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礼穿着偏长的白衬衫,晃着光裸的双腿,倒在宽大的床上。
他晃着腿,手上摆弄着一个手机,不一会,陆翡然的手机就又响了。
来电——翟千策。
陆翡然冷冷一笑,接通电话,继续盯着监控画面。
电话两边谁都没说话,除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陆星礼在床上恣意翻滚两圈,才意识到陆翡然已经接听了,他顿了一下,脸上扬起自得的笑,抿着唇,捂着嘴,故意低笑出声。
陆翡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自己的主卧里胡闹。
这张床就这么好睡吗?是床垫舒服还是杯子柔软?都不是,是因为这是他和翟千策睡过的床。
陆翡然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平静开口:“怎么不说话?阿策。”
电话里闷闷听不真切的笑声停止了,陆翡然看见陆星礼悠哉的动作停了下来,知道他是心里不舒服了。
这就不舒服了?
陆翡然放大了点声音,又问了一遍。
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画面里,他快步走过去拿走陆星礼抓着的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浅浅责怪了陆星礼一眼,对着手机说:“喂,然然。”
“嗯?刚才怎么了?”
“信号不好吧。”
借口很滑稽。
陆翡然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边上,身下是绵软的地毯,地暖被打开了,正源源不断地从下面传来温热的暖意,蒸得他舒服得想睡。
“今天我被经理叫过去了,去极光接人,我还以为你也在。”陆翡然随口闲聊道。
翟千策看了陆星礼一眼,陆星礼立刻从床上爬过去抱住翟千策的腰,衬衣上移,露出一截大腿。
陆星礼缠着他要陪,说好不容易陆翡然不在,他们两人可以尽情享受二人世界。如果不是这样,翟千策也会去极光。
他感到一丝庆幸,他在极光玩得开,被陆翡然撞见,不好收场。
“接了谁?”翟千策摸着陆星礼的头说。
“接了德维。”陆翡然冷淡的语气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软了下来,“他有点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家了。”
翟千策的失了力道,把陆星礼的头发抓疼了
“嘶——”
陆翡然问:“什么声音?”
“没什么。”翟千策心不在焉的回,手抽离了陆星礼的发间,“你现在回去了吗?”
陆翡然和诺恩走得越来越近了,这不是个好消息。
危机感席上来,让翟千策心慌。他向来遵循自己的第六感,这出奇准确的感觉,曾让他躲避过无数次暗箭。
他语气不快,不容拒绝地说:“然然,最近了解了你的情况,公司不太适合你,你不如回家休息休息,每天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陆翡然冷笑:“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不会回来。我在家里能做什么呢?”
“你每天端茶递水,有什么好?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
陆星礼一听翟千策这样说,脸色顿时很差,幽怨地瞪了翟千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挂电话。
翟千策知道自己语气不好,但也不想哄着陆翡然:“随便干什么,种花,养宠物,或者拉你的琴。”
“拉琴……”陆翡然冷寂的眼里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结婚之前,你说过会帮我拍下‘斯特拉迪瓦里’,不如这回送我当生日礼物,怎么样?”
翟千策脸色微变,这种级别的小提琴,一把价值连城,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市价越来越高,甚至还能拍出一个亿人民币的高价。
他去了解过琴的价格,就根本没打算给陆翡然买,几次都是糊弄过去,好在陆翡然没有追问。
怎么突然……
陆翡然的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他咬了一下下唇,看着监控画面里陆星礼嫉妒到扭曲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就这样吧,谢谢你了,老公!”
挂了电话,陆星礼彻底闹开了:“陆翡然真有意思,一开口就是要琴,他那些东西一个个都奢侈得要命,早该全给他砸了!”
翟千策蹙眉不语,他能察觉到陆翡然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具体不同之处在哪呢?他也说不清。
他嗤笑一声,把琴抛在脑后,脱下浴袍向陆星礼扑过去,两个人缠绵在宽大的床上。
“他没有你懂事,配不上好东西。”
陆翡然退出了监控画面。
“你在和谁打电话?”
身后传来轻柔的声音,陆翡然惊诧回头,见是兰斯穿着睡袍站在自己身后。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手心有点发汗,低头看了几次,监控画面和通话都已经关掉了。
“翡然,你有爱人了?”兰斯追问。
看着对方似乎还有些茫然的酒意未全部褪去的眼睛,陆翡然有了一种说谎的冲动。
“你说‘老公’?”兰斯问,“你结婚了?”
陆翡然心里一沉,低头错开目光,没注意到兰斯的眼睛在发亮。
兰斯看向陆翡然空空如也的双手十指:“你怎么不带婚戒?”
陆翡然搪塞道:“我不喜欢戴配饰。”
“是吗?”
