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鹿,农庄附近的山林谈不上深林,也就无缘邂逅灵鹿。
但二人此次的目标本就不是野鹿。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起的风扬起一阵尘土,矮小的灌木被带歪了身子,叶片沙沙作响。
马蹄声停下,神俊的烈马点了点马蹄,安静下来。
马蹄声落,破风声起。
“咻——”
随之响起的落地声昭示着这一箭的成功。
四下无人,赵无晟动了动手指,灌木的一处枝条疯长,朝着猎物落地的方向爬去,片刻,一只灰白杂毛的野兔被枝条缠着后腿从灌木后拉出来,箭支穿透皮毛,深入血肉,沿途渗出点点鲜血。
野兔被送至二人跟前,枝条在地上找到一个支撑点,托举着野兔送至与马齐高,像是忠诚的下属在向掌握他生死的主人进献。
赵无晟取下野兔放进挂在马背上的布袋中,拔下箭支,朝安泽兰扬眉,“阿泽的箭术愈发精湛了,青胜于蓝,指日可待。”
“少夸大了,青胜于蓝,我早就没那想法了。”安泽兰哼哼道。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轻易被赵无晟的三言两语就迷了眼的人了,初次听闻诸如此类的话时,他还情绪振奋、心中涌现豪情壮志,幻想着很快就能超越赵无晟。
经年累月下来,安泽兰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
和赵无晟比武力,哪怕再过十年,也是徒劳。
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后者轻描淡写便能化解。
安泽兰被激起的好胜心和好战心在一次次察觉到两人之间从未缩短的武力差距后平息。
他不挣扎了。
左右都是自家人。
好胜心用在自家人身上,大可不必。
看着脸上写明了“摆烂”二字的安泽兰,赵无晟无声闷笑。
身怀异能,只要他想,赵无晟便能对林子里哪里有猎物了如指掌。
但那样未免失了乐趣。
他与夫郎当下不靠狩猎过活。
他们是来享乐的。
凭经验和警觉发现猎物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林子离农庄还有一段距离,庄子上的多是雇农,瞧见新主家骑着马双双飞驰而过时,他们的脸上不由浮现了惊羡与敬畏。
在他们心里头,能成为庄子主家的,打底是个有钱的,再看两位主家气度不凡、马术精湛,一众人心里便是有些小心思的也歇了。
等看得两人马上挂着满满当当的猎物回来时,目光更是既垂涎又畏惧。
瞧瞧那些野物的伤口,一箭毙命。
主家不仅有钱,还有身手。
再看两位主人公,满载而归身上却没沾染上多少血迹和尘土。
可见这些猎物的获得有多轻松。
“主子,这些猎物可要让厨房给处理了?”杨成木适时迎上前来请示道。
“嗯,这两只野鸡和那两只兔子给我收拾干净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做了分了吧。”
主家这意思是要自己掌厨?
杨成木惊讶地看了眼赵无晟,追问着确认他的意思,“主子是要亲自下厨?”
已经在厨房浸淫了几十年的赵无晟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不错,庄子上应当不只一个灶台吧?”
“回主子,庄子上共两个厨房,您院子里西侧有一个。”
说起这事,杨成木还有些忐忑。
这座农庄并非太子所有,是他从一个与京中势力有关联的商贾之家买下的。
说是商贾之家,其实地位已超过了诸如一方县令这样的七品芝麻官,其家中更有未出五服的长辈在京中担重任。
这样的家族手中的产业,即便是这偏远之地的一处庄子,也不能埋汰。
尊卑有别。
担心主家不愿意和他们这些下人用一个厨房,庄子里有一个厨房便是特意造起来用来给前来庄子的主家用的。
平日便都闲置着。
新主家今日是第一次来,杨成木还未来得及告知他们主家与下人厨房分开的事,听说了赵无晟在平常他们用的厨房里做了吃食,杨成木便担心着新主家知道后会因此心生嫌恶。
他小心地覷着赵无晟的脸色,解释了此事。
好在,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赵无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晓了,“你先去安排人处理猎物。”没有杨成木想象中的与下人用了一个锅而勃然大怒的场景。
他的心安定下来。
余光瞥见地上的一小堆野物,杨成木看向赵无晟二人的眼中多了份感激与真心,“小的代大家多谢主家赏赐!”
农庄里的人除了花钱找来干活的雇农,剩下的便是和杨成木一样签了卖身契、生杀予夺都掌握在农庄主家手中的人。
分食野味的范围自然是这些签了卖身契的、某种意义上而言完全依附于庄子的仆从。
得知这件好事,大家伙没有不震惊的,同时,脑中齐齐划过一个念头。
这新主家也太和气!
