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辰太久没出过远门,南市之旅对她来说非常的新奇。
虽然“陈晓辰”曾赴德国留学,但在她的记忆里,她还只是个刚从高考中解放,欢脱地去新城市上学的大一新生罢了。
因而陈晓辰在南市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在恒州市严冬凛凛时,南市气温却高达二十多度。大街上偶尔也有穿长袖长裤的,但大部分都穿的很清凉。
陈晓辰特意做过攻略。她在恒州市上飞机时穿的还是羽绒服,等到一下飞机,脱掉羽绒服,里边就是夏装,可以无缝融入南市人。
胡娇在接到她后,带着晁蔷,三个人在凌晨的夜宵摊搓了一顿、顺便聊天。
但大部分是陈晓辰吃,陈晓辰聊。胡娇要保护嗓子、晁蔷要身材管理,尽量避免摄入成分不那么“干净”的饮食。
陈晓辰难得来一趟,胡娇本想带着她在当地游玩一番。奈何演出在即,这几天排练任务都重,只得把旅游计划推迟到演出之后。
陈晓辰倒也乐意自己先逛逛,每天待在酒店虽然安逸,但实在太闷了。出来旅游当然是要到处都看看,一天都不能浪费!
第二天,在发现胡娇真的打算让如此数量众多的保镖跟着自己时,陈晓辰竭力反对。
她又不是胡娇这样的名人,带上这么多人出门才是更显眼吧。
在她好说歹说下,总算说服了胡娇。
“这么多人一起,跟小学生春游似的。什么都玩不了啦。”陈晓辰极力安利晁蔷,“有晁蔷保护我就行!她超强的!”
胡娇在听说绑匪已经落网后,也就没有勉强。
她向陈晓辰伸出手。陈晓辰不明所以,但顺从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结果被胡娇反手拍了下去:“手机给我。”
“噢……”陈晓辰摸摸手背,乖乖把手机递给胡娇。
胡娇接过手机操作了一番,很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怎么被他抢先了?”
“什么什么?”陈晓辰也凑上去看屏幕,发现胡娇打开的是紧急联系人设置界面。
上面赫然写着苏醒尘的大名。
临出发前,苏醒尘也向陈晓辰要过手机,他设置完紧急联系人后,和陈晓辰讲解:“遇到危险时,连点五下电源键,就可以触发。”
“拜托,他离着你一千多公里呢。”胡娇并不觉得苏醒尘贴心,习惯性嘲道,“等他收到紧急通知再过来,你早就……”
她本来想说“凉了不知道几回了”,但一想到陈晓辰确实遭遇过不测、且几近生命垂危,就还是不乐意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干脆噼里啪啦点了一通,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大名排在了苏醒尘前边。
在和陈晓辰道别前,胡娇递给她一张卡。她摘下墨镜,一扬头,傲然道:“刷我的卡。”
“苟富贵,毋相忘。”当年在校园里夸下的海口,并不是随口一说。
陈晓辰热泪盈眶,发誓一定好好努力工作,然后就能够像胡娇这样帅气地递出自己的卡,说:“随便刷!”
胡娇走的时候又戴上了墨镜,她招手问一旁的助理:“怎么样,我刚才递得自然吗?够不够帅气?”
助理捧场地竖起大拇指:“相当帅气!”
毕竟某人私下里练习递卡的手势这么多次,真的很难不熟练。
胡娇在十八岁之前,总是受到陈晓辰经济上的照顾。
少年人的自尊心让她不愿接受,然而陈晓辰对她说过:
“人生不是平原,自然有高峰、有低谷。”
“现在是你的低谷期,那么将来我也一定会遇到我的低谷期。”
“换成你,会不会来帮我?”
胡娇说会。
终于等到一天让她来照顾陈晓辰,胡娇吹了个口哨,心情不错地坐上了回表演场地的保姆车。
另一厢陈晓辰已经兴奋地拿出了她提前做好的攻略,一边研究一边和晁蔷商量:“听说附近天也巷的炖葫芦味道超级特别,我们要不要去尝试一下?”
“网上说它的口感丰富得像《雷雨》——这比喻好奇怪,更想尝试了!”
