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若携妖怪所赠之物前往西郊的玉矶山，便会发现一个不存在的入口，由此进入，可与神仙共饮，与魔妖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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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妖怪管理局，特殊事务小组办公室内。

“（嚼嚼嚼）……组长，我听说……上次那个便利店的店员后来报警了……（嚼嚼嚼）……不会对我们有影响吧？”

说话的女孩约莫五六岁，正大剌剌坐在办公桌前，一手一只炸鸡，吃得满脸油渍。

“你前几天提着东西去赔礼道歉，不是也没找到那个店员吗……”

“不会。”方涂头也不抬，低头处理着桌面上泉涌般一份份冒出的文件。

手机忽地振动一声，她打开来，发现是一则好友申请。

“学妹开门，我是学姐吖！[爱心emoji]”

她将手机摁灭，只当作没看见。

两位身姿曼妙的白发女子先后走进，长发的那名望着满桌的麦当劳纸袋和骨头残渣霎时变了脸色。

“狡[1]，我说没说过别在办公室吃东西？”

女孩闻言，满不在乎地做了个鬼脸，在对方即将勃然大怒之际高高跃起，忽地化为一只长着角的豹纹小狗，只一眨眼便躲到了方涂身后。

“组长，鹿蜀[2]又要骂我了。”妖怪形态的狡蹭了蹭方涂的裤腿，倒显得十分乖顺可爱。

鹿蜀只白了她一眼，昂着脖子撩了撩耳后雪白的长发，将一指厚的资料拍在方涂面前，随即躺倒在沙发上。

“喏，上次便利店抓的那只金蟾审完了。可累死我了，废话说了一大堆，到头来还没一句真的。”

“辛苦。”方涂点点头，用眼神示意站在门口一言未发的女子，“朱厌[3]，转交海关。”

朱厌点点头，利落的银白色短发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她三两步走到靠门的办公桌前坐下，迅速投入了工作状态。

方涂手腕微动，几叠厚厚的文件便各自分类飞向几人的办公桌。

“这是金蟾非法入境以来在人间窃取钱财、破坏公物、引发骚乱的资料，今晚加一下班，把后续工作处理掉。”

狡闻言化为人形，哀嚎着用脏手翻开桌上的资料夹。

“这么多？！这死□□是偷了多少东西？？”

“除了纂改监控，还要做替罪人偶、修改公安系统记录和抹去目击妖术者的记忆……”鹿蜀摆弄着美甲，漫不经心地叩着桌子。

“这么多工作，一整晚都做不完吧？”

就连一向埋头干活的朱厌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下周给你们批假，带薪。”

方涂周身悬浮着排列整齐的纸张，她敲着键盘，沉声开口：

“加班费双倍。”

办公室的气氛霎时肉眼可见地愉快了起来。

“小方涂，我不要加班费，能不能帮我要那个便利店漂亮妹妹的联系方式？”

鹿蜀眼睛一下亮了，带着些撒娇的口吻。

“不能。”方涂顿了顿，一双漆黑锐利的眸子透过文件的缝隙对上鹿蜀希冀的目光，却是对另一人说话。

“狡，先把办公室和你自己打扫干净，否则加班费全扣。”

语毕，她便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

伴随着朱厌的轻笑、狡的鬼哭狼嚎，鹿蜀只得认命地愤愤敲击着键盘。

“要不是有非任务不得外出的禁制，姐姐我早就自己去要微信了……”

……

直到工作全部完成，已是第二天清晨。

望着沙发上横七竖八、因空调温度瑟瑟发抖的二人，方涂颇有些无奈。

她指尖泛出奇异的光，只是在鹿蜀和狡额上轻点，两人便霎时化为妖的形态。

一犬一马，相互依偎着安稳睡熟过去。

“我一会儿把它们俩带回去。”

朱厌为不省人事的两只披上毯子，轻声询问，“组长，你今天还去上课吗？”

方涂朝外走的脚步未停，只晃了晃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车钥匙。

“不去了。我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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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工作忙碌了一上午，柳时澄疲惫不堪地坐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里，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饭菜。

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除了订阅号和群消息再没别的。

昨晚发送的好友申请也没有得到回复。

也许是太忙了，忘记了？

会忙到连看手机的时间也没有吗？

柳时澄回忆起自己在餐厅兼职的日子，自顾自点点头，好像是会的。

刚想退出微信，一条消息适时地弹了出来——

谭琪（汉语言二班班长）：学姐，今天上午方涂同学又没来上课[哭泣emoji]

柳时澄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复了一个“收到”的动画表情。

看来自己长路漫漫啊。

她抬眼看了看时间，一点三十分，下午的课是两点开始。

于是点开昨天特意向谭琪要的班级花名册，翻到方涂的电话，果断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五下才被接起。

一片寂静。

柳时澄耐着性子放缓了语气：“喂？是方涂同学吗？我是你的助班柳时澄学姐。”

对面安静片刻，传来一声懒洋洋的“是”。

柳时澄语塞：“是刚睡醒吗？”

“嗯。”

“昨晚工作太辛苦了吗？”她试探着问。

毕竟自己刚入学时也经常这样兼职到深夜——只不过绝不耽误第二天的课程罢了。

“……嗯。”

“听说你今天上午没来上课，虽然兼职很辛苦，但是也要平衡好学业和工作呀。”

