就要辞退蒋峰叔叔。”
“所以你觉得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呀,我妈妈和蒋峰叔叔之间清清白白。”
凌霜点了头:“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
刚好秦晓斐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蒋峰的电话,她们再次发现了秦远洲的死亡现场。
……
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集中在了书房里,让偌大的房间盈满了鼎沸的人声。
凌霜镇定情绪,认真的观察着秦远洲的周围环境,身后的实木书架上装满了各种书籍和建筑模型,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他身前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摆放着电脑、日程本、钢笔、内线电话,开了封的抽纸、喝光了牛奶的玻璃杯和那碟点心,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办公桌下是没有任何垃圾的垃圾桶,和同样纤尘不染的高档中式蓝色地毯,而秦远洲就无声无息的,躺在那把价值不菲的人体工程学座椅上。
她的视线又在房间转了一圈,把各种信息汇总入脑海里。
此时管家再次给出过敏导致窒息休克的说法,程莺依旧语气激动的吩咐管家去查监控:“把昨晚的监控一帧一帧的放出来,去查到底是谁给了先生这碟点心!”
这一次凌霜跟上了管家的脚步,和她一同去了监控室。
大概情绪紧张,管家一直在跟凌霜说话,她说:“先生有洁癖,每天临睡前我们都会去他的房间做清洁整理,把一应用品更换成全新的。”
“昨天晚上也去了吗?”凌霜问,毕竟昨晚晚宴结束已经很晚了。
“去了的,先生回书房以后我带人去的。”管家语气懊恼的说:“我当时还看到了先生桌子上的点心,但那碟子是烘焙室专用的,我自然以为是烘焙室的点心,没想到……”
“你的意思是,昨天的冷餐台有两种不同的碟子?”
“是的,我们烘焙室用的全都是青花瓷的碟子,外面采购的用的是范思哲的碟子。”
凌霜颔首,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是我太不仔细了,我应该再跟先生确认一遍的。”管家叹气,语气懊恼。
凌霜劝了一句:“不怪您的,谁能想到会这么巧呢。”
到达监控室之后,管家让工作人员打开晚宴现场的视频,定位到晚宴末尾的阶段,只截取了秦远洲拿点心的那一小段,之后就急匆匆的去给程莺汇报了,临走之前她还安排工作人员去查看坏掉的监控。
凌霜在监控室多待了一会儿,自己翻看了晚宴当天的监控视频,并在冷餐台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那身影刚好被客厅的柱子挡住,看不清她的动作。
凌霜放大了画面,成功在玻璃杯的反射中看到宋清雪更换了点心的餐碟,之后她一直待在这个位置,直到秦远洲出现。
在之后她混在收拾残局的工作人员当中,顺理成章的离开了大厅。
凌霜垂眸关掉监控画面,删除自己的浏览记录,起身离开了监控室。
那么就只差一个动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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