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回了家，把空调打开，洗完澡，去厨房倒一杯水慢慢喝。

今天没有人来烦她，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唯一的的安排，是陈京瑜试镜之后要来找她，周禾只需要把时间空出来，慢慢等待。

时间从未过得这样慢，周禾在家里转了一圈，拿喷壶和湿布把落灰的绿植擦了一遍，累到腰酸，拿起手机一看，才过去十三分钟。

陈京瑜发了一大串消息过来。

下车要告诉她，进站检票要告诉她，候车没有座位只能站着要告诉她，上高铁之后有人坐错了他的位置，也要发消息来说。

中间还夹杂着其他问题，“我发这么多消息会不会吵到你？”

“你是不是很忙？已经一分五十六秒没有回我消息了。”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周禾拨了个电话过去，立马被接通。

“刚刚没有看手机，找我有事吗？”

接了电话，陈京瑜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你在干嘛？今天有事情要做吗？”

“把阳台上的绿萝擦了一下，等会儿打算找一部电影看，等太阳小一点，出去吃饭再散步消食。”周禾洗干净手，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机。

“哦。”平时想无时无刻和她说话的陈京瑜，现在绞尽脑汁也挤不出来一句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周禾找到一部评分不错的电影，点进去，“你几点的高铁回来？我去接你。”

高铁进入隧道，车厢内气压骤然降低，耳朵感觉被堵塞，陈京瑜还不适应这样的对待，有些受宠若惊，等不适感过去，下意识拒绝，“不用麻烦。”

“你确定？”

陈京瑜忍痛拒绝，“真的不用，你等我就好了。”

“好吧。”周禾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遗憾，“还有什么事吗？”

“好像没有了。”

“那挂了？我要开始看电影了。”

“好。”

挂断之前，周禾突然想起来，“面试顺利。”

“谢谢。”陈京瑜等着她挂电话。

周禾把手机放在一旁，也等着他挂电话，过了一分钟，还是“正在通话中”。

“我真的要挂了。”周禾对着手机说。

“挂吧。”陈京瑜把手机贴在耳边，在几秒后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

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周禾以为是陈京瑜打来的，一看屏幕，是秦景的名字。

“小陈没事吧？昨天喝酒那架势，都把我给吓着了。”秦景听起来像是宿醉刚醒没多久，声音有轻微的沙哑。

说起这个，周禾的脾气就上来了，“你昨天和我说的可是朋友小聚，想喝就喝，绝不勉强。”

“昨天是王导主动说起我们公司有个艺人很有潜力，想要一起吃个饭，都是谈生意，我不好意思推脱，所以才叫他来的。”秦景追问，“他人没事吧？”

周禾不吃这一套，“想从我嘴里套什么话？要知道陈京瑜的情况，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他，反而来问我？”

她说话带刺，秦景脸上无光，仍耐心解释，“我只是顺便问一句，毕竟昨天是你送他回去的，如果你送他到家就走了，不知道情况，那我自己打电话问他，他下午还有一个试镜，我只是想提醒他不要耽误。”

“他没事。”周禾直截了当给他答案，“昨天晚上没有发酒疯，今天早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现在已经在高铁上，下午可以准时到达面试现场。”

秦景在电话另外一边长久地沉默。他以为周禾和陈京瑜只是认识，并不熟悉，所以还能和周禾开一开“关系户”的玩笑。

但周禾说的这些话，表明他们两个昨晚是一起度过的，早上醒来还能看见对方，说不定周禾还送他去了高铁站。

这已经远远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

“没事就好。”秦景的声音变小变模糊，像是把手机拿远，仿佛在自言自语，“没有耽误今天的工作就好。”

周禾见电话那边不再有声音，直接挂了电话。

没了看电影的心情，周禾带上泳衣，开车去了游泳馆。

工作日游泳馆里人不多，她可以独占一条泳道，毫无顾忌地在水里穿梭。

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尾鱼，流畅地在水里游动，憋不住气才破开水面，来回几次精疲力尽之后，周禾放松身体浮在水面休息，懒洋洋抬起手腕看时间。