虽是略带责备的话语，柳时澄心里到底还是对这个学妹生出了深深的怜爱，语气也不免变得更加轻柔，更像是在安抚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看了你们课表，下午还有两节课，今天下午可以来学校吗？学姐会监督你，陪你一起上课。”

至于原计划的开题报告……大不了剩下的晚上熬熬夜。确实有必要借这难得的机会和方涂学妹好好沟通了。柳时澄暗暗心想。

而另一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方涂还没搞明白事情的状况。

什么工作？什么兼职？什么学姐？

不过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去上一下课吧。

于是柳时澄在这头终于听见了令人欣喜的回答——

“好。”

“那就这样约好了，下午两点学姐在教室帮你占好位置等你，等课上完，学姐请你吃饭！对了！记得通过一下我的微信好友申请哦！一会儿见！”

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对方像是生怕被拒绝般匆匆挂掉了电话，方涂呆愣了几秒，这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镜前的女人身量颀长，刚及肩的黑发散落着，显得慵懒又冷淡。

衣袖随意被挽起，露出手臂干练的肌肉线条，随着她洗漱的动作不断起伏。

阳光由巨大落地窗略过满阳台的健身器材洒进室内，让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近乎反光。

方涂习惯性地歪头打量，镜中之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陌生。

从她入职妖怪管理局的第一天起，她便再也记不住人类的样貌。

也许正和她终生都要在管理局当牛做马一样，这种被人类称为“脸盲症”的病也是一种惩罚吧。

为什么而罚呢？方涂记不清了。

心情忽然有些烦躁，她冷着脸拉开衣柜，从清一色的灰色运动外套中随便抽出一件套上，顺手在玄关抄起书包和车钥匙出了门。

手臂懒懒搭在方向盘上，方涂望着前方如注的车流，心里止不住地叹息。

不能在人间使用仙术不说，单位给分配的房子还偏偏在市中心。

麻烦。干脆退学算了。

手机振动着，是朱厌发来的工作信息。

方涂匆匆扫过一眼，单手在键盘上随意敲出几个字。

“这么点事儿，还要问我？”

对面像是习以为常，没再回复。

她想了想，又顺手通过了学姐的好友申请。随后便将手机往副驾驶一抛，不疾不徐地开着那辆黑色宝马x7朝学校的方向驶去。

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方涂却将车停稳，拿起书包下了车。

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这才慢悠悠晃到教学楼，低头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了。

走到教室，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门外。里面还不时传来老教授慷慨激昂的授课声。

……迟到了

正转身欲走，门却被人忽地推开。

“学妹，快进来吧。”轻柔的女声从门口一路绵延至耳畔，几缕长碎发自她的耳后垂下，落在线条分明、白皙修长的颈间。

说不上是耳边还是心里，方涂觉得痒痒的。

听嗓音，这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助班学姐了。

还不等方涂张嘴回答，她的手便被轻轻牵起，触感谈不上柔软，带着丝丝凉意，挟着沁人心脾的气味。

好香。

她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带了进去。

下午的课都在同个教室，方涂难得听得认真。

两人同坐在第一排的角落，她听课时，柳时澄便在电脑上奋笔疾书，倒是没有了初次见面的尴尬。

两节大课的课间有二十分钟，方涂拿出下节课的《文学概论》和笔记本，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实在让她累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一道视线狗皮膏药似的紧紧黏在她脸上，令她怎么都不安稳。

她眉头微蹙，勉强睁开眼睛。

“别盯着我。”

却不想正撞进一对柔情的凤眼，那其中分明是满满的怜惜。

柳时澄有些被道破的尴尬，忙收起关切的神色，歉意地笑笑。

“打扰你了，继续休息吧。”声音是恰到好处的轻柔。

方涂将头埋进臂弯里，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这表情什么意思？

同情我？

同情我什么？

方涂摸不着头脑。

上课铃在她的心猿意马中敲响。

抬头间，她状似无意地朝身侧的女人看去。

修长分明的指节、均匀流畅的面部线条、以及随着动作飘溢的淡淡香气。哪怕脸盲如她，也能轻易分辨出这是怎样一个美人。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柳时澄偏头回以礼貌的微笑。

方涂从未想过简单的面部肌肉收缩与牵拉也能有这样的魅力。

“学姐，你很漂亮。”方涂掷地有声。

可惜不能记住你的样子。

教室静得落针可闻。

感受到周围视线瞬间聚焦的柳时澄僵住了。

“……哈哈哈，谢谢啊……”

但是求求你别说了！

[1][ 狡：出自《山海经·西山经》，原文“玉山有兽，状如犬而豹文，角如牛，名曰狡，音如吠犬，见则其国大穰”。是一种形状像狗，长着豹子斑纹，头上有牛角，叫声如犬吠的异兽。行动敏捷，可以适应各种地形，叫声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2][ 鹿蜀：出自《山海经·南山经》，原文“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形状似马，白头红尾，身上有老虎似的斑纹，声音悦耳动听，在一些民间故事中拥有治愈疾病的能力。]

[3][ 朱厌：出自《山海经·西山经》，原文“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手赤足，名曰朱厌”。身似猿猴、白头红脚，速度极快，感知能力敏锐，被人们认为是预示着天下大乱的不详野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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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妖怪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