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春念恢复神色:“也是之前的朋友,很久没见了。”
看覃春念没有多说的意思,单星野也没追问下去,只是心里生出几分好奇。覃春念这个人,向来冷冰冰的,唯一一次和颜悦色,还是为了诓骗他当免费模特。
能让她有反应的人,会是谁呢?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单宅,单星野看到王管家,随口问了句:“老单呢?”
管家客气地回道:“先生和太太去北京了,过段时间才回来。”
“哦。”老单经常出差,单太倒是不常出门。不过也好,父母不在家,过得更自在。单星野回了自己的房间。
淋浴声响起,单星野的脸不用怎么化妆就很醒目,可头上还是喷了不少发胶,硬硬的很不舒服。
覃春念刚刚听了王管家的话,心里有个想法,等了片刻后敲了单星野的门。
“什么事啊?”单星野擦着头发打开门,有点意外。
“有事和你商量。”覃春念径直进了房门。
单星野默默裹紧浴巾,早知道穿条裤子了。
“我打算搬出去。”覃春念开门见山:“不过对你父母那边,应该有个说法吧?”
考虑到她们离婚后,滑雪场的生意也还是要做下去,维系好两家人的关系是有必要的,至少做个面上和气。
单星野没想那么多,想搬出去就搬呗,又不是因为喜欢才结婚,难道硬把人困在这里吗?不过覃春念愿意多想一步,他也就问道:“你打算怎么说?”
见对方不反对,覃春念放下心来:“我猜你妈妈,不是经常跟着伯父去出差吧?”
“是啊,怎么了?”单星野点头。
“那我猜的应该没错。你父母应该是想创造机会让我们独处。我想不如就顺水推舟,我们直接搬出去。我的公寓离公司不远,上班很方便,你名义上也住在我的公寓里,至于你实际住哪里你自己决定,我不干涉。”
这个提议是不错的,问题是,单星野在上海没有别的住处,他又不爱去住酒店。
见单星野没说话,覃春念继续游说:“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们独立出去后,发生什么事父母都不清楚,到时候找个由头提离婚也方便一点。否则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眼皮下相安无事,突然要离,可能阻力会更大。”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要先找好住的地方。”单星野回道。
“没问题。明天是三朝回门,我就不回来了。你对这边说是我想陪爸爸住几天,等你找好地方后再搬出去就可以。”
这么安排很妥帖。单星野考虑着,手上就松了一点。堪堪围在腰间的浴巾要掉不掉的样子,露出两条隐约的鲨鱼线。
“身材不错啊。”覃春念看着单星野说道。
一句话惊醒单星野,立马把浴巾提了上来:“你怎么随便看人?”
“好东西为什么不让看呢?”覃春念坦然道。以前学写生的时候见过不少人体模特,单星野的身材算其中顶尖的了,这句赞叹是真心实意的。
可这话堵得单星野上不去下不来,分明是夸他的话,就是莫名让他窘迫,最后只挤出三个字:“女色狼。”
覃春念看单星野抓着浴巾的狼狈样,有点好笑,调侃的心思也浮了起来:“贪财好色,人之本性,还分男女吗?何况单先生实在秀色可餐。”
单星野愤愤道:“我就知道,当初相亲你态度突然变了,是不是看上我的脸了?”
覃春念笑道:“当初确实看中你的脸,现在看来身材也是上佳。不错,”覃春念盯着单星野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比尹杉好一百倍。”
“尹杉你也这样看过?”单星野突然问道。
“那倒没有,平面模特的硬件要求没有T台模特高,不需要泳装照。不过以后如果拍沙滩场景的短片,可能会看到。”
“你是做日常衣服的,又不是做泳装,拍什么沙滩照?”
