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地狱模式，反馈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云桓心里再次默默评价。

他也不是白挨揍的，过招后发现这个“彩蛋”会使用格斗教科书上的招式，还有他没见过的丝滑小技巧。

简单来说，1024是个算法超快的格斗大师。

科学院到底怎么做出这玩意儿的？云桓揉着发痛的肩膀，觉得强度有些超纲，打算过几天去科学院找人问个清楚。

从考入启明星军校开始，云桓就是学校格斗室的王者，他的记录直到毕业后才被人打破。

到军部上班后，他每年的训练考核都保持着3S全通的优异成绩。

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起码在德尔塔星区内，近身格斗能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1024让云桓坐在椅子上休息，得出结论：“看你手上的姿势，腰上带的不是枪。”

他并非询问，听语气是下了判断的。

云桓瞪了1024一眼：“知道太多对你们科学院没有好处，你的开发者是谁？回头我要投诉！”

“开发者？”1024蹙眉：“我没有得到相关信息。”

懂了，做了个难度超级加倍的人形陪练出来，但是不敢标注自己科室部门，怕挨揍是吧。

云桓摇摇头，猜测眼前的训练应该是某位研究员特别关照自己的。

1024将手搭上云桓的肩膀：“别投诉了，放松一下。”

说罢，不等云桓拒绝，1024十分熟练地为他放松起肌肉来。

这触感不太像作战服的反馈，云桓脑袋晕乎乎的，有些受用。

“我可告诉你，别想着从我这里套什么话出去……”

没多久，他就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何时，头上按摩的手停住了，云桓本能惊醒，看到1024完全不动了，浅棕色的眸子失神，指尖僵在半空。

“卡了？”云桓站起来，绕着1024走了一圈：“嘿，这群老登，什么算法都往里面塞，自己卡——自己。”

他注意到1024的后颈有什么东西，正想凑上去看看能否进行虚拟重启，对方却突然动了。

1024向前一缩脖子，转身就是个回旋踢，亏得云桓经验丰富，勉强格挡住。

“停停停！你干什么！”

1024仿佛才回神，喃喃道：“云桓，木字和亘古的亘那个云桓？”

云桓离他远了些，觉得新系统瑕疵不少。却见1024冲到他身前，大声道：“云桓！他们在密谋极端危险事件！云桓！保持警惕！”

还来不及做什么回应，云桓眼前一黑，纯白的房间消失了。

“退出链接。”

他正贴墙坐在训练室的椅子上，浑身冷汗。

三分钟后，云桓打开门：“无烬，立刻给科学院做训练系统的人打电话，叫他们上门维修。”

“好的，语音消息已经发送。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无烬重新接管云桓的设备，一叠声问他。

“这系统……有点问题。”云桓皱眉。

莫名其妙的训练场景，不记名的人形陪练，突然死机又突然发出的警告，这一切都让他摸不着头脑。

多莫斯科学院的人来得很快，云桓洗个澡的时间，人已经到了。

来者是个戴黑框眼镜的青年，看上去稚气未脱，十分拘谨地提着个薄薄的箱子。“指挥官，您好，我是科学院的值班人员，您叫我小乐就行。”

“天晖星到多莫斯没这么快吧？我以为你要傍晚才能到。”

“不瞒您说，我一大早就到托莱了，女娲测算到这边的天气中控出了点问题，昨天雪下太少了。”

“你也蛮辛苦的，跨年还要值班。”

“指挥官您还不是全年无休嘛，新年第一天也在训练。”

两人客套寒暄，云桓带小乐来到模拟器实体机前，他看着对方打开箱子，里面是极为精细密集的仪器。

“我现在要用排障仪器跟您的训练终端连接，如果有任何问题，它会亮起红灯，包括卡顿和文字错误，都可以检测。”

云桓颔首：“麻烦你了。”

研究员的仪器上，绿灯次第亮起，偶尔有黄灯闪烁，也被飞速修复。

整个检测甚至没超过五分钟，小乐收了仪器站起身，冲没事找事的指挥官微笑：“完成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常规的卡顿和数值错误。”

