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响起声音，不过不再是宋姚的说话音，更像是视频的播放。

但许默这时无暇顾及，因为眼前的一片狼藉。

单斯宇主动求死，一方面是为了不被窥知记忆，另一方面，他的死也会暴露Devil的行踪。

许默清楚他的意图，低声骂了句脏话。

伤及要害，失血速度很快，单斯宇的意识也随之迅速模糊。许默凝神，试图借助单斯宇残存的一点意识窥知一些记忆里的信息。

只是他刚准备发动特能，琴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许默一惊，刚侧过身准备应对这一突发变故，攻击已到眼前。

匕首刀刃堪堪抵住挥过来的长刀，许默手腕被震得一麻，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就这几步的时间，长刀化作长鞭，扫向他的脚踝。

A3【刀枪剑戟】，特能基本效果，可以任意变换武器形态。

都是顶尖A级，单单一个A3，未必应付不了，但许默知晓这几日A3并不是单独行动。

他灵敏地跳至窗边，躲过长鞭的攻击，余光瞥见赵子昇身后的两个身影，果断地转身，从窗户跳出。

赵子昇紧接着追上。

易御洲的手覆上单斯宇脖颈处极其可怖的伤口，S1的特能疗愈下，极深的伤口也一点点愈合起来。

单斯宇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血被止住后，在特能持续的治疗下意识又一点点清晰起来。

易御洲并没有把他完全治疗好的打算，看着人恢复到可以正常交流的状态就收回了手。

他和柳失一左一右，把单斯宇围在中间，两人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天台的门是你的手笔吧？去解开它。”

易御洲冷声道。

单斯宇脸色仍旧苍白，脖颈毕竟受了伤，说起话来仍旧不舒服，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不无讽刺地回道：

“凭什么？”

“凭你现在在我们手里，凭你现在的状态完全走不掉。”易御洲音色愈冷。

“那如果我偏不呢？你们会怎么做？对我用刑折磨我？”单斯宇剧烈咳嗽了几下，但仍旧扯着嘴角笑，“以‘公正’闻名的特能管理局，这么做可不好吧？还是说——

其实只要能维护你们所谓的公信力，做什么都无所谓呢？”

话里嘲讽意味尖锐，但易御洲脸上表情没有因此发生丝毫变化。

“教学楼前在放的视频是你给宋姚的？”易御洲冷声道。

“是。”单斯宇大方承认，“是搜集到的证据，足够让一些垃圾身败名裂了。”

“宋姚这时候主动站出来拿出这种视频，会承受多少舆论压力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是吗？”易御洲拧眉，眼里满是厌恶，“你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生活甚至他们的生命。”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单斯宇脸色沉下来，嗤笑一声，“况且，就算没有我们介入，他们就能正常的生活了？也对，高高在上的特能管理局调查员，怎么会在意一两个普通人的生活遭遇呢？”

“完全可以采取更温和的方式解决，不一定非要推人出来，用命去铺路，用之后停不下的议论和八卦去换恶人伏法！”易御洲已经有些动怒。

“温和？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温和！”单斯宇音调猛地升高，牵扯到伤口，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姚可以私下告知管理局线索，协助调查，何笑笑也完全可以这样——”

“然后呢？”单斯宇冷笑，“没有确凿证据，能给谁定罪？又或者即便有了一些证据，但是把一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搞下马，就能让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了？没有把那群垃圾连根拔起，他们迟早会被挖出来。特能管理局能派人24小时看护吗？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遭报复吗？你们敢保证吗？甚至——

你们敢保证在事情没有闹大的情况下，接到私下举报后会认真调查而不是帮忙遮掩马虎了事吗？”

单斯宇越说越激动，脸色仍是未恢复的苍白，但眼里有了怒火。

易御洲刚要开口说什么，柳失却先他一步揪起了单斯宇的衣领。

他直视着单斯宇眼睛里的怒火，开口却很冷静：

“这就是你们的行事的底层逻辑？”

单斯宇看着柳失，勾起了一个凉薄的笑：

“难道你之前不是这么认为的吗？就因为在你的计划里没有死过人，你就觉得你比我们高尚了？

柳失，先前我还疑惑，为什么我们目标一致想法一致，老师却不邀请你加入。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本质上和特能管理局的这群废物一样恶心。

最没资格评判我们的就是你，你就是个叛徒，凭着这张脸勾搭上S1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人护着就把之前的账一笔勾销，伺候人换来在管理局这个垃圾场寄人篱下，对你这种给点甜头就能被收买的懦弱玩意来说很舒服是吧？”

柳失在单斯宇的质问里淡淡地回了句：

“说完了？”