“所以还没有提上日程嘛。”提到工作,覃春念的话也多了一点:“不过春意的定位是25-35岁女士的着装,不局限于日常的,也许有一天也会开发泳装,总比做婚纱的成本小。”
“你还想过做婚纱?”单星野敏锐地发现这一点。
覃春念畅想未来的好兴致肉眼可见地down了下来,平静道:“只是想想而已,女孩子大多希望自己的婚纱是独一无二的。流水线上出来的产品在这个领域不讨喜,搞定制又不划算,毕竟我们不是奢侈品,目标客户不同。”
“那你为什么想做婚纱呢?”以单星野目前对覃春念的了解,她做事向来很有规划,会考虑性价比和影响,但偶尔也有一两件超出原则的事,比如蓬山那个短片。
覃春念没想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问下去,歪着头想了想:“就是,小时候的愿望吧。那时候我妈有很多漂亮衣服,她又很在乎我爸。所以我觉得,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嫁给最爱的人,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了。女孩子最漂亮的衣服,当然就是婚纱了,要自己亲手设计的才好。”
“那后来呢?”单星野轻声问。
“后来?后来长大了,发现漂亮衣服可太多了,不一定是婚纱。还发现画画和设计本身就很棒,不一定要为了什么才去做。”
覃春念说罢,看到单星野正注视着自己,有些不自然:“你看我干什么?”
单星野问道:“所以你是想给自己设计婚纱吧?后来为什么不想了?”
覃春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会答应结婚呢?”
“为了赛车。”单星野坦然说道:“我签约的车队到期了,还没找到下一家。这段期间的改装和训练费用,都要我承担。那你呢?”
“为了春意。我欠了工厂货款,如果不结婚,”覃春念苦笑道:“我现在已经破产了。”
单星野黯然:“所以我们都是为了钱。”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因为爱而结婚,像父母一样恩爱幸福。
“也好啊,至少钱债能算清,情债可分不清的。”覃春念不知是安慰还是自嘲。
“你看,至少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谈事情。虽然做不成佳偶,但不做怨偶,也不算太坏。等这些事都结束了,我们就离婚,彼此自由,你依然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很好吗?”覃春念说道。
这话有安慰到单星野,他的语气也温和起来:“好,我们就做一对朋友,共渡难关。”
“共渡难关。”覃春念笑着伸出手。
单星野握住了覃春念的手,忽然发现她的狼尾短发不知什么时候修成了锁骨发,看起来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第二天照原计划去了覃家。新婚夫妇和覃正东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覃总就出门了。
即使是单星野这个外人,也觉得这家里实在是寂寞冷清。
看着覃春念神色如常,单星野忍不住问道:“你妈妈呢?结婚的时候也没看到她。”
覃春念和他坐在午后的树荫下乘凉,平静地说:“我18那年她们就离婚了。这些年我妈妈一直住在国外。”
“你结婚她也不回来吗?”单星野问出口后就有点后悔,都到这个地步了,必然是关系已经非常恶劣,不该提起她的伤心事的。
没想到覃春念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她是个爱情至上的人,也知道我们的婚是为什么而结。她只是单纯不想参加而已。”
脑补了许多狗血的剧情,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这位未曾谋面的岳母是真性情还是过于自我了。
单星野正在腹诽,冷不防覃春念忽然直起身来为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温热的指尖碰到他的脖颈,皮肤上起了一小片战栗,单星野瞬间僵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放下两杯茶。
“小姐,您的茶好了。不知道姑爷喜欢喝什么,我泡了太平猴魁。”吴妈笑眯眯地说。
“谢谢吴妈。”覃春念自然地放下手,目送她走了。
回头一看,覃春念奇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天太热了。”单星野说着又拉了拉自己的领口。
覃春念反应过来,解释道:“我小时候吴妈就在家里了。这些年我妈不在家,都是她在打理家事。刚刚她是借着送茶来看我们的,也是我爸的一双眼睛。我们先做出努力和对方好好相处的样子,最后实在性格不合而分开。昨天商量好的,你忘了?”
单星野嘴硬道:“当然没有。我是没看见她,才没反应过来。”
覃春念看了看他的角度,说道:“是我疏忽了,下次我提前告诉你。”
“好啊。”单星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问道:“你的是什么茶?”
“龙井。”
“你爱喝龙井吗?”单星野问道:“老单的茶室里有一堆好茶,喜欢哪种,我偷来送你。”
“你可能会落空。”覃春念笑道:“叔叔的茶室我看过,多是些滋味醇厚的茶。我爱喝明前的龙井,芽叶细嫩,味道又鲜,只是香气淡一些,不耐泡,未必合他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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