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梦曰友 第五篇曰魔

——秋季注意干燥

——堕翼

依照人间的记忆，花费了一天多时间，才返回记忆中的那个小村庄。

和印象中相差不多，是个风景秀美的小镇。

从小镇东南远方高地上看，高耸的教堂附近就是蒸汽弥漫的面包店，记忆里很多人做完礼拜就会过去买些食物回家。小镇往西北些的稍微崎岖的山地中依靠小片悬崖的屋子，其中篱笆后种着两颗淡黄色矮灌木的一座是她原先的家。

小镇再往北，靠牧场位置第三座屋，是她远亲。依最后记忆来看，自己应该有个小六七岁刚出生被远亲代养的妹妹。先前因为景习足够懂事，而远亲家也抚养不了两个孩子，所以两人从小就被分开。一个生活在远亲家，一个在自己家靠着父母遗泽勉强生活。

而现在，随着景习身体长大，本能中对见她一面的催促迫切了起来。

因为系统对原身背景的修改，这家人变成的极远东方来避难的人族的后裔。但在当地，黑发黑瞳是恶魔的象征，所以原身一家都不怎么好过。

这也是原来的菲尔寻到下一代天使容器的时候，会把她关在湖底的缘由。如果不是天使容器是被选定的，恐怕也不会有原身这回事。

原身亲戚表姨夫的工作是帮本地领主养奶牛，是个蓝眼白皮，体格高瘦的当地人。

景习过去的时候，乔伊正在帮大人做饭。屋外的风吹得柴火棚顶飒飒响动，老灶的烟气从缝隙里跑出。

瘦小的小孩穿着修改过的破旧衣服，在棚里端出一盘黑面包，一盆面包汤，一盆烤肉。

见到景习在饭桌旁站着的时候，乔伊明显有些发愣，之后很快装作无视，走过她旁边的时候，悄悄观察她的头发和瞳孔，和景习对视上又连忙低头。

景习：“不看路的话，会摔倒的。”这间屋子狭窄，旁边还是饭桌，景习本就占着大半走道。

小乔伊把食物放到桌上，又低着头去拿碗勺。

“我来是想带我妹妹离开。”

两人见景习衣着体面，尤娜是同意景习带乔伊走的，但约克开口说自己儿子劳里已经十四了，他觉得两人合适，尤娜犹豫了下闭口。

景习：“我听说长期和黑发通婚，容易改变孩子的发色。”

约克面色也变了下，景习递上从领主库房借来的三个金币几个铜币。

“谢谢你们对她的照顾，我的钱不多，这是一点心意。”

景习等他们吃完饭，就去乔伊的床铺旁看她收拾东西。她东西不多，一个小包裹加上尤娜送她的翘边草帽，几下就收拾好了。

下楼后，景习压了压她帽子：“谢谢叔叔阿姨。”

“谢谢尤娜阿姨，约克叔叔。”

景习朝他们点了点头，拉着小乔伊离开。

没走多远风大了起来，看着是要下雨，乔伊小跑跟着景习走在不见人烟的破旧小道

景习问道：“乔伊，你今年几岁了？”

“十岁。”乔伊正双手拢着帽子防止被风吹走。

景习点了点头：“我们去镇里吃点东西，先休息一晚。”

林中过道实在安静的，乔伊又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低头走路。

景习瞧着无趣，无事找事问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间？”

乔伊：“我不知道。”

景习歪头想了想：“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今天当做你的生日。”

乔伊站住，依旧低着头，却很用力的摇了摇头。

“那就只能去老屋子那边问一问了。”景习也无所谓：“你回去过家里吗？”

乔伊摇头。

路上买了些食物，景习推开老屋的门，蜘蛛沿着门框爬过，灰尘遍布屋内，角落里还有很多奇异的脚印和纹路，明显屋里还有很多不速之客正在居住。

这里除了还保持着屋子外形，已经没有让一个人类落脚的可能了。

景习关上门，带着乔伊去敲了敲邻居家的门。问清乔伊生日后，带她回去镇子里找旅馆落脚。

这时云层水汽越发重，风声呼啸，眼看随时就要下雨。景习只能走进最近的还在亮灯火的酒馆。

恰好瞥见角落里艾萨拿着木杯一杯饮尽，桌上十几个空酒瓶，桌旁站着四个黑袍，看着是从恶魔界召唤了几个仆从，方便自己酗酒。

艾萨幻化的是和女式神袍相近的金纹束腰长袍，经过贴身设计和剪裁，看得出贵气，就是金纹绣的是黑色恶魔图案。

酒馆里剩下的人明显对她敬而远之，宁愿挤着一个桌子，也要空出半个大堂的位置给她。

景习走进吧台时，侍应正小声和老板说道：“教堂关着门。”