这种毫无波澜的态度让单斯宇怒气烧得更旺，但柳失没打算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特能管理局怎么样，和你们怎么对待你们找到的受害者没有必然的关联，就算有再多担心和顾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采取鱼死网破的激进方法。

说到底，是你们从最开始就没把别人的命放在心上。”

“柳失，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你认为的只是你想认为的。”单斯宇嘲讽地勾起嘴角，“是，确实存在让他们不死的方法，但是保住一两个受害者就行了吗？没做到连根拔起的努力，换来的只是更多人继续迈进这个深渊。”

柳失沉默了一瞬，易御洲冷冷地接上话：

“所以你们认为，用这些人的命换更多人不再被拉进深渊就是合适的。”

“不光是我们认为，事实上，这个方法最初的提出者不是我们，而是他们。”单斯宇在柳失的沉默里嘴角勾起更大的幅度，“电车难题里，是他们自愿成为轨道另一侧被捆缚的少数人，我们只是帮忙去做拉杆人。这次的何笑笑是，之前的安可也是。”

“安可也是自愿被杀？”易御洲拧了拧眉。

单斯宇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柳失此时开口：

“就算他们是自愿的，也不代表拉杆人就摆脱了道德义务。”

柳失看着单斯宇，眼底很冷：

“就算安可是自愿的，但是她的姐姐，她的爱人因此而痛不欲生，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

就算何笑笑是自愿的，但是她这么坚韧优秀的女孩就这样失去了继续享受生活的机会，这又公平吗？

还有宋姚，依宋姚的性格，她真的是自愿主动选择的吗？你们真的只是充当了拉杆人的角色吗？

单斯宇，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真的觉得，把轨道上少数人的一侧换成甘愿赴死的一群人，就是这个困扰了一代代人的哲学难题的标准答案吗？”

单斯宇偏开头，没看柳失，而是看向窗外，没有立刻回答。

在一段沉默后，他淡淡地回道：

“那什么都不做，就是对的吗？”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柳失：

“大一哲学导论课上，教授和我们说，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见仁见智，只要你的选择能和你自己的内里自洽，这就是属于你的标准答案。

至于公平，呵，对于我来说，公平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完全地存在过。所以我不会像道貌岸然的你们一样去考虑这个问题。”

“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柳失揪着单斯宇的领子就往门外拖。

“劝你们省些力气，我是不会帮你们开门的。”单斯宇像是累了，直接闭上了眼睛。

柳失没有回答，一路把人拖到教学楼天台门前。

易御洲像是察觉了他想要干什么，脸色微沉，却终究没有开口阻拦，只是动手帮他一并把人押到天台门前。

电子屏依旧维持着黑屏状态，单斯宇闭着眼，一副同样待机的状态。

柳失和易御洲对视上，几秒僵持后，后者冷着脸开口：

“这就是你说的‘不舍得让我担心了’？”

“这次你全程在我旁边，放心，不会有事的。”柳失索性把学来的厚脸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用上，扯着易御洲的手腕晃了晃。

“我要是说不行呢？”易御洲不为所动。

教学楼外视频播放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停止。

“没时间了，易御洲。”柳失微蹙起眉，语调软化里透着焦急。

易御洲沉默地看他几秒，终究是把这人的手握在了手里。

只是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十指相扣，握得很紧。

柳失得到默许，没再犹豫，微俯下身，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狠狠攥上单斯宇的脖颈。

重伤初愈，单斯宇受不了这般刺激，本能地想剧烈咳嗽，偏偏呼吸被束缚住，被逼得怒意翻涌，睁开了双眼。

“你***——”

单斯宇粗口没爆完，就被迫噤了声。

因为在他撞上柳失目光的那一刻，一种灵魂被拉扯的感觉呼啸涌来。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C级强行对A级使用【灵魂互换】根本不可能成功干嘛要做这种无用功”，下一秒，柳失猛地松开他的脖子，迅速掏出一把匕首。

刀刃毫无停顿地刺进心脏的那一瞬，伴随着剧痛感攀上神经末梢传导至大脑，柳失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猛地一颤。

匕首没得很深，鲜血很快浸染了胸前的衣襟，柳失的意识迅速模糊的同时，松开握住匕首的手，再次掐上单斯宇的脖子。

单斯宇感到一种不容置喙的拉力将自己的灵魂剥离出躯体。

灵魂互换完成的一瞬，他宕机的意识里只保留了两个字：

疯子。

呼，下一章争取隔日更！努力！小柳哥哥就是这样有着平静疯感的人设，下章有糖有糖没有刻意要刀QAQ这里是之前Silence对小柳动手时意外发现的特能新详细点，濒死状态下可以跨阶完成灵魂互换，指路21、22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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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