下午四点十二分，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她心烦意乱踢了两下腿，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周禾反思了一下，自从和陈京瑜分开之后，她的情绪就变得不受控制，莫名其妙的焦灼和着急。

她扪心自问，还没有爱到分开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可能是这一段新的关系带来的不确定性，让她感到陌生和慌张。

周禾这样安慰自己，过几天习惯就好，新的身份总是需要时间来适应，不要退缩，不要逃避，大胆面对就可以了，出现任何问题，她都有解决的能力。

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下，周禾冷静下来，迅速规划剩下的时间。

五点冲凉换衣服，五点半吃晚饭，六点开车回家，把剩下的下半场电影看完。

安排好行程，周禾内心平静不少，在休息好后，泡在水里慢慢划动，消磨时间。

最后二十分钟，当做一天游泳的结束，周禾来了几圈的快速游，用尽力气之后，坐在泳池边休息几分钟，去卫生间冲凉。

晚饭吃的云南米线，佐料丰富，满满当当一大碗，酸酸辣辣的，特别开胃，于是周禾在晚饭后临时加了一项行程，去超市买了酸奶和水果。

回到家后，把水果洗洗切切，放在碗里拌上酸奶，端去电视机前坐下，周禾把灯关了，继续看电影。

电影的后半部分比前半部分要吸引人，她看得认真，水果没能吃几口，连手机振动两下都没有注意。

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门铃响了。

周禾把电影按了暂停，打开灯，穿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陈京瑜，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抬起正准备再按一次门铃，看见她开门，便露出一个微笑，把藏在身后的花束举到她眼前。

在粉白玫瑰的映衬下，他弯弯的眉眼里满是温柔，“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周禾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接过花，侧身让他进来，有一点无奈，但还是认真回答，“我已经是了。”

“仪式感嘛。”陈京瑜控制不住笑容，走进来把门关上，逼得周禾后退一步，“新的开始当然要庆祝一下。”

脚尖对着脚尖，周禾没着急让他换鞋，“那按照你接下来的流程，是不是还要抱一下才行？”

陈京瑜的嘴角翘得更高，止不住点头，张开双手，满眼写着“快来抱我”，等周禾主动到他怀里来。

周禾偏了偏身体，一只脚挪去他双脚之间，身体贴住他的身体，手臂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陈京瑜也没有说话。

他在洗发露和沐浴露混合的淡淡香气下，第一次这样头脑清醒地感受到，女孩子的身体曲线和男人的平板身材区别有多大。

有的地方挤着他，有的地方只是若有若无地贴近，上午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心无旁念，现在仔细感受一番，他环住周禾肩膀的手，都不敢轻易移动位置。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局势变得有些紧张。

玄关处一面做了鞋柜，用来放鞋和伞之类的东西，一面贴了镜子，用来检查出门之前是否装扮得体。

周禾半张脸陷在他胸膛，一只眼睛看向墙面的镜子。

陈京瑜弯下脊背，像蜷缩的虾仁一样抱住她，两只手老老实实揽住她的肩膀，下半张脸被她的头发挡住，闭着眼睛，像是抱住了最珍贵的东西，一动不动，几乎说得上虔诚。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总会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怕表现太过唐突，又怕对方感受不到爱意。

怕让她不舒服，惹她生气，做什么都要问，透出一股傻气的纯情。

到目前为止，唯一不纯情的地方，是镜子里陈京瑜为了掩饰身体反应而撅起来的屁股。

周禾本来还觉得奇怪，她知道因为骨盆大小，肌肉含量等因素，男生的臀就是会翘一点，但是他的屁股翘得过于夸张，已经超出正常范畴。

没过一秒，周禾结合陈京瑜调整拥抱姿势的细微动作，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

周禾忍不住笑出声，拥抱的时间已经够久，久到足够让他安心，就把人推开，转身朝沙发走。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陈京瑜费解不已，他亦步亦趋跟在周禾侧后方，“你为什么笑？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好笑的事？”

周禾笑得更大声，脚步没停，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理了理玫瑰花，“因为我开心。”

接着花束递过去，“帮我找个位置放好。”

于是陈京瑜就傻傻相信，把花拿低一些，挡住尴尬位置，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