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正面？看什么正面？周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随后她想，正面的反义词是背面，为什么强调让她看正面，而不是背面。正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吗，还是说背面是已经看过了？

哦。她想起来了，在海边那次，她的确是看过背面的。

周禾面无表情举起红酒杯抵在嘴边，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她需要喝点酒来压压惊，她真的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只是憋着不说，现在突然给她一个“大惊喜”。

周禾都不敢想陈京瑜那段时间怎么看她，尽管是个意外，但她根本跨不过去这个坎。

陈京瑜看着她喝酒的架势，欲言又止，直到周禾给自己续上一杯后，看他不动，瓶口挨上他没喝过的那杯，给他也加了点，陈京瑜才明白这酒是非喝不可。

不止周禾自己喝，他也要喝。

他认为周禾已经领悟到“看看正面”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的反应代表什么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陈京瑜看不出来。

“我希望可以在足够清醒的状态下，我的意思是，我和你都足够清醒，去发生一些事情。”他坚持自己的想法，直直看着她，毫不退让。

周禾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举起刚放下的红酒瓶，往他从始至终都没动过的杯子里继续加酒。

上一次她还在嫌弃，要是他问出“我可以睡你吗”这样的话，她就一脚把人踹出去。

陈京瑜确实不是这样说的，他说的是另外一句让她差点要发疯的话。

周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哪一句话对她来说更容易接受一点，手随意下垂，她突然碰到裤袋里一个坚硬的边角。

没有，哪一句话她都接受不了。

她做好“发生一些事情”的准备，但是还没做好让陈京瑜知道她意外看见他**的准备，即使只看到了后背。

“快溢出来了。”她倒酒的样子像是铁了心，陈京瑜从周禾手里拿走酒瓶，大拇指磨挲杯壁，做出退步，“如果你一定要我喝的话，我也可以喝。”

反正酒量高不是吗？一杯下去就像白开水，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周禾的酒量看上去不怎么样，她少喝一点就好了，最起码不能喝醉。

陈京瑜不知道周禾到底有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他拉过周禾的一只手，觉得要给她一些更明显的信息。

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要往他身上去，周禾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现在不是闹着玩占他便宜的时候，事态发展关乎她的尊严。

抗拒的动作太明显，陈京瑜愣了一下，也不勉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包装盒，放在她手心，表面态度。

周禾手指脱力垂下，看着上面的“零感超薄”，陷入沉默：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陈京瑜犹疑不定地看着她。这个反应不太妙，周禾向来是想做什么就直接行动，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和眼光，他相信在这件事情上，她要是有想法，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

为了挽救尴尬的局面，陈京瑜努力解释道：“你要是觉得太着急，那我们就往后推一推，等你准备好了，再和我说。还是你不想开这个口？那我定时问你好了，多久合适，两个月？还是三个月问你一次？”

周禾在他近乎自言自语的说话声里，缓缓拿出口袋里小小的礼物盒，递给他，“我昨天问你要什么，你看着我不说话。”

陈京瑜低头看手心黑色的礼物盒，没能领悟到她的意思，直到周禾示意他打开看看。

里面装的是避孕套，周禾刚刚趁陈京瑜洗碗的时候放进去的。

所以你觉得我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你？而且你还轻而易举、毫无挣扎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不管怎么说，原来不是他一厢情愿，陈京瑜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甚至生出点闲情逸致仔细看了品牌，“我们买的同一家。”

果然是情侣，心有灵犀一点通。

但是仔细看看，好像每一个的大小都不一样，陈京瑜心情复杂，表情也复杂。他拿起最小的一个，抛入周禾手心，“你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周禾沉默，随后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又不知道什么大小合适。”

为了让他心愿成真，她能每个尺寸都准备，已经很有诚意了。

陈京瑜突然认真看着她，说道：“那你现在想要感受一下吗？”

为什么他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来？还一副做学术研究的认真表情。

“不。”周禾直接拒绝，陈京瑜的反应完全在她的预估之外，她说：“不是现在。”

“哦。”

陈京瑜刚想说话，就被周禾打断，“不准问什么时候，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不准问。”

“好吧。”她霸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京瑜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这一天会来就行，是早是晚没有很大区别。

周禾随手端起他的杯子，灌下一大口红酒，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喝得太着急，她不小心呛了一口，高脚杯一晃，泼了小半杯酒在衣服上。

陈京瑜接过周禾高举在空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拍她的脊背为她顺气，“没事吧，不要喝这么急。”

周禾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睛看他，慢慢平复呼吸，拉扯着因湿透而贴在胸前的衣服。