送走研究员，云桓想了想，再次穿上作战服进入训练室。

仍然是地狱模式启动，这次他用了些讨巧的办法，没有跟系统硬碰硬，快速通关。

那扇门再次出现，云桓毫不迟疑，拉开门——

走进了纯白的房间。

1024转过身来：“云桓？又见面了。”

他笑得无害，仿佛刚才如临大敌的警告从未发生过。

云桓默不作声，按下胸前的强制退出。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平心而论1024的强度很在线，多莫斯科学院的训练系统也确实经常加彩蛋，所以这个陪练也算合理。

现在疑点有二：1024的拟人程度太过，以及那句警告到底从何而来。

这种事情如果原原本本地对研究员说了，云桓怕是要立刻被送到军事法庭上调查。

云桓退出系统，呼叫自己的人工智能：“无烬，你来。”

“啊？要带我吗？芜湖！”

地狱模式视角很刺激，无烬像在坐过山车，时不时发出欢呼。

然后又到了那扇门前，云桓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了：“等会我进去，你就开始记录后台数据，包括所有的音画资料，我退出之后再分析。”

“OKOK！我办事你放心。”

纯白的房间，1024的浅蓝色衬衫十分规整，这次他没有回头，埋头书写：“来了？”

云桓深吸口气，按下强制退出。

他才摘下头盔，就听到无烬问：“你咋这么快就出来了？报告，没有产生任何新数据。”

无烬是仅次于女娲的八阶人工智能，从不出错，云桓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这时，他才警惕起来，直觉1024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肋骨附近的小接口，又安下心来。

为了防止被敌对势力擒获，强制获取机密信息，多莫斯的每位决策人都要植入芯片，只要泄露相关信息，芯片即刻会在体内切断心脏供血。

他还活得好好的，说明没有在无意识间被催眠。

今天跟这个鬼系统折腾得够久了，既然暂时处理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到客厅时，云桓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金·凯勒，昨天没有边界训斥他的人。自从云桓的父亲去世后，他家这位“好邻居”就以照顾为由，对云家多有干涉。

但无烬分析过，如果金·凯勒从首席外交发言人位子上退休，接任的是他那位极端自私刻薄的女婿。

多莫斯的决策人是由超级智脑女娲测评，而后提出议案，七位决策人投票才有结果。

云桓人气旺官职高，都是他真枪实刀拼出来的。对于其它决策人的位置轮替，他并不能只手遮天。

尽管烦人，他也只能忍耐。

不过因为太讨厌了，无烬经过云桓的允许，给这老头起了个“长舌鬼”的外号。

“我知道云桓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昨天的事你别怪他，但我都是为了他的官途着想……”

但弗兰女士毫不客气打断他：“您误会了，我没有怪云桓，他可不是遇到点小事，就回家抱着妈妈哭鼻子的软蛋。也不像某些人——巧舌如簧，混淆视听。”

她霍地站起身：“新年快乐，凯勒先生，我马上要出门旅行，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送你出门了。”

送走金·凯勒后，云桓看到弗兰女士在检查行李箱。

“妈妈，我以为你刚才只是说说。”

“小云桓。”弗兰拎了一套礼服过来：“试试这个，和平盟约纪念日要到了，你在宴会上穿刚好。”

云桓的手顿了顿，低声确认：“妈妈，你——又不出席吗？”

弗兰女士是塔格列帝国的皇室，从前每年都会早早开始准备纪念日的礼服。

“人在无措时会假装很忙。”无烬悄悄在云桓耳边说。

弗兰女士帮儿子穿上礼服，假装整理领结，又弯腰去看裤线熨得整不整齐。她声音不大自然：“你知道的，自从你姐姐——走了以后，我不太喜欢凑热闹了。”

“但法尔曼斯特是你的故乡啊，我以为您回去几天，心情会好一些。”

弗兰女士生在塔格列皇室，跟云桓的父亲结婚才移居到托莱星。

自从云楹坐空轨出了意外后，云家颇有独木难支的意味，弗兰也不复从前乐天外向的性格，整日在家中看书。

云桓升任总指挥官后，工作忙碌，家里更是冷清。

他看着母亲，想开口劝解，话却哽在喉边，换了一句：“那——过几天，我们在法尔曼斯特见。”

母子交心时刻再次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