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湛，陆翡然没有怯懦自卑，也没有展现出盛气凌人的一面，猫一样灵动的眼睛甚至流露出雀跃。

兰斯的眉毛轻挑了一下，心里浮出一丝失望和不快，继续保持了沉默。

陆翡然：“金馆长，我有一个不太合理的要求，您能听听看吗？”

金湛正经危坐：“请说！”

陆翡然淡淡笑了一下：“我买下这些画之后，希望能寄存在您这里一段时间，直到下一批学生画作出现，我再带走。可以吗？我想让他们的画被更多人看到。”

金湛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会提出什么难以办到的要求呢。

儿童画作的定价并不低，再加上数量多，加起来是一笔不算小的开支。很少有人愿意花钱买一批没有艺术价值的画回家。

大多数人如果要做善事，会直接捐款。也有人提出买了儿童画之后不带走，相当于变相捐款了。

金湛：“完全没问题。”

陆翡然看似安心了些，目光飘向旁边闭目养神的兰斯，像落了一层轻纱在他身上，把兰斯扰醒了。

陆翡然心里对兰斯很是抱歉，不想再耽误兰斯时间。但兰斯察觉到了陆翡然想说什么，抿着唇微笑，对陆翡然轻轻摇头，示意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陆翡然便和金湛交换了联系方式，闲聊中夸赞起金湛对经营画廊很有一套。

金湛有些害羞，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幸福潮红：“这个画廊其实是我爱人的，我只是帮他看顾而已。画廊人气旺盛，还是多亏优秀的画家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把画送来展览或者寄卖。”

陆翡然不愿看到金湛提起爱人时的羞涩表情，移开了目光，却倏然发现兰斯的嘴角扬起了弧度。

他眨眨眼，兰斯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陆翡然以为自己看错了，垂眼叹了口气。如果周梓华在这里就好了，周梓华肯定能帮自己顺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可换做陆翡然，他只能转移了话题：“这里也有你自己的画吗？”

金湛摇摇头：“我水平不够。不过我很满足了，每天除了打理画廊的事情，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画画。”

金湛的朋友不多，平时交流最多的人就是翟千策。能遇见陆翡然，他倍感幸运。

陆翡然与普通的客人不同，身上没有他不喜欢的精明锐利的精英气质，不会将画视作单纯的商品侃侃而谈商业价值，反而对山区儿童的画更感兴趣。

金湛想认识陆翡然，忍不住聊得多了一些，说到了自己从高中开始就想要当画家的理想，又浅浅带过了因家庭条件而差点退学的事，最终着重强调了一下，是他现在的爱人从他大二起就给他资助。

他的爱人不仅是爱人，更是为他开天辟地的神明。

陆翡然的脸彻底僵了，笑都笑不出来。

翟千策从一开始，就在用他的钱养别人。除了白溪和金湛，还不知道有多少个！

“不好意思打扰了，馆长，外面有一位客人一定要见您。”工作人员面露难色，不得已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金湛正说到关键之处，被不速之客扫了兴，有些不太爽快。

“一会就要打烊了，请他稍后来我办公室？”

“不太行……他很执着，在外面不肯走，我担心会影响其他客人。”

明白了，是有人来闹事了。

金湛只好向陆翡然和兰斯致歉，立刻和工作人员离开了。

陆翡然也不打算久留，他的心情很乱，急需独处。

陆翡然意识到兰斯本意看画，却被自己打扰听了两小时的闲谈，可能太过无聊，变得很沉默。

可他知道金湛所说的爱人是翟千策吗？

生活有时候比戏剧还要精彩荒唐，下午坐在一起的三个男人，竟然都与翟千策有关。

陆翡然冷笑一声，翟千策，你何德何能呢？

陆翡然只想加快速度回去，如果不是兰斯在他身边，他会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出去。

但陆翡然克制住了，他行尸走肉一样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往外走。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陆翡然的胳膊。

陆翡然的思绪被拽了回来，被自己屏蔽的环境音陆陆续续钻入耳膜，他听见有人在争吵，而那闹腾的人的声音他还算耳熟。

陆翡然和兰斯一起，无视了工作人员尴尬为难的表情，往争吵发生的地方走了几步。

好在现在已经快要到营业结束的时间了，雷厉风行的经理提前引导客人离开，展厅了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并没有旁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在大喊大叫：“金湛你要脸不要？你使了什么手段让他把这间画廊都给了你，他给你的所有东西，你都给我吐出来！”

这一下如同惊雷，直接落在了琼珠画廊的正上方，不仅金湛被劈开了，陆翡然更是被劈得外焦里嫩。

这不是他那个便宜私生子弟弟陆星礼吗？陆星礼一副正宫模样在这做什么？

陆翡然嘴角都要抽搐了。

场面太过震撼，陆翡然不想让陆星礼认出自己，也没有打算站出来公布身份澄清。

不过好在陆星礼没有提起翟千策的名字。

陆翡然连忙拉上兰斯就往外跑，仿佛后面又吃人的老虎。

他担心再晚走一点会听陆星礼大喊出“翟千策”三个字。

陆翡然不知道翟千策对德维的追求到哪一步了，即使德维认定翟千策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得知真相。