老板：“你有没有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侍应：“好像是不久前神像顶的圣光熄灭后，没几天神父就带着修女回去圣地了。”

老板：“该死。。”

景习：“老板，有房间吗，我们住宿。”

老板不耐的挥挥手：“酒馆不提供住宿。”

金币落在柜上厚实的响声，让老板迅速回过了头，摸着柜角木眯眼一想：“布林把客人带去客房。”

侍应一愣，想起是有个专供醉鬼们居住的房间，现在里面还有三个在睡着。

老板咳嗽一声：“后院的客房。”

布林明白他的意思后，走出柜台为她们引路。后院有几个侍应们居住的房间，有个女孩刚刚离职。房间被褥都是现成的，换回去就行。

景习：“等下方便的话，麻烦拿些热水和布。”

布林：“好，额，如果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您也尽量待在房间休息好吗？”

“嗯，好。”

“你先洗吧，衣服明天买。”景习出门去接些冷水，把一半热水倒进盆里，调好水温后又留下毛巾离开房间。

这时大雨已经落下来了，从侧门进去时酒馆客人侍应都已经走光。连同一直豪饮的艾萨，也停下浪费酒水的行为，观摩起这场洗浴。不过没多久污水倒灌进酒馆大门，艾萨又无趣回过头，继续喝着这些不醉恶魔的酒。

酒馆的好酒又少了一大半，老板看着又不敢拒绝黑袍的索要，咬咬牙起身走向楼上，抬过来及腰高的木桶。

小心说道：“这是神殿预定的酒。”

艾萨抬起头，看着他嗤笑一声。“留下吧，你可以关门了。”

听着像是放过酒馆的意思，老板松了口气。依言去关门后自己也离开了酒馆。

黑袍有两个去检查酒馆，留下的两个倒起酒。

景习走近些，见酒水清澈，有白光点点漂浮又黯淡下去。艾萨畅饮一大杯后停下了会儿，没多久竟然打了个嗝，拿起酒杯慢慢朝里看了眼，面上红霞肉眼可见的增长。

景习好奇的从旁接了点，喝了小口。味道像是高纯度的蒸馏酒，不过景习也没喝过高度酒，只是以前的邻居家年夜饭的时候，她被邀请过去时闻了一口，见过包装盒。

好奇的又喝了一口，初尝味道不怎么醉人，口感酷辣，阳春烈焰。

“嗝。”艾萨放下酒杯。

“这个酒馆不错，嗝，搬回王城里。那个酿酒师，在哪，算了，把镇子都搬回去吧。”

话音刚落，漆黑魔柱从原地往外蔓延，从窗户边看整个小镇都在范围里。

“等等。”景习连忙拉住艾萨的手。“我的事情还没忙完，你别乱来。”

艾萨颇为不爽的低哼了声，倒是没有拒绝，也没有丢开她的手，只是软倒在桌上时压了压她的手。

她人型本来就小，现在看来更加是小成一团。景习收回手退后一步，艾萨的腰身纤婀，收敛恶魔的特征变成人型时，浑身都是精巧干净的纯质魔息。

景习抿了抿酒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关注起同性的身材，记忆里也从没见有过旧例，上次在魔巢的小城堡里也是，她有些不适这些怪异的习性。

不过毕竟不是大事，她心存闲念也觉得如果恶魔界选艾萨当代言人，想必小恶魔的数量会激增很多。

‘嘶拉’旁边黑袍合上了酒桶盖。抬起后朝景习微躬行礼后身影渐渐消失。

四个黑影消失后，景习转头看了眼艾萨。想了想背上她，往二楼走去。

发现二楼都是酒类仓库，只有一间有一个有浓烈味道的床铺。

景习刚打开门，就被肩上的手盖上全脸，往后一拧脖子，被扭曲着大半面部。

动手的恶魔：“换个地方。”

景习：“。。”

“王，你能自己走吗？”景习抬起脖子勉强调整着姿势，留出呼吸空隙。

“西南方，去那边。”右颈肉被下巴肉时不时触及，景习分神之际也依言走出酒馆。

倾盆大雨，漆墨黑夜中魔柱的出现和消失也变得不再显眼。稀落的灯火为零散过路人照亮前路，

景习依照指示走去的地方，直指教堂。

大门门锁在魔力的作用下自己打开，景习踏入正殿。

果然如侍应所说，神像的圣光已经消失。原来摆在阴暗处的设计，是为了让圣光更加显眼，现在只显得神像暗晦。

作为神明判断放弃此世界时的现场两个当事人，很安然接受这个信息。

背后艾萨低声开口问道：“那时候为什么那个傀儡会做出那种判断。和你有多大的关系？”