晁蔷从小到大都醉心于点满武力值,因而并没有读过《雷雨》,她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表示支持。
陈晓辰也习惯了晁蔷的沉默寡言,干脆地带着她朝目的地出发。她说的话其实就是内心os的外放,就好比福尔摩斯喜欢对着华生高谈阔论。
陈晓辰喜欢碎碎念,尽管她还没遇到她的华生。
然而两个人在尝试完天也巷特供的炖葫芦后,靠在巷口的墙上缓了很久。
原来口感像《雷雨》,就是这种复杂、心酸、难以描述的层次感。
陈晓辰泪目了:“没想到攻略找的第一个特色菜就踩雷,对不起晁蔷。”
晁蔷用手撑着墙,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虽然她本来就是这么的沉默,但陈晓辰隐约感觉她嘴角扬起的弧度似乎降低了一点。
尽管出师不利,陈晓辰还是决定再相信一次她做的攻略。
当她们按照攻略上提供的地址走到传闻中赫赫有名的照相博物馆时,却发现里面的装修家具全都被搬走,只剩下一具建筑空壳——这地方看起来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了。
陈晓辰:……天杀的,不想再相信攻略了。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和晁蔷说:“要不我们还是回酒店吧。”
晁蔷并无意见。
两人就往酒店方向走。
秉持着不走回头路的原则,陈晓辰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在地图上另找了一条会经过南市湖的路,说不定还能在沿途看到湖滨落日。
走着走着,陈晓辰突然闻到花香。
她抬头,看到沿路街边有个巷子,有藤蔓攀在墙上探头探脑,上面冒出一簇簇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放、艳丽之极。
只是这香味似乎是从巷子的更深处传来。
陈晓辰不禁往里多走了几步,就看到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院子的大门口拥簇着一大片花,颜色、种类各异,一路延伸到里边。院子里头有棵高大的树,要两人合臂才能环抱,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
粗壮的树枝上被主人系了吊兰盆栽,花叶垂落下来,引得蝴蝶在其间翩飞。
那房子的大门口悬挂着鸟笼,里头养了只八哥,在陈晓辰迈步走进来的时候,扑闪着翅膀喊:“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可爱非常。
就是口音有些怪,不知是谁教它的,四个字全是第一声。
这整个院子的布置都非常雅致,安静、赏心悦目,只是没有人。陈晓辰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误入了民宅,但看到屋子外放了个小黑板,上面写了一些花草的售卖价格,就放心了下来。
她没往屋子里走,而是在院墙边蹲下来,观赏一簇盛放的蓝绣球花。
晁蔷有些花粉过敏,陈晓辰没让她勉强自己跟进来,只在巷口等就好。
负责任的晁蔷递给她一个口哨,示意有事吹响。
或者半小时后陈晓辰还没出来的话,她也会进来查看。
陈晓辰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是个小透明,尽管沾了很有名的苏醒尘的光,作为“豪门夫人”在新闻上总被当成噱头,但这里离恒州市这么远,谁会认出她呢?
她静心静气地欣赏着墙角这丛花,也没听到背后的八哥跳来跳去,嘴里不住地:“嗨!嗨!”
“这是绣球花,你也可以叫它八仙花、七变花或者洋绣球。”一双修长的手从身旁伸出,拨弄了一下花丛。
陈晓辰讶异抬头,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蹲了个外国青年。
对方金发碧眼,五官深邃,身穿蓝衬衫白短裤,因为没有什么表情,周身莫名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情绪。
他像陈晓辰刚才那样非常认真地注视着这丛花,一字一句地问:“你喜欢这株花吗?”
虽然他的中文话讲的音调不够准确,但在陈晓辰看来也算很流利了。她很确信地点头:“我很喜欢。”
这外国青年就笑了起来。他一笑,刚才那股环绕着他的阴郁氛围就消散了。他想了想,赞美陈晓辰:“你很知货!”
陈晓辰没听明白,想了会才问:“你是要说识货吗?”
“对对。”外国青年抚掌笑道,“你很识货!”
“虽然养在这么不显眼的地方,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丛花。”他总算转头看向陈晓辰,话说到尾声就变了调,“Chen?”
陈晓辰看他突然站起来,心想,不能在这种地方都有人知道我吧?
她歪了歪头,问:“你认识我吗?”
外国青年问:“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Steve(史蒂凡)。”
见陈晓辰还是面露疑惑,他又补充了一句德语词汇。他讲德语的口音和中文截然不同,讲中文时温柔、轻语,而转变为德语时,语速却快得很,听起来冷硬了许多。
陈晓辰这些天一直在练习听力,很轻易就听出他说的是个德国大学名。于是陈晓辰总算想起来,对方提到的似乎是她本人出国留学时的学校。
在南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院,遇到了当年在异国的校友,陈晓辰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去买彩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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