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的优点在于便利但营养全面，半个小时不到就做好两人份晚餐，周禾把盘子端去餐桌，放在两边，按着陈京瑜坐下不准他动。

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周禾走近，“我们现在可以吃晚饭了吗？”

“等一分钟，还有南瓜浓汤没有端出来，肉桂粉你吃的吧，一般都会加一点。”周禾往厨房走。

陈京瑜没有吃过肉桂粉，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他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新东西，“吃，你按照习惯放就行。”

周禾没回头，朝身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多久就左右手各端一个白瓷碗出来。

金灿灿的南瓜浓汤上点缀着红褐色的肉桂粉，他不太习惯这样的料理方式，看着眼前的碗，只觉得觉得像汤里落了一层灰。

陈京瑜努力把它当做调味品，就像是鱼汤上的一把葱花。

周禾有点饿，没注意到他，挖了一口南瓜浓汤，仔细品尝，客观点评：“还行，虽然这么久不做菜，但是发挥出了正常水平。”

陈京瑜看她喝汤，也举起勺子舀汤。南瓜放了盐是咸的，肉桂粉偏甜又带点辛辣味道，几种滋味混合在一起，给口腔带来难以形容的冲击，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不喜欢吃就吐掉。”周禾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瞬间明白他并不喜欢这个口味。

“还可以，”陈京瑜努力解释，“第一次吃，有点不习惯，多吃几口就好了。”

他拿汤勺从碗沿小口舀汤，喝了几口，“很香浓的南瓜味。”

周禾把他的碗拉过来，慢慢撇去表面的肉桂粉，放入自己碗里，她吃习惯了这个味道，不觉得奇怪。

陈京瑜突然站起来，绕桌子半圈在她旁边坐下，撑腮看着她。

他碗里的肉桂粉全都消失不见，周禾把碗推回去，把桌对面的碟子拉过来放在他面前，不管他有没有继续吃，开始切自己的牛排。

“你不饿吗？”周禾吃了几口，实在是难以忽略他灼灼的目光，停下刀叉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还不开始吃？”

陈京瑜叉了一块西葫芦放嘴里，煎熟和生吃完全是两种口味，又吃了几片青菜，终于坐正开始切自己的牛排。

并排吃东西很不方便，周禾还要扭头看他，她还在思考陈京瑜为什么突然换位置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陈京瑜的大腿紧紧贴上了她的。

周禾以为是他不小心碰到了，于是往旁边挪了挪，陈京瑜的腿跟着贴上来，两次之后，周禾确定他是故意的，提醒道：“靠这么近，我们的手肘会碰到一起。”

陈京瑜把靠近她的那只手缩在胸前，姿势怪异地使用刀叉，“这样就不会了。”

“要不要我帮你切好？”他的坐姿很奇怪，桌子底下拼命向她靠近，桌子上面又克制着远离她，怎么看都不会太舒服的一个姿势。周禾说完没等他回话，把他的盘子拉过来快速切割牛排。

盘子还回去后，陈京瑜贴的更近，膝盖靠膝盖，肩膀并肩膀，恨不得坐在她椅子上去，身上每个部位都和她挨在一起。

周禾转头，看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先吃完晚餐可以吗？”

陈京瑜叉了一块牛肉举到她嘴边，答非所问：“你吃啊。”

今天是他生日，要多一点耐心，周禾告诫自己，咬下这一块牛肉，起身把椅子挪远半米，当他答应，“那就正常吃东西。”

“好吧。”陈京瑜失望地垂下叉子，低头吃自己的食物。

周禾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心肠冷硬起来，吃了一口蔬菜沙拉，看着桌面的岩板纹路发呆。

她吃东西一向不快，细嚼慢咽品尝味道，才吃完一半，肩膀上突然多了个重物，是陈京瑜倚在她身上。

周禾伸手轻轻推了一把，没推开，咽下嘴里的东西刚想说他两句，吃饭就要有个吃相。才转头，就看见他面前的碟子和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她难以置信，摸着他的脸，睁大眼睛问道：“你这么快？”

陈京瑜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嘴，带点委屈，小声说：“你不能说一个男人快。”

周禾也沉默了一下，“我说的是吃饭。”

“因为太好吃了，所以一下全吃完了。”平平无奇的味道，陈京瑜脸不红心不跳说假话，他坐直身体，把椅子挪去周禾那边，重新和她贴在一起。

周禾没有其他理由推开他，只能任由他贴近，被一双眼睛注视着继续吃晚餐。

她从来没有被人直勾勾盯着看这么久，一般情况下，她觉得不舒服，就会直接瞪回去，陈京瑜的目光只是让她觉得拘束，让她思考自己的吃相够不够端庄，让她不小心把南瓜浓汤沾到下巴。