届时，德维会为翟千策伤心吗？

陆翡然不敢想，既然他们是朋友，那他应该保护德维。

可最直接的保护方式，难道不是托出全部真相吗？

陆翡然默默地排除了这个选项。最好别让德维知道他是谁。

兰斯身材高大，陆翡然很难强行让兰斯按照他的心里行动。

而且看上去兰斯对突如其来的“八卦”很兴趣。

陆翡然急了，踮起脚用捂住兰斯的耳朵，焦急地说：“快走！”

陆翡然和兰斯之间有比较明显的身高差，当他伸手时，他又一次明确地意识到兰斯与翟千策不同。

陆翡然抬手的高度是翟千策耳朵的高度，捂上的却是兰斯的脸颊。

掌心的皮肤十分细腻，陆翡然都没敢用力。

兰斯知道陆翡然想让他离开是非之地，便从善如流地带着陆翡然走了，并没有对被摸了脸的事说什么。

可到了地下停车场里，他却突然发难。

画廊的客人都走光了，停车场里除了他们以外，几乎没有别的车辆。

陆翡然坐进车，还不等系上安全带，座椅就被兰斯控制着放倒了。

陆翡然跌躺在座椅上，漆黑灵动的眼珠子四处乱转，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把车内全都打量了个遍。

“怎、怎么了？”

陆翡然懵懵懂懂地问，左手撑在皮座椅上，右手却被兰斯捉住了。

他一惊，像一只炸毛应激的动物，但努力克制住想要往后面缩的冲动，又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陆翡然感到害怕，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从兰斯眼中看到了彻骨的冷漠。不是事不关己的冷淡，而是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蔑视。

这与陆翡然所认识的德维的形象截然不同，让他感到陌生。

但兰斯很快收敛去了这股让陆翡然不适的冷，如凛冬突然转向春日，和煦的风又贴着面颊抚过了。

兰斯捉住陆翡然的手，轻轻地把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睛眯起，缓缓蹭了蹭。

陆翡然的脸一下全红了，他想躲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只好祈祷车内光线昏暗，兰斯看不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兰斯：“翡然，你很喜欢我的脸吗？”

陆翡然想否认但没说话，也没摇头，他不想让兰斯误会他会给那样一张脸差评。

陆翡然承认自己很颜控，遇到他的第一天，如果不是被那张脸吸引到，他可能会脱口而出自己是某人的丈夫，把关系搞僵，两人也做不了朋友。

陆翡然半晌没说话，兰斯笑了，又在陆翡然手心蹭了蹭，看上去竟然非常温顺：“我知道了，摸吧，我会满足你的要求，翡然。”

“满足我的要求？”陆翡然呢喃,“我能有什么要求”

从第一次见面起，德维就是这样，明明很高贵的一个人，却时时刻刻无比照顾自己的感受。

德维知道他是谁之后，还会这样做吗？

刚才他想捂住耳朵，却碰到了脸，让德维误会他想摸脸？

哪有人会突然走路上想摸别人脸的！

陆翡然无话可说了，他想屈起手指但做不到，也不想挣扎，他不想误伤了兰斯，那张脸上不能有一丁点儿瑕疵。

所以陆翡然屈服了，轻轻动了动拇指，划过兰斯的脸颊，细长的手指间划过他的耳垂，一点一点感受着微凉掌心中温度升了起来。

从没有人会这么温顺的让自己抚摸脸颊，陆翡然差点沉迷其中了。

翟千策有些大男子主义，不喜欢陆翡然触碰他的头部包括头发。

而兰斯呢？如果不是陆翡然叫停，他会一直纵容陆翡然摸下去。

他发现，他被陆翡然的表情迷住了。

昏暗车厢内，陆翡然的脸上浮现出小心翼翼的神情，而兰斯震惊地发现，他竟然有点痴迷于陆翡然对自己的注视。

于是他毫不吝啬用同样的心情回敬对方，把陆翡然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纹理，每一条面部轮廓线都贪婪地用眼睛吃进身体里。

兰斯决定，给自己本就没有计划的计划增加一点诡异的佐料。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冷静一下了，否则事情的走向很可能不受他的控制。

兰斯没有提起吃饭的事把陆翡然送回家之后，二人沉默分别。

兰斯改变策略，开始引诱然然了

然然对兰斯没有别的心思，只有两点：

1、德维人好好！

2、德维长得好好看！

我看别人可以在作话里面发投雷名单感谢投雷和营养液，但我找了半天没找着这个功能哇，到底怎么弄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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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