但震惊过后便是欢呼。
有肉吃,谁不喜欢?
还是白得的肉。
还未下工的雇农们也知道了这件事,心情五味杂陈。
新主家这么好的吗?
打来的猎物分给下人吃?
之前还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要不是理智尚在,他们都想签卖身契了。
他们也想吃肉!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好心主家完全没想到,自己随手撒出去的野味,不仅收获了农庄仆从的忠心,还险些误导某些雇农入“歧途”。
赵无晟和安泽兰在林中狩猎时,一时兴起,来了场比赛,看谁一刻钟内猎到的野物多。
一时兴起的结果就是,林子里的野物遭了殃,他们的坐骑也遭了殃。
最后两人对着一旬都吃不完的野味讪讪而笑。
留下了这一顿的食物后,索性大手一挥将多余的送了出去。
就当是庆祝他们初次踏足农庄吧。
在等底下人处理野味的期间,赵无晟夫夫盯上了庄子里的汤池。
农庄的原主人是个喜好享受得,哪怕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来一次,庄子里还是给建了专用的大汤池。
相比前些时日,气候有所转凉,但与往年相比,这个时节,当下的温度依旧过高。
只让人送了两桶热水进屋,余下的全是凉水,身体强健的夫夫俩下水时,乍一接触到温凉的水,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完全入了水,二人的神情更是惬意得恍若置身温泉当中。
没有热气蒸腾阻碍视线,也没有薄衫遮掩风光。
成亲了半年多的夫夫俩丝毫不见外,坦诚相待,各自向枕边人散发着魅力,如开屏的南客一般,神采飞扬。
开着开着,两道身影便贴在了一起,扬起一阵水花。
水浪拍在汤池四壁上,平添了几分暧昧。
抱着冲凉清洗的念头来,抱着双腿发软的人走。
安泽兰将头埋在赵无晟胸口,耳后通红。
之前在家中时,怎么闹都不会有人知道。
方才一时恍惚,忘了身处何处,过于……放纵了!
安泽兰不敢去看路过他们去收拾汤池的人的表情。
某人欣赏着夫郎羞赧的神情,只觉得胃口大开,才享受过大餐的男人眼中带着意动。
最后是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让他克制住了意动。
“那兔子与野鸡阿泽想怎么吃?”
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安泽兰一听吃饭的事,唰地仰起头,眼珠转了转,忽地攥紧了赵无晟的衣领,“爆炒,必须有一个爆炒!”
一想到香辣兔的滋味,他不自觉舔了下唇。
至于剩下的,
“一只野鸡炖汤,剩下的都烤了。”
入秋喝汤,再舒坦不过了。
“好,都依你所言。”哄好了羞愤不欲见人的夫郎,赵无晟磨刀霍霍向鸡兔。
他们洗浴的半个多时辰里面,足够让底下人将兔子与野鸡拔毛的拔毛、剥皮的剥皮,内脏也全都处理干净。
进了一趟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型的烧烤架与一篮子的调味料。
安泽兰在院子里将要烤的兔子与野鸡腌制上,亲眼见赵无晟做了多年的吃食,按照配方腌制他还是会的。
赵无晟则在小厨房中处理用于炖汤的野鸡。
野鸡不比家养的鸡肉多。
但今日的是个例外。
赵无晟还记得手中的这只野鸡是他家夫郎射中的。
在一窝身姿矫健、身材适中的野鸡中,就属这只最肥美,沉重的身子诱人得不像于林间谋生的野鸡该有的。
肥美,却不油腻。
炖汤正合适。
新鲜的野鸡,配上前些日子从山中捡回来的菌子,再撒上一把枸杞,滋补养胃,鸡汤的香味与菌香混合,完美中和,谁也不盖过谁。
杨成木带着赵无晟需要的桂花和瓜果进院子时,对安泽兰身前的奇怪器具虽有好奇,并未对其出处有多想,只当两人将其放在了马车中,方才才搬出来。
将东西放在安泽兰示意的石板上,杨成木起身走到安泽兰身后,“主子,让小的来吧?”
“不必,你去忙自己的活,我和无晟这里不用你们守着。”
安泽兰不习惯享受美食时还要被外人盯着。
见赵无晟也没有意见,杨成木只好退下。
野兔的肉比野鸡要肥些,炭火一烤,兔子表面便渗出了油,被烤得呲呲作响。
南客,是孔雀的别称
哈哈哈强行文艺一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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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人生要学会适时摆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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