兰斯的视线转移向陆翡然手边的那一套湿衣。上面原本叮呤哐啷地挂着这种各样的配饰,项链、腰链、手链,一样不缺。
陆翡然有些心虚,身子侧了侧,挡住了那套衣服。
兰斯很快又笑了,不再提起结婚的话题。
他拿出吹风机,站在陆翡然的身后,轻柔地碰了碰陆翡然的湿发,问道:“翡然,你是找不到吹风机吗?我帮你吹。”
陆翡然愣愣地坐在原地,没有拒绝兰斯的帮忙。
他能感觉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在自己的短发间穿梭,很快就帮他吹干了头发。
还好,没问他的老公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陆翡然有点为什么害怕听到兰斯问他问题。他总担心那些问题会让他原形毕露。
可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兰斯收了吹风机,垂下眼睫,似乎有些不舍:“你老公在等你回去吗?我让司机再跑一趟吧。抱歉,今天都是我的错,耽误你时间了。”
“不!”陆翡然迫不及待地否认,他心跳得很快,“他没有在等我。”
他看似失落地垂着头,吹干到蓬松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柔软又好欺负。
“是吗?”兰斯从陆翡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伤痛,他想把手指掐进陆翡然的伤口里,让他更疼,“那翡然今晚留下来吧。”
兰斯的家很大,房间很多,却只有一个客房里有床。
夜晚,周梓华收到陆翡然不回家的短信,发来消息:【明天要去琼珠画廊,别忘了】
陆翡然确实险些忘了周末的计划。
周梓华帮他调查到了翟千策之前包养的那个美院学生,他名叫金湛。
几个月前,金湛刚从学校毕业。他出身小城市的普通家庭,没什么家底,唯有画技还算优秀,却在毕业之后直接接手经营了一家画廊。
琼珠画廊营业了两年有余,明明时间很短,却在业内有很不错的口碑。
它不仅展览世界知名作品,还代当代诸多作家售卖画作,金湛自己的作品也在售卖清单中。
陆翡然觉得琼珠画廊必然有猫腻,以艺术品交流为障眼法,私下进行不法交易的例子太多了。
陆翡然回复了周梓华的消息,告诉他自己不会忘记,又见周梓华发了新的消息来。
【我听说翟千策和德维的进展很不错?他要脸吗?他是已婚啊!】
陆翡然一愣,想到兰斯曾跟他说的,翟千策只是一个商业伙伴。
进展不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要成翟千策的未婚夫了?
陆翡然心里升起怀疑,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惊觉自己正在兰斯家里。
那样真诚善良的人,会骗他吗?
陆翡然回复:【他不要脸的事情应该做得不少,这件事可以帮我再问问吗?】
周梓华:【愿意为您效劳!这事我帮你关注一下,实在不行,我去探探德维小少爷的口风。开玩笑,不能让翟千策得逞!】
陆翡然立刻阻止:【别惊动德维那边!悄悄的!】
可能,是家族和翟千策达成了共识,而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
陆翡然和周梓华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陆翡然暗道糟糕,他的头很疼,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昨天淋透了,今天生病了。
他强行拖起浑身无力的身子,慢慢悠悠地离开房间。
已是上午十点,香甜的气息钻进陆翡然的鼻腔,让他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陆翡然沿着香气的来源找去,看见兰斯穿着居家长袖在厨房里忙碌。
陆翡然头一次看见这副样子的兰斯,没有优雅精致的高定西服,头发也没有惊喜地打理过,只是蓬松柔顺地垂在额角。
高悬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兰斯回过头,发现陆翡然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目光迷离,脸颊绯红,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他立刻擦干净手出来,握着陆翡然的肩膀让他坐下。
兰斯温度偏低的手心轻轻按上陆翡然发烫的额头,一脸懊恼地半蹲下来说:“抱歉,让你发烧了。”
陆翡然的目光一直随着兰斯的动作而飘动,发烧让他并不能敏捷地思考了。他不解地歪了歪头:“抱歉?”
昨天辛苦你照顾我,让你淋了雨,才会生病。”兰斯满怀愧意,“是我的错。”
陆翡然看着兰斯,心中怅然。
他被很多人理所当然地伤害过,那些人从来不会给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歉意。
他从来没有觉得兰斯需要向他道歉,却总是收到兰斯的歉意。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他自愿帮助自己,是甘愿的。
“甘愿”是最难得的词,陆翡然不相信有人会甘愿对别人无微不至。
兰斯轻轻把陆翡然睡觉时揉乱的睡衣领口整理好,说:“你再去睡一会好吗?我去给你找药。”
陆翡然缓慢地摇头:“我下午有约,得走了。”
兰斯整理衣领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而是把做好的点心拿出来放在陆翡然面前。
“翡然,尝一下我的手艺吧。”
刚出炉的点心带着温度,蓬松香软,咬一口就像陷进云朵里。
陆翡然确实饿了,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一块。
收了手机,兰斯开始在家里找药,却发现自己家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他莫名有些烦躁,打给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陆翡然穿着毛茸茸的雀灰毛衣出来了,洗漱过之后清醒多了,但脑海还是昏昏沉沉。
从前他的衣服都是翟千策安排助理添置的,反正他很少出门,给什么就穿什么。
但现在他很清晰地意识到,他真的很讨厌穿衬衣西裤这种拘束的衣服。
会让他觉得自己还处于某些人的监管之下。
兰斯给他准备的毛衣和休闲裤让他很舒服。
陆翡然知道自己应该再休息一会的,但他怕兰斯以为他病得严重,会亲自过来照顾他,于是硬是坐在了餐桌边,假装自己没事。
但他不愿意承认,坐在兰斯的视线里,竟然会觉得安心。
门铃响了,陆翡然抬头去看兰斯,他哑着嗓子唤了两声,兰斯都没听见。
提高声音会让他头疼,陆翡然索性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他看见陆翡然显然愣住了,退开一步确认了门牌,才迟疑地进来。
兰斯:你结婚了?
然然:……
兰斯:你结婚了就更好了!
然然:??
斯特拉迪瓦里,指的是制琴师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的作品,拍卖价1500美元上下,非常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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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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