景习：“在你逐渐污染‘菲尔’神力的时候，它就逐渐变得偏激了。”

“在选出我之后，它每年接受‘问询’的答案就只为引导神明放弃这个世界，从而让它能提前返回天使神域。它不能接受让一个黑色眼睛的堕天使接收天使岛。”

“所以本质上是和我和你都有关系。”

艾萨冷笑一声，寂息不久换个面向指挥道：“去后殿。”

可以看出教堂被打理的很好，器物磨损严重也干净整洁，熏香弥久不散。

艾萨也许是心情微妙，稍稍沉默不久，用一种深沉的语气：“我以前也是殿下信众中的一个，曾有大主教为我的诞生洗礼，有圣女与我交好，曾被允许出入大神堂，见证教皇主教就职。如果仅仅因为我历尽血腥后杀入教堂逼迫主教为我加冕，就判断我放弃信仰的话。”

“那神明要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只是无能者的跪附吗？”

你都说逼迫了。

景习：“先前的判罚者只是菲尔。不过或许是大多数人没有明白，信仰光明的人，你甚至可以信仰自己就是光，也是神。是逐光者，也是光所向，光所及，光所在。”

“信仰天使才需要遵守形式，因为天使存在就是为了秩序。”景习已经随着话落走到教堂后的住所：“光能是喧闹人间，也能是期盼本身。最重要的是，光也能是黑色。”

艾萨：“你是说，恶魔也能信仰光明的神？”

景习：“我是让你信仰自己。”

“你的王城陷入绝境，如果你有期盼，是不是能放弃部分，选择保护好手下的魔军等待东山再起。是的话，那么神就指引你走向了未来。”

艾萨：“所以我是被神指引到，堕落成恶魔又杀了天使的现在吗？”

“当然，是神在指引你走向信仰自己的未来。”

艾萨：“你真有意思。”

两人在几间房子中，选了最干净的一间，景习把人放到床上。

艾萨笑得仿佛肺腑内都在嘲笑景习的有趣。

“其实我最早就看出来了，你的灵魂是残缺的吧。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灵魂刮的像个破洞后又能用奇思妙想缝补得像个真人。”

这场愉悦持续了很久，艾萨实在胸口发疼才停了下来，看景习皱着眉却乖巧的半蹲在她身前，为她整理床铺，脱去外衣叠放。

好不容易把醉鬼安置进被子，景习松了口气：“好了。”

说实在的，把醉鬼丢进大雨里也能活，就是醒来后可能会变得非常不爽。所以景习趁机刷了会儿好感度，又不想理会醉言醉语，能快点忙完是最好的。

景习离开神殿，自己撑开魔力屏障避雨回去。洗漱用法术解决，去和小乔伊挤着小睡了会儿，再醒来就是第二天大亮。

景习带乔伊去吃早饭，买了两身衣服，回来和小心查看酒馆的老板碰上了面。老板说要关门两天，后院和前馆不连通，她们可以先住着，到时候把钥匙留门沿上就行了。不过就是烧水什么的杂活要自己去做。

老板离开后，两人继续回后院，乔伊实在沉默到无趣。景习打了个哈欠，问她有没有想告别的人。

“我们还有一天多就要离开，你有很大可能不会再回来，如果有就好好告别。”

乔伊捂着布包微微点头，把包裹放好后戴正草帽出门。景习拿过钥匙给她。

之后不久教堂里。

艾萨吃着景习带来的水果：“你要带个人类回去？”

“嗯。”

艾萨：“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后悔的又不是我。”

“嗯。”语气过于敷衍。

艾萨停下吞咽，有些不爽的看向她。

景习倒是没注意，只是有些好奇的贴近了点窗户，艾萨从床上坐起，想开窗被景习拉了下来。

“别动。”

“好像有一对情侣在那边角落。”

“情侣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说着，自己也靠近到窗边。

看着是两个女孩子。

景习：“正对的是我在领主家见过的大小姐。”

顺便一提，是在‘借’钱的时候见到过的。

艾萨：“背对的那个是个狼人。”

又看了会儿，景习刚回头，就听见艾萨：“这样亲会舒服吗？脖子都被蹭红了吧。”

景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