这次陈京瑜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他起身把餐桌另外一侧的抽纸拿到周禾面前，正常坐下看她吃完。

周禾放下刀叉，看他把餐具收到厨房，在水槽前停留。

有水声传来，周禾推测他在冲洗装南瓜浓汤的两只碗，把另外两个盘子里的残渣清理干净，锅碗瓢盆一起放入洗碗机，再把台面擦干净，陈京瑜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就算做饭的是他，最后收碗的也是他，周禾一开始还会过意不去，让陈京瑜放下歇着，到后面已经能够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家务成果了。

看了一圈桌子，没有被弄脏，周禾随意拿纸擦了擦，她思考了两秒钟，决定晚两个小时把礼物送给他，毕竟刚吃完东西，至少要留点时间消化。

陈京瑜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没在客厅看见周禾，找了一圈在书房发现她的身影。周禾站在书架前，右手手里拿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左手举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书房平时都关着，陈京瑜进来的次数不多，没有好好看过周禾平常读什么书，趁她分不了身，陈京瑜溜进来，光明正大浏览起一排排的书籍。

周禾的书很杂，政治历史经济哲学都有，还有专门一排放散文集和小说。

陈京瑜上下看了一遍，在一个空旷的角落发现一本独特包装的书。皮质，浅褐色，表面只有一个相机的简笔图。

他看一眼周禾，还在打电话。

偷偷摸摸地，陈京瑜拿起那本被称之为相册更合适的书，走到电脑桌后坐下翻开。

第一页是周禾的高中毕业合照，占据了整个相册，把照片横过来，在一众穿夏季校服的高中生中，陈京瑜一眼就看见了她。

周禾高中的头发比现在短，是刚好能扎上马尾辫的长度，披散下来在锁骨下方十厘米左右的位置。她在毕业合照里，表情凝重地看着摄像头，好像只等着拍摄赶紧结束，能回教室写套卷子。

翻到照片背后，有字：上站架的时候，谭卓踩我一脚，痛了一周。

角落写着拍摄时间，小小的，不惹人注意。

陈京瑜忍不住笑了一下，终于知道照片里那股隐隐约约的不耐烦从何而来。

听书房里的声音，周禾在和周文秉打电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陈京瑜放心翻去下一页。

第二页是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她站在西式建筑前的照片，背景里全是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翻到背面也有字：闻完了这辈子没见识过的香水味。

他立即改变主意，不管周禾准备了什么东西，他想要这本相册当生日礼物，就算不能送给他，借他看几天也行。

还想往后翻的时候，眼前的相册突然被合上，陈京瑜抬头，对周禾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随手拿的一本书，翻开之前不知道是你的相册。”

被当面抓包还狡辩，周禾也对他微笑。

“好吧，我故意的。我想看看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陈京瑜放弃抵抗，直接承认。

周禾没有正面回答，“先放着，晚点再说。”

这是拒绝的意思，陈京瑜扁嘴，走到她面前，贴得很近，“晚点是什么时候？”

“等我考虑清楚的时候。”周禾站在原地，没有被他的靠近逼退。

陈京瑜闭上眼睛，一脸不高兴，任由她推拉着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周禾塞了几本书放在他怀里，“这是我今年读过，觉得不错的书，可以看一看。”

他往后移动，书全都从他怀里掉出来落在沙发上，陈京瑜学着她的语气，“晚点再说。”

“学人精。”周禾笑一下，主动示好打开电视，“你最近有没有剧上映，欣赏一下。”

“到底是欣赏一下，还是嘲笑一下？”陈京瑜还生着气，认真的看着她问出这个问题。

周禾眨眨眼睛，不说话了，她坐在沙发一端，打开一部外国电影，把没喝的红酒拿过来。

陈京瑜突然上前几步，不容置喙地抢过她手里的红酒杯。周禾以为他也想喝，解释道：“饭前你说不喝，所以我只倒了一杯，如果你也想尝尝味道的话，我再去倒一杯。”

说完也没等他说话，周禾从沙发上轻盈地跳下去，去厨房取了杯子，到了半杯红酒重新坐下，推到他面前。

酒杯轻晃，红色液体流淌过杯壁，陈京瑜看着成双成对的红酒杯，问她：“可以不喝酒吗？”

周禾顿了一下，“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那就不喝了。”

让他去开红酒，他就乖乖去开了，周禾以为陈京瑜对她喝酒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周禾很欣慰。

陈京瑜只说：“我只是希望今天可以不喝。”

郑重其事的语气让周禾百思不得其解，她漫不经心地笑着问道：“为什么今天不能喝？”

陈京瑜靠近她，在周禾以为他想要接吻的时候，他却稍微偏头，唇挪到她耳边，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还是像不好意思，在和她说悄悄话一样，说完立马坐直，当做无事发生。

只剩一句话在周禾耳边回荡：“你想看看正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