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看那小女娃，虽然小，但长得很有竞争力，还凶巴巴地瞪着你，莫非她便是宿主的情敌？”
系统的语气，难掩激动之情。
“话本子看多了吧你？”谢空林当场给它泼了盆冷水，“这哪是懂情爱的娃娃？这分明是母牛护犊。”
女娃娃是凭空出现的，院中的桃花树不知何时消失无踪，这个娃娃就是顾煜之原本靠着的桃树精。
堂堂仙君，居然被自家不知年龄几何的桃花树护着，真丢人。
桃树精两袖生风，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愈加威武，可惜她连谢空林的腰部都及不上，张牙舞爪时，难免显得虚张声势。
“你不要过来啊！”她尖声叫道，“老老老，老实交代……”
“道友名讳为何，为何来此？”
唇间的血迹已被拭去，顾煜之轻摆衣袖，将桃树精挡在身后，淡淡开口问道。
他凝神望去，看见了双不含戾气的眸子，没有杀意、恨意，像是一汪深山里的泉水，柔柔的，亮亮的，惹人流连忘返。
有着这双眸子的姑娘正摆出拱手礼，姿势恭敬，眉语目笑道：
“弟子，柳河城谢空林，前来御华山求道，拜见玉尘师尊。”
谢空林并不忌讳这具身体与她同名同姓，她入魔后很少使用俗名，这名字又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称号，撞名并不奇怪。
多亏魔界消息闭塞，修道者大多不晓得魔尊真名，想来顾煜之不问世事，自然也不会认识她。
顾煜之沉默了一瞬，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我不收徒弟。”
“御华门有规矩，凡是有修士登顶长老所在诸峰，长老就应收她为徒，我如今好容易登上了雾凇峰，长老怎能言而无信，弃门派规矩于不顾。”谢空林当即反驳道。
对于顾煜之的拒绝，她早有准备。
“我还没问你……”桃树精在顾煜之身后跳脚，试图抢话。
“你是如何登上雾凇峰顶？”顾煜之的语调平淡如初。
谢空林歪了歪脑袋，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进入过雾凇峰山腰的阵法中：“弟子自晨时登山，于午时登顶，途中不曾歇息。”
“辛苦你了，你好生休息，且下山去罢。”
这一次，桃树精甚至没机会开口。她撇了撇嘴，低头抹起眼泪水。
系统顿时紧张：“宿主，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成为不料玉尘真人的弟子，宿主任务失败，就会被即刻抹杀。”
谢空林没有理睬它，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靴肩，沉默了片刻。
正当桃树精以为顾煜之说服了谢空林，她会自己下山时，忽然一声娇软的“仙君”响起，唬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弟子求道，求的是剑道、心道，世间修士虽多，可唯有玉尘仙君心外无物，太上忘情，修行于修真界第一大宗御华门，仙君是弟子心之所向，情之所至。”
“弟子，心驰神往已久，请仙君为弟子指条明路。”
谢空林的语调软绵绵的，像是一双纤纤素手，撩拨琴弦，挠的人心痒痒。
话音落下，只听得“噗通”一声，桃树精的脑门上不断有花骨朵蹦出。小女娃杵在地上，两颗大眼睛变成乌油油的黑洞。
宿主你在做什么啊？
谢空林的灵府，被系统的叫嚷声挤满。
“宿主，这这，您这话说得太过露骨了吧？”
“玉尘仙尊梅妻鹤子，他会不会觉得您以下犯上，冒犯他，一怒之下将你赶下山？”
“他虽然垂死，但却出乎意料得能打，宿主您真的能抗住吗？”
放心放心，我和你保证，玉尘仙尊绝对品不出个所以然。
谢空林放任系统皇帝不急太监急。
系统极为短暂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听见顾煜之开口。
“若要追求剑道，御华门的确是个好去处。”听了谢空林的话，顾煜之似有所感，低下头认真沉吟着，
“你的夙愿我已知晓，我将你引荐给御华门的掌门人，叫他带你入剑道修行之路，你觉得如何？”
系统：喳？
看吧，这便是木头仙君颠倒黑白的理解能力。
“仙尊，弟子初到雾凇峰，自觉与此山颇有缘分，有许多东西弟子未曾悟到。如若仙君定要赶子弟走，请让弟子在雾凇峰留宿一晚，此夜过后，弟子自会离去，绝无怨言。”
谢空林的语调柔得如江南的烟雨，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在花骨朵噼里啪啦下落的声音中，顾煜之消化一番谢空林话语的意思，点了点头：“有理，雾凇峰上有不少阵法，你一路走来未遭险阻，想必未曾遇到他们，若是觉得与他们有缘，今晚便去好好参悟。”
他真的，把谢空林，当成了个一心修道的青涩剑修。
“桃儿。”顾煜之淡声道。
听到呼唤，桃树精收起了掉个不停的花骨朵，用力甩了甩脑袋，几步向前喊了句：“到！”
“带这位道友去乘风殿歇息，明日我再引她去觐见掌门。”顾煜之笑道。
桃儿答应一声，晕乎乎地向前走了几步，仰起小脸看向谢空林：“谢修士，你与我走吧。”
谢空林含笑答应一声，跟在桃儿身后。