“去换身衣服，还是去洗个澡？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陈京瑜伸手帮忙扯了一下。

周禾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他才意识到自己触碰的位置有一丝尴尬。

尴尬不过两秒，陈京瑜就想通了，都已经是情侣，只要她没一巴掌呼过来，碰一下就算不上是冒犯。

于是陈京瑜的手停在空中，任由周禾握着，两人对视，像是在比谁先眨眼睛。

周禾先败下阵来，错开他的眼神，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去房间拿了一身衣服，走进浴室。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陈京瑜端起她喝过的酒杯，对着上面浅淡的唇印尝了一口酒，抵着酒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一点点酸苦，细品之下有丝丝甜味，滋味不错。

周禾在浴室坐着，反反复复擦洗身下的浴缸，直到浴缸被擦洗到反光，她的裤子被混着泡沫的水流打湿，精疲力尽了，才停下来。

泡沫被冲掉，周禾关上排水口，打开水龙头放水，她脱掉所有衣服在浴缸坐下，等水慢慢溢上来。

往浴缸里挤几泵沐浴露，被水流冲起的小小泡沫很快覆盖整个水面，遮住水下的身体，周禾把手冲干净，脱力往后靠在浴缸上，突然摸到一个小盒子。

拿起来一看，是很久之前放在这里的女士香烟。

没有人知道她会抽烟。

就算是家里有烟，也被她放在隐秘的角落，不被外人知晓。这包烟好像是两三个月前放的，她只是会抽，但没有烟瘾，放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想起来过。

上次抽烟是因为什么来着？周禾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水，拿出一根点燃，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努力回想。

好像是加班太晚，凌晨两点才到家，毫无睡意，无聊之下才出门去买了点吃的，顺便带了一包烟。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两三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甚至让她觉得好像过了半年时间。

倚靠在浴缸上，周禾吸一口烟，仰着头慢慢呼出，闭上眼睛享受这个热水澡。

房子大，卫生间有两个，陈京瑜的裤子有一部分被红酒打湿，面积不大，只是湿漉漉的贴在腿上，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冲个澡。

他不想让周禾感觉有压力，但是更不想让周禾觉得他一点都不积极。

毕竟，有些事情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他没有在这里留宿过，自然没有衣服换洗，如果浴室有多余的浴巾，那就是天意，这个澡不得不洗。

客厅就他一个人，陈京瑜时刻观察，生怕周禾突然出来抓他个现行，鬼鬼祟祟进了另外一个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在主卧，面积比较小，一眼望过去就能看清全部构造，置物架上只有紧紧挨在一起的瓶瓶罐罐，一条毛巾都没有。

他不服气，打开柜子翻找，终于在角落找到一个未拆封的包装袋，里面是条白色的浴袍。

陈京瑜笑一下：天意如此，那他就勉为其难洗个澡吧。

不到三分钟，陈京瑜冲完澡走出主卧，没看见周禾，他看了看时间，还很早，现在就去敲门催她，会显得他太急不可耐。

于是陈京瑜整理一下浴袍，在客厅巡视一圈，没找到东西来打发时间，眼神一转，落在书房的门上。

今天是他的生日，做一点破格的事情也不过分吧？周禾也不至于和他发脾气吧？

这样想着，陈京瑜离书房越来越近，进去关上门后，迅速走到发现相册的位置。

书架上空空如也，相册不见了。

陈京瑜左三圈右三圈找了一遍，都不见它的踪影，他仰面瘫倒在椅子上，确定就是周禾把相册藏了起来。

小气，看都不让看，还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陈京瑜内心受到了伤害，随意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打开到书签页，接着周禾的进度往下看。

她在看一本侦探推理小说，两页就有六七个人物出场，陈京瑜记不住这些外国人名，找了纸笔画出关系网。

翻了十多页，陈京瑜对这个故事产生了一点兴趣，他猛地把书合上，思考要是今天没有把这本书看完，晚上会不会失眠。

应该是不会的，他这样安慰自己，翻开小说的第一页，从头开始看。

不知不觉看完故事的一半，陈京瑜看到熟悉的情节，发现这就是周禾放书签的地方，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居然已经过了半小时。

周禾怎么都不来找他？不会是以为他生气之后，不告而别了吧？

陈京瑜连忙把书合上，书签也忘记夹进去，匆匆出门喊周禾的名字。

客厅房间空荡荡，没有人回应。

他走到紧闭着的浴室门前，抬手敲了敲，“你还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虽然喝了一点酒，但不至于在洗澡的时候醉倒，或者是在密闭空间被被水汽熏到昏倒。陈京瑜需要确认周禾的情况，他搭上门扶手，小声说：“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