事态明了，在被顾煜之彻底拒绝前，她争取了一晚上的时间。如若什么都不做，顾煜之绝不可能收她为徒，可多出一晚能让她做的事，不要太多。
咔嚓咔嚓，噗——
雾凇峰常年覆雪，桃儿在前方蹦跳着前进，山顶的积雪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后一声，是桃儿一脚踩空，陷进了雪堆里。
她从雪堆里拔出脚，看见谢空林伸手想要扶她。她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下把谢空林的手掌打落。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鬼把戏！”桃儿气鼓鼓地说道，
“仙君不太聪明，可桃儿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哦？”谢空林将手背在身后，脸上是如春风般的笑意，“桃儿不妨说说，我打算做什么？”
“你想，你想……”桃儿似乎没有想到谢空林如此坦荡，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堵了半天，一颗熟透了的桃子砸向谢空林，“你想和暗度陈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小娃娃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偏殿：“这便是乘风殿，用来招待来客的，你自己去那儿歇息。”言毕，跺着脚落荒而逃。
谢空林双手抱肩，悠哉地看着桃儿满脸热气地跑了几步，缩成一根嫩绿的树苗，一头扎进雪堆里，慢腾腾啧了两下嘴，熟门熟路地往乘风殿走去。
“没想到，被玉尘仙君点化的桃树都比他聪明。”
一路上，半天没吱声的系统开始絮叨开了，
“宿主，我现在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你了。”
“你说，比起攻略他，我重新修炼魔道，以这副躯壳入魔成尊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些？”
被系统一提醒，谢空林顿时没精打采，她走到偏殿，三两下清出一间厢房，仰面倒在了床上。
“那不行，宿主还是要专心攻略仙尊才是。”系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我认为，你与他其实甚是相配，瞧你们二人，你比貂蝉更貌美，他赛潘安胜三分，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岂非天生一对？”
“可惜我一颗七巧心玲珑，他一根朽木不可雕。”谢空林摇头叹气，
“你说……他当真活不过今朝？”
“是的。”系统答道，
“在与你交谈时，玉尘真人的身体状况仍在不断下降，周身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加重。虽然不知他如何不动声色，但请宿主放心，他今日必然会出事。”
谢空林不关心顾煜之有什么超人的力量，挺得住噬心蚀骨的穿心之痛，她只关心他何时出事，她要等一个能让她留下的契机。
她捏了捏系统分配的锦盒，走出偏殿，开始在雾凇峰满山乱转悠，耐心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西山，百鸟归林栖息，谢空林晃悠着双腿，守在雾凇峰的参天的枯树上，终于听到顾煜之的洞府处传来响动。
是小女娃的哭声。
倩影一闪，谢空林手撑树干，翻身而下，几个纵身间，穿过数堆雪。
她看到了满眼满眼的桃花，在柔软的枝条上绽放，夜幕中如同淡粉的蛟纱，层层铺张，遮住半边的夜色。
旋即，银白色的剑光划破了娇嫩的柔粉，谢空林伸手一勾，抱住满脸泪痕的桃儿滚到一边。
她从地上爬起，立即对上了一人的视线。
再不是白日里见过超尘脱俗的玉尘真人，顾煜之双目赤红，满身血煞之气，眼角的小痣在夜色中灼灼发亮，像是一团随时会跳脱而出的火焰。手握仙剑霜月。
“宿主，玉尘仙君的身体正在崩塌。”系统的声音适时传来。
“恐怕是因为油尽灯枯，依然无法抵御邪念，他体内的心魔在破茧而出，正不顾一切地寻找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
谢空林眯起了眼睛，她曾以为顾煜之无情无欲，不曾想连他的心底都有难消的魔障。
这种人都被称为正道魁首，修真界的修士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正想着，忽觉有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谢空林诧异抬头，见顾煜之朝她走来，俯身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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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